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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常嬷嬷开口,官家龙驭宾天
卫凌低下头,默默权衡一番后,拧眉道:「殿下有意重开武学,广纳英才。」
「再过几年,等柳哥儿年纪稍长,或许可送进武学磨砺一番。」
「有我这个舅舅在,柳哥儿将来的前程,无需他盛家费心。」
卫恕意心头涌起一抹暖意,轻轻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你的心思我都明白,等卫家在京城彻底站稳脚跟,届时,我定不再和你推辞。」
明兰迈步上前,「往日大娘子虽会在小娘跟前摆摆大娘子的谱,可眼下舅舅有功名在身,又有刘妈妈从旁规劝,想来她多半也会收敛些。」
「舅舅尽管放心,一切还有明儿呢。」
说罢,明兰灿然一笑,一双美眸中清辉流转。
卫凌看她一眼后,郑重点了点头。
姐弟二人又叙旧一番后,夜幕降临,卫凌才起身告辞,前往二进院安置。
与此同时,老太太的厢房内,烛影摇曳。
盛紘如坐针毡,眉头紧锁,端着茶盏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这些年,自己在官场上素来小心谨慎,如履薄冰,没让人抓住过半点把柄。
不曾想,竟因后宅之事,让卫凌给揪住小辫子了。
卫凌今年也就刚过弱冠之年,前程亦是不可限量,若他将来在朝中有意藉此为难自己。
盛紘越想越心慌。
他看老太太一眼,低声道:「母亲方才问起平远的婚事,可是在想着明儿?」
「是啊,瞧着他是个稳重的孩子,只可惜他心有所属,就不乱点鸳鸯谱了。」
老太太清楚整个盛家和自己毫无半点血缘关系。
得亏盛紘是个注重名声脸面的,自己才能在寿安堂内安心颐养天年。
徐家一脉中,也就徐平远前程可期,让她颇为满意,明兰养在她身边多年,又乖巧懂事。
她有心撮合,也是人之常情。
「缘分之事,强求不得,待平远成婚,儿子自当备上一份厚礼。」
盛紘语气恭谨,小心翼翼打量着老太太的脸色,片刻后,他开口道:「母亲,咱家与卫三郎总归亲戚一场,将来又一同在朝为官,是否该想个法子,缓和些情面。」
「此事关乎两家颜面,儿子愚钝,一切还需请母亲示下
这种事情,盛紘知道和王若弗根本商量不出个结果,唯有老太太能给出个妥帖的决断。
老太太抬起眼帘,目光沉静,「说到底,终究是盛家亏欠卫家在先。」
「幸好当年不曾闹出人命,否则今日卫三郎登门,绝不是几句质问这麽简单。」
「是是是,儿子惭愧,受那林氏蒙蔽多年,以致后宅不多年宁,酿成此祸。」
盛紘微微躬身,语气愈发谦逊。
早知今日,当初他无论如何,也会好好留在府里。
「我观卫三郎性情刚直,绝非忍气吞声之辈,打今日起,卫小娘院里的一应事务皆由她自行做主。」
「告知大娘子,让她收敛言行,莫要插手干涉。」
「你对卫三郎以诚相待便可,不可让旁人看出,盛卫两家存有嫌隙,以免落人口实,徒生事端。」
老太太话音刚落,盛紘连连点头,「母亲说的是,儿子必定谨记在心。」
「若能重修旧好,对两家来说,都是好事一桩啊。」
不多时,房妈妈捧着安神汤进来,老太太服完后,盛紘随即行礼告退。
三日后,卫凌和徐平远结伴乘船南下返回家中报喜。
临行前,卫凌将所得的诸多赏赐取出大半,不由分说的塞进卫恕意和明兰手中。
——
二月中旬,宁远侯府张灯结彩,前来的车马络绎不绝。
大门两侧高高悬挂着灯笼,女使小厮们满脸笑意的穿梭于前厅后院中,一派喜庆喧腾。
顾廷烨一身绯色婚袍,头戴金冠,端坐在高头骏马之上,顾廷炜紧随其后。
吉时一到,他领着迎亲队伍,一路敲敲打打的前往忠勤伯爵府。
大周盛行厚嫁之风,章大娘子虽是个贪财刻薄的,可对袁文缨这个女儿是极尽宠爱,生怕她嫁去顾家后受到委屈。
因此,将顾家先前送来的聘礼将近八成都添进嫁妆中。
袁家门庭冷落,而顾廷烨位列二品,风头正盛。
袁伯爷清楚姑娘能嫁去顾家是实打实的高攀,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二人又自掏腰包添了许多田产地契,金银细软。
迎亲队伍吹锣打鼓的回来后,侯府前厅内,宾客云集。
顾偃开在小厮的搀扶下,端坐在主位上方,而他的右侧,是白氏的牌位。
自打顾廷烨为白氏请封诰命后,不少人才知道,原来顾家曾经还有一位白大娘子。
