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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200章风口上的猪(第1/2页)
在华国改革开放的档口,机会遍地都是。
都说了,一头猪站在风口上都能跟着飞起来。
可要是碰上那种蠢猪,那是连风都绕着走的。
周柒柒为了她那个“柒”字牌忙得脚不沾地的这一个月,许树也没闲着。
就在周柒柒去剪彩的同一天,许树也揣着800块钱坐上了去花城的火车。
这八百块钱,相当于普通青工两年的工资了,可是一笔巨款。
火车“哐当哐当”摇晃了十几个小时,终于喘着粗气停在了花城火车站。
许树拎着他那个半新的皮包,随着汹涌的人流挤出站口。
潮湿闷热的空气裹挟着陌生的粤语、汗味和隐约的海腥味扑面而来,他非但没觉得不适,反而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吸进去的都是钞票的油墨香。
“机会!遍地都是机会!”
许树在心里呐喊,眼睛放光地打量着这座比G市繁华十倍的城市。
高楼大厦是真不少,虽说也就几层楼的光景,可在那会儿已是稀罕物。
马路上车来车往,热闹得很。
穿喇叭裤、花衬衫的年轻小伙,胳膊底下夹着录音机,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里头飘出邓丽君那甜腻腻的歌声,老远都能听见。
这一切都印证了工友的吹嘘——在这里,弯腰就能捡到钱!
他许树,马上就要成为人上人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找便宜的落脚点,也不是打听市场行情,而是直奔百货大楼。
工友那句“人靠衣装马靠鞍,没派头谁跟你做大生意?”在他脑海里嗡嗡作响。
他在百货大楼里转来转去,精心挑了一套最时兴的藏青色“涤卡”西装,还是带垫肩的!
又配了件雪白的“的确良”衬衫,一条笔挺的西裤,一双擦得锃亮、能照出人影的“三接头”黑皮鞋。
就连公文包,也换了个更挺括的仿皮新款。
换上这身行头,对着百货大楼光亮的橱窗玻璃照了照,许树感觉自己瞬间脱胎换骨,俨然成了港片里走出来的大老板。
这身行头,前前后后花了他将近一百块!
可他一点都不心疼,反倒觉得值当!
这可是“成功人士”的门面,是能撬开财富大门的敲门砖,花多少钱都不亏。
为了撑住“许老板”的身份,他咬了咬牙,住进了一家中等旅馆的单间。
第二天一早,许树收拾得整整齐齐,意气风发地往传说中的批发市场“高第街”赶去。
狭窄的街巷两旁摊位林立,货物堆积如山,人声鼎沸,简直像个巨大的聚宝盆。
电子表闪烁着廉价的红绿光,花花绿绿的尼龙布料像瀑布一样挂满架子,折叠伞、录音磁带、蛤蟆镜……
各种只在传闻里听过的“时髦货”,这儿是一样不缺。
许树看得眼睛都直了,心里头的热血“咚咚”往上涌。
摊贩们个个眼尖,一瞅见他这身崭新的“老板行头”。
再看看他眼里那藏不住的生涩和贪婪,立马一窝蜂似的围了上来,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
普通话夹着粤语,七嘴八舌。
“老板!睇下啦!最新款的港产电子表,平靓正啊!”
“老板老板!正宗日本尼龙布,花色最新,做衫最靓女啦!”
“老板识货!我哩度有批录音带,邓丽君、罗文、许冠杰,齐晒!批发价益你啦!”
许树被这阵仗捧得飘飘然,觉得自己真成了被人追捧的大老板。
他哪里懂什么货比三家,辨别真假?
听着摊贩舌灿莲花地吹嘘,看着那些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港产”、“进口”标签,他只觉得弯腰就能捡钱。
一个看起来特别“憨厚老实”的中年摊主,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拍着胸脯保证他的货“质量顶呱呱,海关刚放行”。
许树被哄得晕头转向,生怕错过这“好货”,又觉得自己这身派头不能显得小家子气。
几乎没怎么往下砍价,就用剩下的六百多块钱,一口气买下了一大包花花绿绿的劣质电子表。
还有几匹颜色俗艳得刺眼的玫红色尼龙布,那摊主一个劲地推荐,说这是“港姐最流行色”。
还给她塞了几张港姐海报。
许树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港姐,但是看着海报上穿着清凉的美女,不由心神荡漾。
他甚至没时间仔细检查,只觉得沉甸甸的包裹就是未来的金山银山。
货是“进”了,怎么卖出去却成了难题。
许树学着别人的样子,在街边支了个简陋的摊。
风吹日晒,还要应付顾客的挑拣和砍价,不过两天,他就烦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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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电子表,顾客拿起来按几下,屏幕就时亮时暗,甚至不亮;
尼龙布稍微一扯,边缘就抽丝。
质疑声和嘲笑让他脸上挂不住。
“这什么破生意!又累又受气!”
