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91书院】 91shuyuan.com,更新快,无弹窗!
17短信(第1/2页)
两人心思都是千回百转。以至于此刻的静默有种敲钟鸣鼓似的聒噪。
周随容忽然想起来,自己原本是决定把人送到B市就回去的。这意志是什么时候被瓦解的?
周随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感觉自己前方驶去的是一条不归路。
就她这,还给人普法???法师的法吗?
方清昼低着头跟人发短信,心虚气短地解释道:“她在请我配合调查。开一句玩笑。”
周随容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从胸腔挤出一声“嗯”,尽可能柔和委婉地道:“你知道主动自首可以从轻处罚吗?”
方清昼说:“我知道。”
周随容听出她语气里的执迷,憋着气道:“那你知道……”
方清昼忙着回复,抢白道:“我知道!!”
她不知道是在对周随容还是对手机另一端的人,说:“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一个缓冲。”
周随容深深吸了口气,基于对方清昼的了解,生生咽下了将要溢出的质问。吞咽了几次,喉咙依旧干得发疼。他竭力让自己保持住平静的心态,问:“你的缓冲在b市?”
方清昼头也不抬,瓮声瓮气地说:“是。”
周随容问:“我可以撤回前言吗?”
“你是说前男友什么的那句吗?”方清昼终于舍得抬头,欣慰而大度地说,“可以。”
周随容:“……我是说‘我不管你去B市做什么’这句话。”
方清昼淡淡地“哦”了一声。
周随容商量道:“那一起撤回可以吗?”
方清昼不大乐意:“这么顺便吗?“
周随容笑了出来,不过笑意转瞬即逝,被高垒的心事压塌。
他混乱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说什么都只会导致事态加剧,进而无可挽回。
想到过激的措词万一导致方清昼失去对他的信任,他没能在悬停前拉扯住她最后一把,恐慌跟畏惧的寒意从简直要从骨骼的缝隙里冒出来。
周随容近乎消极地思考,潜意识里也明白自己是在利用各种理由推脱,乃至诓骗自己。残存的理智在嚎叫,脆弱得岌岌可危。可又好像别无出路。反正无谓的争吵绝对是最为错误的一条。不如沉默。
方清昼埋头跟季和发短信。
方清昼:他听到了。
季和:那太好了。
方清昼:??
季和:不要小瞧警方。我担心祖国的大好青年因为一念之差把自己送入铁窗,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损失。
季和:如果周随容真的杀人了怎么办?有违于你的规则怎么办?如果他知道真相后又一次选择自杀怎么办?你真的考虑好所有后果了吗?
方清昼:他不会杀人。
季和:你的抵触不就是证明你在动摇吗?你的信任似乎并不够坚定。
方清昼: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方清昼:如果你们找到任何可以给他定罪的证据,我马上带他去自首。否则不要再这样说了。
方清昼一条条地删除上面的记录。
方清昼:沈知阳提到的那个人找到了吗?
季和:目前还没。咖啡店的监控里没找到人。他每次出现监控就会被提前关闭。
季和:我们去找了市局的技侦同事给沈知阳做模拟画像,用人像组合系统拼了半天,细化调整了半天。
她回复的速度多了几秒的空档。方清昼猜过程应该有些许曲折。
季和:我们现在正跟她的同事约时间去组合人像。实在不行只能去查周边监控了。
季和:藏尸的那套房子,我们联系到房东。对方说两个月前有人加价买走了他们的房子。因为他们暂不回国,无法过户,对方也表示不介意。线上签完买卖合同直接给他们打了钱。联系跟转账的账号都是国外的。合同后附的身份证明是一位女性,我们正在尝试联系。
方清昼:他行动明目张胆,留下太多漏洞,没有在认真隐瞒自己的身份。你们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他是谁了。
季和忙到虚脱,跟方清昼聊天的时候有种想把破罐子摔了再把碎块踩成齑粉的颓废:知道了也没什么用,顶多请他喝喝茶。除非他磕到脑子幡然醒悟主动认罪。
季和:B市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方清昼:我还没到。
季和:?你们是在路上秋游吗?就算骑的是驴,多拍两下屁股也该到了吧?
方清昼:【定位】还有一半的路程。
季和对她的效率意见颇大,再次羞辱:你们开的是破三轮?
方清昼反问:B市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季和:能有什么消息?没有实际证据也没有嫌疑人具体信息,不可能立案,想长心眼儿都没地方。而且B市前段时间在郊区发现了一具女尸,怀疑是嫖客跟失足女发生冲突后激情杀人。现在全市忙着扫黄找嫌疑人,拘留所里都快塞不下了。
方清昼孤陋寡闻了,略微震惊道:嫖C的人那么多?
季和:那倒是不至于。经济犯罪,搞网络诈骗、非法经营之类的也不少。还有各种原因发生口角或斗殴的、交通肇事的、棋牌室互相举报的……这年头的人都心浮气躁。
季和:你回A市,我找扫黄的朋友给你讲讲那些让人声泪俱下的爱情宣言。跟你探讨一下爱情的本质。
方清昼:不用。
方清昼:我晕车,不跟你说了。
方清昼收起手机,偏头看了眼周随容。
两人各怀心思,彼此呼出的空气仿佛变成一团杂乱纠缠的线,时间从线团中抽离,每一秒都变得漫长。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中午十二点左右。二人途径一个市区,周随容下高速找了家评价不错的餐厅。
餐厅附近没有停车位,周随容在门口把人放下,让方清昼先进店吹空调。
然而等他找到车位赶回来的时候,方清昼还等在路边。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17短信(第2/2页)
她站在一块方形车阻石上,从高处眺望着他那个方向的街道。身形清瘦挺拔,飘散的长发中透出细碎的金光,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温暖。
她见周随容走近,说出深思熟虑后的提示:“我觉得我们可以明天下午再抵达B市。”
周随容唇角浮出不自觉的笑意,仰头望着她,了然道:“坐车累了。”
“有一点。”方清昼说,“当然我不是说你的开车技术不好。但下次还是坐动车吧。”
她抬手按住周随容的肩,让他停在原地。
方清昼知道现在不是什么好的时机,不过再不透露部分实情,对周随容不大公平。万一小周判定风险过高,半途跑路,那她得不偿失。
她占据了高处的有利地形,毫无征兆地,把删减后的内容告诉他:“我不是跟你说过A市发生了一起命案?那个逃跑的同伙对我相当了解,让凶手事后假装成我。案件本身跟我并没有直接关系,不过涉及到了我过去的一些研究,所以警方不得不关注我。”
周随容只能给这个故事打五分,说:“凶手怎么假扮你?她整容了?”