「听闻白大娘子在顾大人两岁时就不幸离世,而小秦大娘子抚养顾大人多年,素来无微不至,宽容有加,看来这生恩还是大于养恩啊。」
「是啊,倒是可怜小秦大娘子厚待继子一场,终究比不过血脉相连。」
「这位白大娘子是商贾出身,能得淑人诰命,着实罕见。」
「……」
几名宾客小声议论着,一旁常嬷嬷听到后,冷哼一声。
「什麽生恩养恩,白大娘子诞下烨哥儿,那是拿命换来的骨血!」
「小秦大娘子表面慈悲,背地里如何作践哥儿,你们这些外人又知道几分?」
「今日顾家这群长辈,眼见哥儿出息了,倒一个个扮起慈爱模样来。」
「我呸!这般虚情假意,也不怕天打雷劈!」
「劝几位积点口德!莫要人云亦云,寒了逝者的心,也脏了自己的嘴。」
几名宾客扭头看常嬷嬷一眼后,悻悻闭嘴。
拜完天地后,顾偃开强撑着与几名相熟的同僚打了声招呼,便被小厮扶下去歇息。
眼见顾廷烨成家立业,了却心头大事,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顾廷煜打着身体不适的幌子,刚准备带着邵氏离开。
却见顾廷烨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揽住他的肩膀,笑呵呵道:「兄长别急着走啊,我还没来得及敬你一杯呢!」
邵氏柳眉微蹙,「二郎,你大哥身子如何你是知道的,郎中特意叮嘱,万万不可饮酒。」
顾廷烨嘴角上扬,转头端起桌上的茶盏,塞进顾廷煜手中。
「既然如此,那就以茶代酒,今日是我大喜日子,兄长可别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顾廷煜看着茶盏,低声道:「小二,父亲已决定将爵位传给你。」
「我现下无意与你争,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耍威风。」
「兄长说的这是哪里话,当初若不是你毁了我科考路,只怕这会儿我还只是个六品小官呢,哪有今日这般成就。」
「兄长的这份恩情,仲怀没齿难忘!」顾廷烨举着酒杯,脸上笑意更深。
顾廷煜凝眸看他一眼,被他噎的无言以对,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就此甩脸走人。
只得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顾廷烨摸了摸下巴,转身继续应付席间的宾客们。
「二叔今日大喜,元若特来敬你一杯。」齐衡神色温润,举杯来到他的身前。
顾廷烨眯起眼睛,幽幽道:「元若自打成亲后,可就鲜少出来露面了,莫非是那位申大娘子管的严?」
「二叔说笑了,只是闭门苦读,潜心备考罢了,总不好再辜负他们一次。」
说话间,齐衡眼下闪过一抹羡慕之意,心中暗暗发誓,这一次必定要金榜题名!
顾廷烨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准备开口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太子殿下贺礼到——」
此话一出,正厅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收敛神色,目光不同而约的向外头看去。
只见数名东宫内侍手捧朱漆托盘鱼贯而入,为首内侍扬声道:「殿下特赐玉如意一对,蜀锦二十匹,亲笔匾额一副,上书:佳偶天成,贺顾大人新婚之喜!」
顾廷烨搁下酒杯,迈步上前,深深一揖,「臣顾廷烨,谢殿下隆恩!」
直到内侍离开,正厅内才恢复先前的欢声笑语。
众人看顾廷烨的眼神中不免又添了几分讨好之意,四房五房的人更是暗暗摇头叹息着。
早知今日,当初说什麽也不该跟着小秦氏一块糟践他。
「大哥一死,二郎当家做主,咱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顾偃之拧着眉头,低声道。
顾偃明摇摇头,「事已至此,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
月余时日一晃而过,嘉佑八年,三月末,盛长柏已携海朝云外任西北。
赵祯病重,不省人事,每日清醒不过一个时辰,且神智混乱,胡言乱语。
赵晗每日处理完奏章后,便守在福临殿侍奉汤药,陪伴左右。
朝臣们见状,无不夸赞一句太子仁孝!