他心里抱怨着,
“我是要做大生意的人,哪能天天耗在这种小摊上?跌份!”
他草草收了摊,把一堆“破烂”塞回那个冒充身份的“公文包”,心里头憋着气,决定先犒劳犒劳自己。
晚上,心烦意乱的他决定去见识见识花城有名的舞厅。
舞厅里的彩灯转得人眼晕,邓丽君的靡靡之音顺着墙缝往外钻。
许树找了个角落的卡座坐下,点了三瓶两毛五一瓶的珠江啤酒,起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下去,泡沫顺着嘴角往下淌。
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白天白天的挫败好像都随着酒气散了些。
正咂摸着嘴里的苦味,一个穿着花衬衫、手腕子上明晃晃戴着块金表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凑过来。
屁股往旁边的塑料椅上一沉,椅子发出“吱呀”一声响。
“兄弟一个人?”
男人说话时带着点广东腔,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许树眼皮一抬,目光“唰”地落在那表上。
批发电子表被坑了,他气不过,去了百货大楼,柜台里那块要价五百八的劳力士他记得真真的——眼前这男人戴的,可不就是那款嘛!
表链在彩灯下闪着光,晃得他眼睛发直。
对方自称姓胡,很健谈,几句话就捧得许树飘飘然。
“许老板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料!在这种小摊上混,屈才了!”
胡“老板”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兄弟我手上有个‘稳赚不赔’的大项目,就是缺几个有实力、信得过的合伙人……”
许树一听“大项目”、“稳赚不赔”,眼睛立刻亮了。
胡“老板”描绘的前景极其诱人。
他有“过硬”的关系,能搞到当时紧俏的计划内物资批条(比如钢材、化肥),一转手就能赚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差价。
“这钱,就是给有胆识、有门路的人赚的!像许老板这样的人才,跟着我干,保你几个月就开上上海牌小轿车!”
胡“老板”拍着许树的肩膀,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许树看着对方“不凡”的谈吐和那块“名表”,再想想自己窝囊的摆摊经历,瞬间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快车道”!
可他也算是有点小聪明,之前可上过当,这次却也不会这么轻易上套。
胡“老板”也许是看出了他的顾虑。
连续几天主动请许树下馆子、喝酒,还给他最贵的红塔山抽。
酒桌上,老胡一口一个“许总”,把许树吹得晕头转向,连自己姓啥都快忘了。
他看着老胡随手招来服务员结账时的阔气,心里那点犹豫渐渐化成了痒。
很快,胡“老板”暗示下一批货马上就要到位了,错过这一次,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许树毫不犹豫,立刻给林瑶拍电报,编了个“紧急进货,稳赚大钱”的理由,让她再找哥哥林彦要钱。
林瑶虽然心里有些打鼓,但想到许树信誓旦旦的保证和未来“小汽车”的诱惑,还是硬着头皮去求林彦,哭着嚎着,又要了1000块钱过去。
继续吃吃喝喝了一个礼拜后,胡“老板”说第一批货卖出去了,当即就给了许树三百块的分红。
他捏着那三张崭新的大团结,手指都在抖——这可比摆摊强多了!
还没等他把钱焐热,老胡又说要进一批钢材,许树想都没想就把这三百块投了进去,又催着林瑶要钱。
要到钱之后,许树就源源不断地把钱拿给胡“老板”,换来远低于投入的分红。
然而,林彦家里虽然富裕,但也不是财神。
婚前,他就给妹妹打了好几百块。
现在许树做生意,第一次的八百,第二次的一千,然后是五百,三百,一百...
像是无底洞一样。
最后一次的一百块后没过两天,林彦再次接到妹妹的电话。
听着她带着哭腔的恳求,看着自己干瘪的钱包和旁边挺着肚子、脸色铁青的妻子,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几个月,前前后后他已经给林瑶转了将近三千块,完全掏空了小家庭的积蓄。
妻子终于爆发了:
“林彦!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你妹妹就是个无底洞!那个许树就是个骗子!你再敢给她一分钱,我就去医院把孩子打了!我们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