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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的亲随尉迟荣早竖着耳朵听动静,听见这声痛呼,掀帘的手都带了点急劲,帘子“哗啦”一声扫过门框,“阿野,感觉怎么样?”
德高望重者会有家族子弟侍奉左右,但以尉迟野的地位,显然没有这份体面。
尉迟荣祖上便侍奉尉迟氏,后来蒙主家恩宠赐了姓,算半个自家人。
两人光着屁股在庄子上的泥地里滚大,尉迟荣在外头规矩地叫他“八郎”,私下仍用儿时的称呼“阿野”。
真把两人的名字放一块,外人还真分不清楚谁是公子,谁是跟班。
尉迟野咬着牙把罗玄应的祖宗十八代在心里轮着番骂了一遍,右手撑在榻沿上,指节因为用力泛出白痕,嗓子干得像被砂纸磨过,哑声只吐出一个字,“水!”
尉迟荣脚不沾地跑到外间,细瓷茶壶往桌上一顿,倒出半杯白水,快步凑到榻前,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嘴边。
往日里,尉迟野总嫌白水寡淡得像嚼蜡,喝两口就推一边,此刻这口微凉的水滑过喉咙,竟像山涧的清泉漫过干渴的石头,顺着食道一路凉下去,连带着胸腔里的火气都降了三分,总算缓过那口憋着的劲。
尉迟荣:“我开开窗。”说着反手将左右两扇木窗都支了起来。
清晨的风带着点露水的湿气,顺着窗缝钻进来,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尘,总算吹散了屋里那股闷得人发昏的热气。
尉迟野借着这股凉意攒了点力气,左手扒着榻边,右腿先试探着落地,脚底板沾到冰凉的地面时,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缓缓直起身,还好屁股上没伤,挪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时,总算能松口气,至少不用再跟那滚烫的榻面较劲了。
这会时辰尚早,白家内外除了准备清晨事务的仆婢,再无其他人走动。
尉迟野自己拎过茶壶,往空杯里又倒了些水,指尖触到冰凉的瓷壁,总算觉出点舒坦。可一杯水下肚,喉咙里的燥意半点没减,反倒勾得更渴了。
望着窗外初亮的天色,忽然想起什么,对尉迟荣吩咐道:“待会让人去步步糕买两份酥山回来。”
步步糕不许白家人进门,可他尉迟野又不姓白,总没道理拦着他。
尉迟荣一听就犯了难,挠着后脑勺迟疑道:“昨儿那位林娘子不是嘱咐,不能吃甜食吗?”
尉迟野梗着脖子狡辩,脸上还带着伤,一激动,嘴角的淤青都泛出红来,“谁说是甜食了?那是冰食!冰做的,降暑用的。”
尉迟荣被他绕得更糊涂了,手在脑袋上抓得更勤,酥山是冰做的,可吃起来明明是甜的,那它到底算冰食还是甜食?
这边的动静早惊动了同住一院的人。
羊华宏用冷水抹了把脸,发髻还松垮垮地歪在一边,就扒着窗棂探进头来,隔着几步远扬声问,“阔骧,今儿感觉好些了?”
尉迟野半趴在桌子上,胳膊肘支着桌面,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皮,“好些了。”
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配上那张肿得发亮的脸,怎么听都透着股言不由衷。
白智宸对外的说法是,尉迟野和其他大营切磋比武,一时收手不及,受了些伤。
羊华宏武事平平,昨日虽没去凑热闹,看尉迟野这副鼻青脸肿的惨样,也知绝非“正常切磋”能弄出来的。
以白智宸护犊子的性子,事后居然没想着找回场子,实在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