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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蹄哒蹄哒……
两匹烈马在在官道上飞踏,拉着马车往雁京方向飞驰。
谢尽欢坐在车厢外驾车,前行之际,目光时而望向背后的车厢。
步月华在苍岩山动手,遭受了神魂震击,因为本就神魂受创,当时就已经有头痛欲裂之感,后续都是强撑着精神跟着追踪,在离开郭家庄后,就又开始犯困,为此谢尽欢才在路上征用了一辆马车,让步月华可以暂且休息。
此时宽大车厢内,裹着黑斗篷的步月华,靠在小榻上闭目养神,轻熟脸颊眉峰轻蹙,看起来不是很舒服。
长宁郡主坐在车厢对面,本来还想和这武艺高强的好姐姐聊几句,发现对方似乎刚才在交手中受了伤,也不好打扰,如此随着马车摇晃片刻,见花女侠逐渐睡着了,才轻手轻脚起身,来到了车厢之位,在谢尽欢身边坐下:
“你胸口没事吧?”
谢尽欢往旁边坐了些,给房东太太让了点位置:
“我是武夫,皮糙肉厚,整天被墨墨揍都没事儿,殿下捶两下能有什么大碍。”
长宁郡主知道青墨经常偷偷电谢尽欢,但那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她刚才可是正儿八经捶了两下,此刻脸蛋儿全是歉意,抬手拉开谢尽欢领口:
“我看看。”
谢尽欢瞧见国泰明安的房东太太凑到面前看胸肌,不由摇头一笑:
“真没事。话说殿下刚才看到什么了?”
长年郡主仔细打量胸肌,发现胸口处被她捶出来些许淤青,心头愈发惭愧,但大马路上也不好脱衣服帮忙擦药,这事儿也只能等回去再说,当下只是松开衣领,用手揉了揉胸口:
“看到有陌生人刺杀我娘,两三个人,模模糊糊看不清,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冒出这种幻觉……”
谢尽欢知道是幻觉,但乱神幻术并非没规律,为了达成迅速扰乱对手的效果,幻境看到的东西,通常都和现实挂钩,且多半是潜意识里最在乎或者最忌惮的东西。
如果只是让人凭空想象出一样东西,比如让正常人出现幻觉看到一只章鱼娘,或许会吓一跳,但大部分人都能反应过来是幻觉,很难造成实际影响。
而他出现幻觉,看到了一个陌生的持剑书生,虽然不认识,但对他威慑力如此之大,十有八九是在海外失忆那段时间见过,而非凭空出现的形象。
见房东太太看到的景象,和刺杀当今皇后有关,谢尽欢本想询问细节。
结果无所不能的阿飘,却从身侧冒了出来,右手托起一个水晶球:
“嗯哼~”
谢尽欢在金楼比拼定力之时,就知道鬼媳妇能捕捉到其他人产生的幻象,此时暗暗给心有灵犀的阿飘比了个大拇指,望向水晶球。
水晶球内很快再度浮现景象,云雾蒙蒙,只能看清躺着的华美贵妇,而旁边三个人都非常模糊,为首之人披着黑色斗篷,手持什么东西往妇人身上刺。
后方两人也是只能看清大概体态,可以确认都是男子,但摸不清身份。
夜红殇托着水晶球回放,轻声道:
“这不一定全是幻觉,几个人很模糊,可能是时间久远记不清,但又隐隐约约记得这事情。徐皇后很清晰,是因为朝夕相处熟悉面貌。”
谢尽欢若有所思颔首,觉得这幻象要是真的,问题还不小。
长宁郡主坐在身侧,本来在和谢尽欢诉说幻象之事,结果话到一半,忽然发现身边的白袍公子,瞥向了她胸口。
继而就是目光一凝,似乎发现了什么很大的东西,转过头盯着仔细打量。
??
长宁郡主顺着目光低头看去??诃子裙绣着孔雀的暖黄裹胸,包裹着不输朵朵的两团白软,挤出了一道丰润沟壑……
“……”
长宁郡主轻轻吸了口气,导致胖头孔雀愈发饱满,本想询问‘你看什么?’,但刚误捶了谢尽欢,心怀亏欠不好责备,想想还是用手稍微遮挡领口:
“谢尽欢?”
“……”
谢尽欢发现水晶球消失,眼前出现了胖头孔雀,神色不由一僵,不过也是心智过硬,面不改色抬起眼帘,解释道:
“我刚才在用‘心眼’神通,看殿下刚才看到的幻象。殿下看到了一个黑衣斗篷人,两个模糊帮凶,我怀疑这可能有点说法……”
“是吗?”
长宁郡主觉得要看她脑子里的东西,怎么也该点眉心、看眼睛、摸脑壳,看她胸脯实在不好解释原理,不过谢尽欢还真说出来了,她也不好辩驳,只是询问:
“你还会解梦?这幻觉有什么说法?”
