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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谢衡玉听她这样回答,脸上的神情没有半分改变,只点了点头,问马老板道:“可以开赛了?”
马老板道:“可以可以,池公子您方才填表时抽到几号签?”
谢衡玉报了个数,马老板道:“巧了,我们这届斗酒大会限员,您这是最后一号。”
他一边说着,一边望向池倾疑惑的神情,解释道:“您是第七个上去喝的。方才我没跟您说么?您填的报名表的号,就是参赛的顺序。”
池倾心思不在喝酒上,听他这样解释,只是无所谓地“哦”了一声,倒是谢衡玉又将目光落回她脸上,这回停留的时间,略长了那么几息。
池倾眨了眨眼,感受到他的视线,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将脸别开了。
斗酒大会很快开始,池倾在谢衡玉身边不远,装作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现场的情况。然而在目不斜视的表象背后,实际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身旁这男人的身上。
谢衡玉的这张脸,是丹绘在他原本的身形长相上进行的改动,虽说已经将他原生五官的所有特色都完全抹去,但本质却没有进行翻天覆地的变化。因此,池倾知道他没有必要像她一般,连带着身材一同进行改变。
——他是确确实实瘦了很多。
谢衡玉从前身材很好,宽肩窄腰长腿,肌肉结实,身材挺拔。或许是因为从小学剑的缘故,他一眼看上去并不是那种仙风道骨的清瘦,即便穿着飘逸宽大的白袍,也依然给人一种可靠踏实的感觉,光站在那儿便如雪松一样,非常惹眼。
而如今,他整个人显而易见地清减下来。脸上骨骼感更强,显出一种不近人情的孤冷感,仿佛一支被重雪压着的竹子,虽然身姿依旧挺拔,却莫名有种叫人见之心酸的颓然之态。
池倾装作对擂台上的情况产生好奇,目不斜视地从谢衡玉面前走过去,却耐不住性子,趁他不注意的瞬间偷偷瞄了眼他的正脸。
这样一瞧,她的心却越发直直坠了下去。
虽说用了幻颜术,可人的精神状态骗不了人,谢衡玉眼下的乌青是那样明显,仿佛连着几天都没有合眼一般——都这个状态了,他却还报名什么劳什子斗酒会,一会儿下去,还要喝那么多酒……
池倾心下烦乱,不自觉地攥起拳。
眼见着那头逐渐轮到她的参赛号,池倾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事实上,她原本并没想过真的参与斗酒,只打算上台浅饮一碗便做罢。可是如今见谢衡玉这样的状态,她……忽然有些迟疑起来。
“七号客官请来排队,七号客官?七号……”
池倾恍然听到台上有人叫了自己的号,咬了咬牙,转身跑回谢衡玉面前,朝他拱了拱手:“兄台,我家主子嗜酒,我是替他来参赛的,听闻您酒量极好,是否能手下留情,将这酒让与家主?若可以,家主自有重谢。”
谢衡玉闻言不答,只垂眸淡淡扫了她一眼,目光复杂,说不出流转过了几种情绪。
“七号客官请上台,否则视为弃赛,七号客官……”
看台上的催促声越发急迫,池倾在谢衡玉深冷的目光下有些心虚地移开眼睛,几息后,却听他终于开口。
“先去吧。”谢衡玉的声音很凉,或许是做了伪装的关系,他的声线也比平时要低沉几分,但细细分辨,依旧是她熟悉的温和语调,“到你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熟悉的语气,池倾的心中安定了不少,她攥了攥拳,来不及思考自己的心,径直上了酒台。
“怎么才来?”马老板此时已等了她许久,见她终于上场,小小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真要弃赛。”
池倾没有说话,只是接过小童递来的酒碗,伸入琉璃盆中舀出一碗,在饮下前抬眼望原先谢衡玉所立的看台处望去。
——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池倾略松了一口气,只当谢衡玉是应了自己编的请求,一仰头将碗里的酒灌了进去。
嘶……好辣。
烈酒顺着喉道一路烧进胃里,香归香,却到底不是池倾平常爱喝的那种酸酸甜甜的果酒。她皱起眉头,刚放下碗准备走人,却忽地想起似的,转身的脚步顿了一下——马老板说谢衡玉为了获得“傀”,连着两夜到此处来练酒量,想来是对此势在必得。
和谢衡玉相处至今,她从未见过他对什么东西有过超乎寻常的执着,唯有这壶酒……
他若是真的想要,她为他争取一下,似乎也不是不行。
“玉公子?玉公子?您怎么脸红了?您这是一碗就不行了?”马老板见池倾灌下一碗便有离席之态,也怕自己抓了个一杯醉误事,连忙上前询问。
谁知池倾却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才问马老板道:“你这里,斗酒大会的最高记录,是几碗?”
马老板瞧着眼前这矮冬瓜一张圆脸已红了一层,擦了擦掌心的汗,笑道:“这酒后劲大,没人撑得过三十碗……不过之前那位池公子昨日喝了三十四碗。唉,您可别逞强,快跟我下去吧。”
池倾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心里把谢衡玉骂得狗血淋头,却一巴掌挥开马老板伸过来搀扶的手,道:“别拦我!”
谢衡玉不是要“傀”么?她给就是了。
或许是喝了酒,池倾心中灼灼地烧起一腔倔意来——她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池倾走回琉璃盆边,重新舀起一碗酒饮下。
反正……这世上,她给不了他的东西,也没几样。
她盯着盆中自己施了幻术的脸,笑起来,又舀了一碗酒。
反正……他这次估计是要跟自己一拍两散了,将“傀”赠与他,就当离别礼。
池倾泄愤般将一碗又一碗的酒灌入口中,恶狠狠地,撑着琉璃盆的手都有些发颤。
有道理……他们的关系,还是快刀斩乱麻为好,等她把“傀”给了他,就恩断义绝就好了。
池倾眼前发晕,又饮下一碗,期间隐约听到身后马老板惊慌地,喋喋不休地讲着什么,却也听不真切。
反正……她不欠他了。
她再也不要欠谁的了。
“十三碗了!十三碗了!!好了玉公子脸红透了别喝了……我靠?!诶?谢公子你怎么来了?不是你别进去?这里还在斗…………不是???”
身后马老板的声音忽远忽近,池倾晕乎乎地撑着琉璃盆回头望过去,用迟钝的思绪勉强分析出他前半句话的意思,抬手摸了摸脸,忽然愣了一下——丹绘的幻术因她醉酒,似乎有些失效了。
她迷迷瞪瞪地想要用袖子盖住脸,刚抬起手,腕上却被人大力扣住。
谢衡玉抢过她手中的碗,用力重重甩到一边,双眉紧蹙,唇瓣紧抿,红着眼死死盯着她。
双眼之中,爱极恨极,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