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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云在青天(第1/2页)
“谁说浮山前所将士有过了?”
“本官怎听着,方才赵通政只说了灵山卫按兵不动?”
“詹侍郎,海寇来犯,地方官府或许并不知情,可灵山卫也不该有借口夜色之下就能闻敌不出!更何况,山东都司此番,可有调兵遣将追剿贼寇?藩台衙门可有拨粮赈济百姓?臬台衙门可有追究胶州大小官员坐失两仓之罪?”
不得不说,严世蕃一番话,算是打到了七寸上。
詹荣更是闻言面色一急,下意识的看向闻渊和吕本等人。
严世蕃却是不管不顾,脸上带着讥讽的冷笑:“我看啊,山东各司衙门,都脱不了干系!奸臣当道,方才致使海寇来犯,害我胶州军民百姓!而这朝堂之上,却还有那么撮尔几人,竟然还要为这些玩忽职守之徒包庇罪行,沆瀣一气!”
这话的攻击性可是相当猛烈了。
几乎是指着詹荣等人的脸,骂他们是奸臣。
而开口大骂的,还是严党接班人,大明朝的小阁老严世蕃。
如此颠覆认知,又如此直截了当的唾骂,詹荣几人当真是瞠目结舌。
浑身一颤。
詹荣已然忘了体统,挥手指向严世蕃:“严世蕃,谁是奸臣!你说谁是奸臣?我大明朝的奸臣是谁,恐怕还不用你来说吧!”
严世蕃丝毫不惧,神色从容,哼哼一声,斜觎中带着几分鄙夷。
“谁急了,谁包庇遮掩,谁不顾胶州军民,谁便是我大明朝的奸臣!”
詹荣瞬间满目涨红。
“你!”
嗡。
铜磬声再次响起。
众人瞬间心中一震,即便是已经面红耳赤被骂急了的詹荣,也不得不躬身低头,侧目小心的打量着内殿方向。
此时。
脚步声自内殿传来。
随之而来的,是皇帝那熟悉的声音。
“练得身形似鹤形。”
“千株松下两函经。”
头句诗文一出,嘉靖已经带着朱载壡,自内殿走出,透过重重帷幔,隐约间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我来问道无余说。”
“云在青天水在瓶。”
后一句念出。
嘉靖已经到了御座前,朱载壡顺势站在了黄锦对面的位置。
众人纷纷躬身作揖,连带着严嵩也从软凳上撑着膝盖,站起身。
“臣等……”
“参见皇上。”
“参见皇太子。”
嘉靖安坐御座之上,一手搭着龙椅扶手,眉头微皱,目光扫视眼前的臣子们。
他缓缓开口,语气低沉:“朕刚才念的是唐朝李翱的问道诗,朕最喜欢的就是最后一句。”
说着话,皇帝慢慢抬起头,仰着下巴,注视着下方众人。
“云在青天水在瓶。”
“你们这些人,有些是云,有些是水,所做的事情不同而已。”
话到此处,嘉靖已经看向了严世蕃。
他的声音也变得凝重了些:“都是忠臣,没有奸臣。”
严世蕃见状,顿时身子一沉,看了眼吕本、闻渊、詹荣等人,随即立马看向皇帝:“皇上,闻渊、詹荣方才的言论,罔顾国法,无视律令。山东三司无能、莱州府败坏,胶州军民死伤无数,官府不加赈济抚恤,官吏不思保境安民,到了闻渊、詹荣的嘴里,山东官员竟无一人有过,此言当真是目无百姓生灵,与那来犯的海寇,如出一辙!”