谢尽欢想了想道:“幻觉也不是凭空而来,能让你应激,必然和现实有点关联。等回大乾后,殿下可以查查,看看徐皇后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
长宁郡主神色凝重了几分,想了想点头:
“我待会就给洛京寄一封书信,让父皇和二姥爷好好注意一下。”
长宁郡主的二姥爷,就是江州徐氏的家主徐彤,目前在洛京担任黄门侍郎,新君的左膀右臂。
因为只是个难以琢磨的幻象,谢尽欢对此也没说什么,驾车朝着雁京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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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满城华灯初放,巍峨城池上空,却笼罩着一层阴霾。
坐落于永寿宫的天阁灯火通明,女官来回穿行,整理着各方汇总而来的信报。
郭太后身披华美凤裙,孤身站在悬空露台边缘,双眸倒影着偌大城池的灯火余晖,夜风吹拂发髻间的步摇,整个人透出几分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感。
昨夜吕炎忽然失踪,虽然事情对她来说没影响,但对‘未知’的忌惮,还是让她心生不安,今早想了一早上,也没琢磨出是什么人下的手。
而后天地坛就出了岔子,祝祭派主持大祭,邀请各国使臣观礼,结果当空冒出来个红发女妖,还是她的相貌。
虽然抹黑手法极其简单,但带来的影响却相当恶劣,首先是民间把祝祭派祭祀奉为‘神使’,朝廷也是用这种法子安抚民心,出现这种异象,很容易被百姓视为神罚、凶兆。
其次朝臣就算不信这些迷信之说,知道是妖寇栽赃,问题也相当严重。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她掌权之下,手下人连个祭祀都办不好,还在诸国使节面前丢了个大人,事情出后,怼她的折子如同雪片般飞进宫里,字里行间无非是催她还政。
郭太后并不贪慕权势,以她的道行,有大把机会去追寻长生得道,也看不上这点俗世皇权。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秉承父母遗愿,让这个天下再无和她一样因饥贫而被遗弃的弃儿,不想让这个自幼生活的国度在眼前分崩离析。
结果她已经竭尽全力,朝野还有这么多人唱反调,着实让人有点心里憔悴之感。
正如此暗暗思量间,女官红豆快步来到后方,躬身禀报:
“娘娘,刚才刑部司上报,说谢尽欢追踪在天地坛作乱的妖寇,追到了承泽县郭家庄,怀疑妖寇窝点就在承泽县附近。”
郭太后收回杂念,回过眼眸:
“谢尽欢没受伤吧?”
“没有,已经回了端礼街。”
红豆说到这里,又道:
“另外,姜仙在外面求见,说有事要私下和娘娘禀明,嗯……”
姜仙是刚进入凤仪司的新人,虽然被委以重任,但级别处于中低层,直接越好几级向太后奏事,显然坏了规矩,红豆作为凤仪丞,此时能通报,都是看在这丫头确实有点能力的份儿上。
不过郭太后很欣赏这小姑娘,转身回到了寝殿内:
“让她上来吧。”
“是。”
……
不久后。
身着青色捕快袍的辫子头小姑娘,在红豆的带领下,登上了足以俯瞰整个雁京的高楼,沿途东张西望,时而还好奇摸摸墙壁、廊柱,模样像个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
天阁是郭太后授意打造,虽然对外是劳民伤财的奇观建筑,但内部却是机关重重,密布郭太后布置的各种防护阵法,当做身体疲软时的堡垒,也珍藏着诸多妖道窥伺的财宝。
红豆见这小姑娘如此没规矩,行走间还叮嘱:
“这里是太后娘娘寝居之处,要注意言行,别惹了娘娘不喜。”
“嘻~我就是好奇。”
姜仙讪讪回应一句后,还是边走边观察,不出片刻就来到了一间宽大书房内。
书房内部铺着地毯,周边都是书架,摆着涉及方方面面的书籍,正前方则是一张大书桌,身着华美凤裙的郭太后在桌后就坐,手里拿着折子翻阅,颇有几分女帝威严,但又透着几分母仪天下的慈睦。
姜仙见此连忙上前,拱手一礼:
“卑职姜仙,拜见太后娘娘。”
郭太后放下奏折,抬眼示意书桌旁边的椅子:
“坐吧。在黎山作乱的妖寇,查到线索了?”
姜仙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回应道:
“我昨夜在城中走访,查到疑似有妖寇在四夷坊出没,还没找到确切位置。另外,还有吕道长的事情……”
“嗯?”
郭太后想了一天,都想不通吕炎怎么失的踪,陈魑都吓炸毛了,也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见这新来的小丫头竟然有说法,眼神不由讶异:
“你有吕炎的线索?”
姜仙就如同断案入神的女神捕,认真道:
“如果不出我所料,吕道长不是被绑架,而是为了避祸跑了!”
“?”