方清昼高深莫测地说:“不,一种更高端的手法。”
周随容盯着她看了许久,剖析的目光代替了太多语言,对着她的眉眼轮廓细致地描了一遍,到了嘴边只是说:“方清昼,你知道谎言发展到最后,通常会变得不可收场吗?”
方清昼截然道:“不可能。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只是选择性描述事实。”
周随容见她说得底气十足,揶揄一句:“好,学会说谎了,对付我?”
方清昼嘴快跟上:“你觉得我是在对付你吗?”
周随容怀疑自己被扎了一下,但看方清昼的表情又实在不是,狐疑道:“你是在呛我吗?”
方清昼眨了眨眼睛:“我没有,哪一句?”
周随容说:“你最近为什么喜欢用反问句来阴阳怪气?”
方清昼当即有理有据地抗辩:“反问是一种和善且尊重的表达。给予对方思考跟斡旋的空间。所以老师在回答问题,员工在提出建议后,都会反问一句‘您觉得呢?’,来作为结语,它有什么问题?”
周随容:“……”
方清昼见他愚钝,继续给他举例:“比如有人问,‘你可以接受我的采访吗?’,a选项,‘你觉得我可以吗?’,跟b选项,‘不行。’,两者比起来,前者更富有人情味。”
“我选b!”周随容察觉她在自己不在的时间里学到了奇奇怪怪的知识,提心吊胆地说,“你不要再用反问句了。它不适合你。”
方清昼吃了一惊,思忖过后,不甘地质疑:“林姐都是这么说的。”
周随容说:“她的确是在阴阳怪气。”
方清昼皱着眉,明显被绕得糊涂,不悦嘀咕道:“好麻烦。”
周随容摸了摸她的脸,后者皮肤被太阳烘得发烫,微微出汗,感受到凉意,站着没动。周随容先前的烦躁便跟着热气蒸发散去大半。
他认为多半是自己杞人忧天。方清昼怎么可能做违法乱纪的事?她根本体会不到那种恶意。
方清昼鲜少跟他提及自己的过去,因为觉得那段往事乏善可陈。周随容只能从她偶尔的透露中拼凑出大概的画面。
——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婚。感情破碎的两人最后的相处方式,是不断用最恶毒的语言进行着最赤^裸的攻击,且致力于要让方清昼来指证对方的失败和过错。在崩坏前夕,将对方和自己撕扯到面目全非,把丑陋的面目完整清晰地留给方清昼,然后舍弃了这段疯狂而病态的关系,各自奔赴崭新的前程。
方清昼不到十岁就开始了独立生活。身边接触最多的是两个照顾她起居的保姆。她不喜欢跟保姆做过多交流,每天绝大多数时间用于学习。
求学阶段,她身边的同学、师长,都对她带有年长者的包容跟体谅。不介意她的固执和自我。不需要她任何的将就与配合,会主动地听取她的声音跟需求。
大众出于对天才的偏爱,也不会指正她无意下的冒犯。反而会在她尝试融入社会化的过程中,鼓励她更加的直白和坦率。
她不必在乎别人的脸色,不必在意言语的表达,享受着无数人的吹捧和称赞,随心所欲地长大。
她像是一个巨大的发光体,也因此跟所有人都保持着难以触及的距离。
周随容有时候会想,如果方清昼没有遇到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她依旧站在光线聚焦的高台上,平等且疏离地注视着从身边路过的每一个人。
而不是会在背后悄悄拉着他,跟他讨论“某某是不是不开心”,“刚才气氛那么尴尬大家为什么要笑?”,又或是,“谁谁的表情看起来很为难,他需要我的帮助吗?”。在得到印证后则得意地表示:我就知道!
即便她可以适应并享受这种孤独,周随容依旧会不可抑制地感受到心疼。
周随容伸出手,搭住她的腰,牵她下来,说:“先吃饭吧,大思想家。”
等到吃完饭,坐上车,方清昼还在琢磨这个事情。
“小兴问林姐,他可不可以请一天假。林姐说,‘你觉得可以吗?’,小兴就说谢谢林姐。”
周老师偏头看她,眼神中带着鼓舞:“林姐是在警告他。第二天小兴应该来上班了。”
方清昼声量渐低,到后面细若蚊蚋:“那我之前跟林姐说,我要暂时请假。她问我多久。我说两个月。她说你觉得两个月可以叫暂时吗?”
实际上周随容也不能违背她意愿地给出正确的答案,会不讲原则地进行偏帮,他安慰说:“她跟你表述不清楚,是她的问题。所以你回了她什么?”
方清昼两眼一闭,神色恹恹地说:“忘了。”
方清昼忘了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大概率是觉得自己完了。
第二天上午11点,两人终于离开B市高速收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