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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抿了抿唇,偷偷瞄了眼池倾双眉若蹙,神情担忧的脸庞,想着自己到底不能无用到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于是绞尽脑汁思索了一会儿,喜道:“旁的不知道,但谢公子心中还是有您的。”
此言一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小姑娘身上,就连池倾都好奇地眨了眨眼,示意她讲下去。
小姑娘道:“这小半个月,虽圣主您没召幸过谢公子,他也极少提起您,可是每回医尊前来看诊,我在门口守着,时常便会听见医尊劝慰谢公子的话……什么相思成疾,忧思过度,回避无益等等……”
她努力地回想着医尊说的那些拗口至极的话,最后磕磕绊绊也只吐出了几个字。
池倾听了,脸上表情也未见柔和,却更像是吃了黄连般,苦得更露出微妙的神色来。
她将黑猫放回地上,手又重新缩回那柔柔垂荡的袖间,隔着袖带,她又一次摸上了其中冰冷的留影石。
小半个月,她努力消化了这块石头里所有的内容,像是落水的人,好不容易挣扎上岸,却怎么也回不去现实。
可即便如此,该面对的,迟早也得面对,她伤害过的人,也一直在等她的答案。
正如医尊所言,回避无用——谢衡玉是病了,她却没有。
他避着她任伤口溃烂,她却不能再放任不理了。
病入膏肓,疗疮剜肉也顾不得疼,他们之间,早该走到山穷水尽,一刀两断的地步。
第99章修仙界的天上月,变为如今的……
花别塔像是一座围着池倾展开的小城,她的风吹草动,总是很快便会传遍至其中所有人的耳朵里。因此,即便没有刻意打听,谢衡玉也很快听说了池倾问起自己的事情。
给他送饭的那个小侍女轻声细气地安慰着他,以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道:“谢公子,我们都觉得……圣主对您的态度,比起从前其他人都不大一样。她既然已经出关了,又还关心着您,那您也不要怄气,还得去见见她为好。”
小侍女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递到谢衡玉的手上,见他不说话,便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带上了门。
晌午的阳光透出一线又消失,照出虚空中漂动的浮尘,谢衡玉像是不适应光线那样眯了眯眼睛,等到室内重新恢复了昏暗,才提着食盒朝桌前走去。
周遭安静得有些过分,这宫舍小院在花别塔也属于格外的偏僻朴素,在没有光投射进来的时候,简直像是间古朴的冷宫。
而此情此景下,若说谢衡玉像是个被君主冷落的嫔妃,似乎也没有太不贴切。
男人将食盒放到桌上,一层层打开,从开胃冷菜,到荤素小炒,再有精致甜点和汤羹……这日日送来的菜式,虽说每道的量不多,样式却不少,而且清淡可口,最适合他这样有伤病在身的人吃。
在人族历史上,恐怕没有哪位失宠的宫妃,再会有这样好的饮食。
谢衡玉按了按自己小臂上依然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他曾经在花别塔住的时间也不算短,那时他刚从玄冰火山前来妖域,身上也带着些小伤,可日常餐食却并没有这般丰富。
所以……眼前这些,是否是她特意嘱咐的?
谢衡玉盯着那些菜式看了许久,回神后,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似在讽刺自己的自作多情。
这些日子,许是因为喝药倒了胃口,谢衡玉吃不进太多东西,于是他只看了眼其中的菜式,便重新将餐碟碗筷收好。
合上食盒,两只瘦骨嶙峋的手搭着暗红色的雕花木盒,显得更加苍白病态。
谢衡玉看了会儿,厌恶地移开目光,回身走入满地狼藉的后室。
这间房本是寝间,一面隔开卧榻的玉面屏风此刻却已经横倒,榻边散落几个圆滚滚的酒壶,似是在床底藏不住,才堪堪滚出来的。
而另一边,原本分隔寝间与书室的帘幔也被凌乱地拢在一旁,两处同样杂乱,满是木屑、碎瓦、铜片等等说不清的材料,除此之外,桌椅看不出桌椅的模样,毛笔和宣纸也随意铺在某处空地上。
更别提梳妆用的铜镜,早就四分五裂地倒在地上,碎得折射不住任何一块完整的画面。
谢衡玉站在那昏天暗地的房中,一寸寸地,静静地打量着那一塌糊涂的房间。想起小侍女刚同他说池倾已经出关,疏淡的眉眼间不由漾起一股又痛又冷的笑意。
他快步走到书房,掀起一处自屋顶垂地的帘幔,其后整整齐齐排列着十数副样式不同的机甲,个个工艺精湛,细节精巧,不难看出制作者花了多少心血,才重新将它们呈现出来。
谢衡玉的视线缓缓扫过那一副副机甲,或许是因为室内昏暗,他像是看不清似的,凑得近了些,又近了些。许久后,他像是终于确定了这些机甲确实安然无恙,握着帘幔的手紧了紧,方将那些机甲严严实实地掩盖了起来。
——答应来炆,答应她的事,才又花了小半个月就已经做好了。
这小半个月,她都不曾来看过他。
原来是闭关了,原来她是闭关了……
谢衡玉从暗袋中摸出色泽灵气都早已暗淡的浮生一梦。他将它紧紧握在手中,想起池倾多少也曾为他付出过许多,隐约又在绝望中生出一点希望的苗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其恶狠狠地按死在心底,转身从地上捡起毛笔和宣纸,提笔落下几个字。
“今以别兮,勿以为念。”
他停下笔,卷起竹帘,将纸张拿到窗边对着光细瞧——那字很是凌乱,走笔虚浮,十分极其难看。
谢衡玉皱起眉,将宣纸团成一团扔到一旁,又抽来一张纸。这回他落笔时犹豫了许久,笔尖抖得厉害,一滴墨珠径直溅落下去,将信纸染得彻底。
谢衡玉:……
如此这般,废了一张又一张纸,他却心绪不宁地,连一句开头都不曾完整地写完。
他为何……竟这样低贱,分明已是说好的分别之时了,多少硬气的话,他明明都已经说过了,怎么……还是舍不得?
他难道想要继续留在她身边,摇着尾巴继续求着她的怜悯和愧疚,求她在去寻了藏瑾的同时,再分一些虚情假意给他?
谢衡玉用力握着掌心的浮生一梦,心跳骤急骤缓,像是透不上气来一般。满脑子只是池倾说过的那些真真假假的话,从最开始的喜欢,到后来那句“承受不起太重的感情”,再到一遍遍不断重复的抱歉,最终尽数化为了那句“我一定会去找他”。
她要去找藏瑾,那他继续觍着脸跟在她身后,又算什么?
思及此,他又匆匆垂眸看向手边空白的信纸,方提笔思索,纸上却已无意识落下了“倾倾”二字。
谢衡玉回过神,仓皇将那宣纸一撕两半,再往那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