宁远侯府那边,顾廷烨成亲不过三五日后,顾偃开病逝。
临终前上书奏摺,以长子膝下无子,体弱多病为由,改让次子顾廷烨承袭爵位。
今日,夜幕深重,不见月光,只有几点星子若隐若现的点缀在上空。
福宁殿内,烛光摇曳,人影幢幢。
张辅丶韩章丶申时其丶海彦平等几名重臣肃立在殿内,屏气凝神,静默无声。
御医把完脉后,曹皇后焦急不已问道:「官家如何了?」
「回禀娘娘,臣已命人速速熬煮参汤,或许……还可再延个把时辰。」
说罢,御医躬身退至一旁。
荣妃跪在一侧,闻言后,小声抽泣着,在哭官家,亦在哭自己。
华兰带着璟哥儿和姈姐儿,忧心忡忡的看向赵晗。
待曹皇后亲自服侍赵祯饮下参汤后,病榻上,他有气无力的呼唤着,「晗儿……」
赵晗当即迈步上前,低声应道:「父皇,儿臣在。」
「咳咳咳……你的才略,朕从不怀疑。」
「也知晓你有鲸吞四海之志,欲效仿秦皇汉武,一统天下。」
「然为君者,切记穷兵黩武,百姓苦战久矣,燕云之地莫要操之过急,要广施仁政,休养生息,以苍生为念,方为明君……咳咳咳……」
说完这番话后,赵祯嘴角隐隐有鲜血渗出,赵晗忙拿起一旁绢帕,替他轻轻擦拭着。
「父皇放心,儿臣必谨遵教诲,以仁治国,不负父皇厚望。」
赵祯满意的点点头,随即招手示意韩章丶张辅等几名重臣入内殿答话。
「诸位都是朝中肱股之臣,朕走后,定要尽心辅佐新君,共守江山社稷。」
韩章等人当即跪地,哽咽着应道:「臣等谨遵官家旨意,必定竭尽所能!」
重要的话嘱咐完后。
赵祯看向不远处的徽柔,「莫要再哭了,爹爹不在,你兄长今后亦会替朕护着你。」
徽柔连连点头,她打昨夜起一直守在此处,双眼早已哭的红肿不堪。
约摸半柱香时辰后,赵祯抬了抬手,「都出去吧,晗儿留下,朕尚有几句话要嘱咐他。」
「是。」
待众人离开后,此处唯有赵祯与赵晗父子二人。
「张辅之子张征骁勇善战,忠心耿耿,可当重用。」
「忠敬侯跟随朕多年,其长子郑骏多年镇守雁门,从未出过差错。」
「盛长柏在翰林风评甚好,亦是个可造之才,只一点,切忌外戚做大,务必要有人制衡盛家。」
说到此处,赵祯紧握着赵晗的手。
「荣妃这些年伺候在朕身边,几次痛失骨肉,朕全都看在眼里。」
「你登基后,保她荣家一份富贵安稳,也算是替朕还了这份情。」
「记得善待李家……朕此生未能在生母跟前尽孝过一日,实属亏欠良多。」
「朕十二岁登基,刘太后把持朝野,朕宛如傀儡一般,苦不堪言,若有朝一日,皇后欲效仿其垂帘听政,你当即刻发落曹家,切莫优柔寡断。」
「但万万不可牵连徽柔,让她在汴京安稳度日,一世富贵无忧。」
赵晗沉眸点头,病榻上的赵祯,已经体力不支,双手缓缓垂落。
「父皇!」
赵晗惊呼一声。
守在殿外的众人闻声而入,曹皇后踉跄着扑到榻前,泪如雨下。
荣妃与徽柔更是哭的几近晕厥。
「官家……」
「爹爹……」
福宁殿内,宫女内侍们尽数跪在地上,肩膀不停颤抖着。
赵祯素来宽容仁厚,尤其是对待伺候在自己身边的宫人。
御花园无水,他担心宫人受罚,宁远忍着渴也要到曹皇后殿内喝茶。
用膳时吃到到沙石,牙齿剧痛也不愿责罚宫女,还提醒她不要声张不要害怕。
这样的事情,即便放在普通的富庶人家,身为下人也少不得一顿苛责。
此等仁君龙驭宾天,他们岂有不悲痛之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