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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五章唯一的温暖
他坐在杂物间那张已经略微变形的木椅上，手边是一杯彻底冷透的咖啡，桌上的台灯发出微弱的暖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细长、孤单。
他翻着手里的资料，那是李氏集团外贸部的合同修订草案。
是三叔白天悄悄让人送过来的，送来时没说一句话，只是轻轻放在门口，敲了两下，然后就走了。
陈然知道那是三叔的意思。
不问、不求、不说，默默把最重要的东西，交到他手上。
三叔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什么时候该靠拢。
李氏集团表面上风光，实则内里千疮百孔，特别是外贸业务一块，从前靠他搭起的范宁合作网维持住了稳定，但现在各家都盯上了这块肥肉，一旦稍有松动，局面就会失控。
他不是不想帮。
只是他心里太清楚，帮一次是情，帮十次就是债。
尤其是对李家这样的人，陈然不想再做毫无意义的“舔狗”。
他一直没动笔，坐在那儿，一直在想一件事—
李卿卿到底还值不值得他再动一次手。
三年了。
从她精神崩溃时他陪她一步一步走回来，到她重新进入集团，被当作接班人扶上高位。
从她质疑他的能力，到她假装不经意地把他的功劳让给王枫，再到如今，亲口说出“他没必要再插手集团的事”。
他能理解她的挣扎、她的矛盾，甚至她心底那点对王枫的依恋。
他什么都能理解。
但理解不代表原谅。
她没一次真正站在他这边。
哪怕只有一次，他也可以毫无保留地冲出去，顶着全家的反对为她挡住所有风雨。
可她一次都没有。
那盏昏黄的灯一直亮着，直到窗外隐隐透出一点晨光。
陈然终于动了手。
他把三叔的合同修改了一遍，删掉几个明显吃亏的条款，增加了一些可议价的细节，并在最后加上一句极其隐蔽的标注。
—“若对方继续保留原始供货周期，则第十三条折扣机制可不适用，价格依据市场浮动自调！”
这一句看上去是普通的条款变更，但熟悉沈先生风格的谈判团队一看便懂，这是“松口”的信号，是在提醒对方：合作仍在优先级之内，但必须给出诚意。
他不想让李卿卿知道是他动的手，也不想让李家人以为他“还没死心”。
他只想，给三叔一个交代。
给李家，最后一次机会。
做完这一切，陈然关掉电脑，收起资料，锁进抽屉，然后起身去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面色沉静，眼神却倦意浓重。
他太清楚，这种操心、这种扛事的生活，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不是没人替他分担，而是没人配得上。
早上七点，李家。
王妈早早起床，厨房里已经炖上了粥。
她看见陈然从外面走进来，身上穿着黑色风衣，神情淡定，头发还湿着，显然是刚洗过澡。
“陈先生，您……一晚上没睡？”
“嗯！”
“我给您热了些粥，胃里空着不舒服，先垫一口吧！”
陈然点点头，走过去接过碗，坐下慢慢喝着。
外面天色灰蒙，屋里也没什么动静。
王妈看着他，终于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
“您……真的不打算走吗？”
陈然没抬头，喝了一口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