听到严世蕃的话后,嘉靖侧目看了眼儿子。
朱载壡迎面看过去。
嘉靖似乎是在用眼神说,看吧,就算是严世蕃这等严党份子,让他们去和别人斗,也显得忠臣无比。
朱载壡自然是送去一个敬佩到无以复加的眼神。
享受到了儿子眼神中的崇拜,嘉靖面露笑容,再次看向面前的臣子们。
“闻渊、詹荣官在中枢,掌吏部、兵部事,这些年也没有什么差错。海寇来犯,杀我百姓,夺民钱财,何来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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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眉头一紧。
自己说的和皇帝说的分明不是一回事。
可如今皇帝尚未停下,他也只能憋着一口气在胸中。
嘉靖则挪动视线,看向闻渊、詹荣二人:“京官不知地方,但地方府县却是百姓父母官,朕听说逢猛镇百姓死伤无数,浮山前所全军阵亡。”
说至此处,他轻叹一声,脸上多了几分哀伤。
“一人背后便是一家老小。”
“如今死了这么多人,背后又是多少家,多少老小自此之后无依无靠?”
詹荣见状立马说道:“皇上,臣听闻此次山东之所以未曾赈济百姓,全因山东藩台衙门近日正将夏粮转运至京仓。此番浮山前所将士尽数阵亡,朝廷可下令山东留存部分转至京仓的夏粮,用作抚恤浮山前所将士遗孀老小。莱州府今岁秋粮亦可减免,用以赈济逢猛镇百姓。”
上方。
朱载壡立马眼角一跳。
这主意绝对不可能同意。
果然。
下一秒,不等嘉靖开口。
户部尚书夏邦谟便已经站了出来:“京仓储粮乃是国家大事,既然已经起运,如何能再做扣留?账目往来,繁杂难懂,到时候少了粮食,这责任难道算作我们户部的?”
这就是朱载壡认定不能同意的原因。
这个时候再扣留转运京仓的粮食,谁知道底下人会怎么做账?
这个兵部左侍郎詹荣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然而那头的吏部尚书闻渊,却是立马出声:“你们户部?!夏尚书,我大明朝的户部什么时候成你们的户部了?既然夏尚书这样说,胶州百姓也不用山东去赈济了,就该让你们户部去!”
夏邦谟面上一急,赶忙侧目偷看了一眼皇帝。
这边已经歇下好久的严世蕃,则是面上一怒。
当即侧身站出,看向闻渊、詹荣二人。
“夏邦谟是户部尚书,这是朝堂廷推,皇上准允的事情,他是户部的堂官,说一句他们户部有何不可?”
“如今莱州军民才受海寇劫掠杀伤,你们不去催山东的官员赈济百姓,在这里揪着几个字说事。”
“为了皇上,为了大明律法,严苛问责官员的骂名我们背了。”
“可我就是不懂,都是为了朝廷的事,为什么总是谁做的多,受的委屈就越大!”
“明明是地方官员无能,你们为什么总是偏袒包庇!”
闻渊面色一沉:“我没有说要偏袒包庇。”
严世蕃冷哼一声:“那刚才是谁说山东三司、莱州知府、胶州知州无过?!”
詹荣再次开口:“小阁老,你要这样说,那因为海寇侵犯莱州,我大明朝中枢百官是不是也有过错?兵部是不是也有过错?吏部选官任用是不是也有过错?”
“不要东拉西扯了!”
严世蕃却是大手一挥,怒视二人。
“我看不光是你詹荣。”
他先是怒视詹荣,而后看向闻渊:“你闻渊!”
此刻的严世蕃,当真是气场全开,对着左右怒骂。
“还有一些人,就是致使海寇犯境,而山东大小官员无视百姓伤亡的后台!”
“夏粮转运,早不转晚不运,偏偏要在海寇来了后起运。”
“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又是谁成了他们的依仗!”
“当时我就纳闷了,现在我总算清楚了。”
“就是我们在座的有些人,给了他们这个胆子!”
这位新晋太常寺卿的怒斥声,在无逸殿内不断的回旋着。
严世蕃不断的转身看向左右,目光直逼的闻渊、詹荣两人各自扭头转身。
这时候。
严世蕃冷哼一声,重重的跺了跺脚。
“怎么?!”
“敢做不敢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