郭太后眨了眨双眸,仔细审视这小丫头片子,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后,才询问道:
“你意思是畏罪潜逃?”
姜仙连忙摇头,见无人偷听,低声道:
“不是畏罪潜逃,而是单纯的避祸。昨天谢尽欢在太常寺说的很清楚,吕炎极可能是被妖道利用,才在黎山阻截谢尽欢,而他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黎州,就是幕后驱使之人关键线索,但吕炎顾左右而言他,并未吐露实情。
“吕炎如果不是妖道,他就该照实说,而不肯透露,那只能说明消息来源比较特殊,在我看来,极有可能是占验派给他提供的情报,他不能出卖教派,才闭口不言。”
郭太后若有所思颔首:“有点道理,但吕炎为什么要忽然失踪避祸?”
姜仙继续分析推理:
“吕炎应该也不傻,谢尽欢话说的那么明白,他很可能也意识到了情报来源有问题。而以谢尽欢往日展现的能力,从他嘴里套出情报,在外人看来不算难。
“只要确定情报来源,谢尽欢就能锁定幕后是谁在驱虎吞狼,那幕后之人自然得斩断线索。
“吕炎若是意识到这危险,自然得防着上面灭口,为此从太常寺离开后,才直接消失,如今有可能是藏起来避风头,也有可能是隐于暗处慢慢查证此事……”
郭太后听到这大胆脑补,觉得有点牵强,但结合当前情况来看,这解释又有几分道理。
毕竟吕炎堂堂北周道门二把手,能被人无声无息绑走,实在有点离奇。
说吕炎为了防止灭口,自行藏匿了起来,可能性明显比被不明老魔绑走高的多。
但这个推断成立的前提,是占验派掌教有大问题!
郭太后仔细斟酌,回应道:
“占验派掌教黄凇甲,是黄麟真人后代,向来德高望重……”
姜仙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
“道门就不能出几个欺师灭祖的败类?掌教算什么,历史上的道门真人,也不是没有利欲熏心之辈。娘娘身为掌权者,切不可因为对方是道佛众人,就太过信任……”
“……”
这话简直说到郭太后心坎里去了!
毕竟没葱高老魔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除开封号是‘真人’,其他和清心寡欲的道门没半点关系,言行举止堪比悍匪,妖道劫掠苍生,栖霞老魔劫掠妖道,那行事风格,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眼见姜仙很怀疑占验派的立场,郭太后也没再反驳,抬手从书桌取出了一块牌子,递给姜仙:
“此事影响颇大,本宫近日多注意,往后你有此类想法,又不好与外人明说,可以直接到本宫面前禀报。”
姜仙瞧见可以自由出入天阁的令牌,眼睛都亮了,起身接住:
“谢娘娘赏识,卑职这就继续去查妖寇,有线索及时和娘娘回报。”
“去吧,最好把谢尽欢带着,他虽是南朝人,但能力过人心系正道,你们互相帮忙进展应该会快很多。”
“是。”
……
很快,姜仙拿着令牌小跑而去。
郭太后则靠在了椅子上,眉头紧锁思考起刚才的话语。
黄凇甲和吕炎是发小兼表师兄弟,二十出头就结伴行走天下,吕炎先把陵光神赐让给黄凇甲,事后黄凇甲又给吕炎找了份儿机缘,突出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说吕炎怕被黄凇甲灭口才失踪,可信度确实不高。
而黄凇甲作为占验派掌教,更不可能遁入妖道,毕竟黄麟真人应该还没凉透,黄凇甲就算有自甘堕落的理由,也没这个胆量。
但不投妖道,不代表黄凇甲不能搞事情。
北周当家的是巫教祝祭派,占验派一直想取而代之,但她为了让祝祭派效忠,肯定不会重用北周道门,为此占验派属于‘保皇党’,也就是支持少帝、赶她下台的那一派,只是没有明确表明立场。
而化仙教当年的谋划被她挫败,目的也是把她搞下台。
当正邪两道目的统一的时候,占验派未尝不能干出,先利用妖道和朝中逆党,把她和祝祭派搞下台,再灭了妖道收拾残局的事儿。
虽然手段有点不干净,不好放在台面上说,但掌教掌的是一教兴衰,只要符合教派利益,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而黄麟真人就算知道,只要黄凇甲能把屁股擦干净,十有八九不会过问后辈决策。
就算擦不干净,大不了黄麟真人跳出来清理门户换个掌教,外人还能把占验派灭了?
不过就算有这猜忌,她当前也收拾不了黄凇甲。
黄凇甲虽然道行不如黄麟真人,但她也不是当年的女武神,真动手,她底细必然公之于众,引来商连璧等强敌。
而陈魑虽然听从她调令,但手下也是整个祝祭派,不可能因为她一点猜忌,就豁出命去对付道门掌教。
为此这人只能防着,暂时还动不了……
念及此处,郭太后不由暗暗皱眉,觉得这局势越来越严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