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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10章旧恨新仇的暗线交织与乡土社会的生存密码(第1/2页)
李国栋从门房里把唾沫横飞吹牛逼的杨五叫上,哥俩甩着两条火腿往码头赶,准备坐船回家。
今天还有件大事等着自己办呢,这个事不太好办。
脑子里做着计划,不一会到了客运码头。
登上县城去镇上的机动船。
这个船属于赤轮司,官营。
从县城到复兴镇,14公里左右的水路,全程票价是3角,有票。
像李国栋他们这种半路下的,撕票价2毛,不撕票1毛5,为啥不撕票懂的都懂。
所以那时候的客船驾驶员,售票员,不是一般关系能干。
李国栋掏了3毛船钱,找了个离发动机最远的地方坐下。
掏出2毛一盒的蓝雁烟给杨五发了一根。
杨五划燃火柴哥俩点上就是一阵吞云吐雾。
这时候的烟都是按包卖,他买了24包,老板送了3盒火柴。
抽烟也没人站出来谴责,那时候可没有公共场合不让抽烟的说法。
就是报纸上都经常见到两位领袖夹着烟的照片。
从某种层面上讲,那时候抽烟是一种时尚,哪有啥二手烟一说。
公交车,火车,医院,随时都能看到抽烟的人,甚至有些还抽的是旱烟。
牛逼的是再过几年,坐飞机都能抽,抽烟的坐前面,不抽烟的妇人小孩坐后面,没有按号坐的说法。
除了能抽烟,航空公司还会发洋火和5支装的中华烟,茅台酒,可乐这些东西,让乘客带走做纪念。
当然,那时能坐飞机的也不是一般人。
不知何时起,公交不让抽了,火车不让抽了,饭馆子不让抽了。
然后媳妇孩子不让抽了。
最后医生不让抽了。
后世专家们说起二手烟如避蛇蝎,危害堪比核污染。
理性看待,不能否认它确实有害,但是和科技与狠活以及化工生物伤害比起来,烟真那么可怕吗?
好多家长看见别人抽烟,跟看到死人一样抱着孩子赶紧跑。
仔细想想70后80后90后有几个没给老子买过烟的?
又有几个男孩没跟同学躲在厕所抽烟?
很多人抽一根烟都成了回忆,而且是00后永远体验不到的回忆。【表情】o【表情】o【表情】
……
河风带着些微湿气,把他们喷出的烟雾卷积飞远。
烈日灼河,粼光碎金。
由远及近的波浪像一道道银丝从河中心跳跃而至,为疲惫的旅人送来了七色的虹。
“咚……咚咚……嗵嗵嗵……”
船启动了,杨五嘴里那根烟上的一节烟灰抖落在裤裆里。
他急忙掸开,看样子有些慌张,在裆部留下一道明显的灰痕。
快到双鱼嘴简易栈桥的地方,要经过一条500多米长的水道,两边竹子往中间长,水道像隧道,黑漆漆的。
发动机散发的柴油味,突然与前世血腥味重叠,看到水道阴影,李国栋瞳孔骤缩。
脑海中海中闪过2015年那人给自己交代的一些画面。
李定乾送李劲松去上大学时,和黄兴国黄二强黄四虎一起坐一条鱼船经过这个水道。
突然,一道寒芒闪过后。
李定乾的头只剩一层皮连在脖子上。
血喷出三四米高,坐在鱼仓上的无头尸体不停抽搐,一时倒不下。
惊呆的李劲松还没来得及叫唤。
一个锤子砸在他后脑勺上,血浆溅了船夫一脸。
四五分钟,渔船缓缓划出水道,可船上已无李氏父子俩。
鱼仓里的两条鲶鱼在疯抢血沫子,尾巴在仓壁上拍得噼啪作响。
黄四强抱着一个被血染红一半的军绿挎包,边呕边笑,浑身颤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激动的。
“笑你妈个逼笑,赶紧把通知书户口本取出来,被血泡了你还读个鸡吧的大学。”黄兴国骂道。
……
“黄兴国,我日你先人。”
……
船靠岸,李国栋脑海中的画面也慢慢消散。
他搓着抖麻的屁股,一瘸一瘸的上了岸,往爷爷家走去。
在路过已经换给刘家那片田的时候。
刘瘸子正拄着双拐在田坎上看着平整的良田,脸上满是屈辱。
“刘五叔,忙着呢。”李国栋笑吟吟的打了声招呼,烟已经递过去了。
杨五:“哟,刘叔,你这搞黄鳝的工具挺特别啊,别用都是用夹子,你用棒子,咋,黄鳝也能敲晕?”
刘瘸子先拒绝李国栋的烟:“戒了,自个没收入,再抽着烟,平添负担。”
又对杨五笑骂道:“你个缺德杨老幺,笑话我是吧,等我撵到你,你就晓得能不能敲晕咯。”
杨五:“那我估计得找个树桩子靠着睡一觉等你了,你自己敲黄鳝吧,我难得跟你扯板眼,初一,师公那边我不去了哈,困了,回家眯会。”说完一蹦一蹦地往家跑去。
刘瘸子也没生杨五的气,笑吟吟对李国栋道:“初一,谢谢你们,这么好的田换给我家,我刘五这辈子是没机会回报了,等下辈子的,我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李国栋:“嗨,看你说的,今生还很长,谈啥来生。”
“刘叔,人这一辈子,三穷三富不到老,等你家哪天行市起来,而我又正好落难,你不得拉我家一把啊?”
“再说刘五娘和黄支书都去我家了,冲你刘五爷的面子也该换,小时候你可没少给我们两兄弟抓泥鳅摸鲫鱼。”
心说你可拉鸡儿倒吧,后世的牛马自己活着都困难,拿啥报答?满腔怨气吗?
刘瘸子可能被某个晦气名字刺激了,深深呼了好几口气才道:“妇道人家,眼皮子浅,给你们添麻烦了,哎~。”
这一声叹息,带着一股暮气。
李国栋看他那样子,心里也觉得可怜,是个男人估计都接受不到那种,还当自己面,伤害性大,侮辱性也不小。
何况根据自己前世审问黄二强得到的一些消息,刘五的腿,就是黄家干折的。
因为刘五撞破了某个事,黄兴国本想杀人灭口。
但可能是出于某种变态的心理,或者觉得刘五这种蝼蚁无法撼动他。
就只把刘五搞残,没取其性命。
让他活着,供自己肆无忌惮地侮辱,享受着那种你恨死我又干不掉我的快感。
想明白这个,李国栋认真道:“刘叔,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事,也恐惧一些事,但有些事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你可别乱想。”
“你以前也是带徒弟的石匠老师傅,十里八村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低头换来得寸进尺,何不抬头来个肆无忌惮,仇,要亲自报才爽,何况二娃子也眼看长大了,我想,他也想看着你又站起来吧。”
刘五满脸惊愕,浑身颤抖。
“你你你……”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国栋点点头。
“我也是无意间晓得了这事,你如果信我,到时候就把你看到,听到的那些都跟找你的人说,他会保护你和大妹,还有二娃。”
刘五:“你说的是真的?”
李国栋:“如果你信,就是真的,你的仇人和我的仇,比你只深不浅,五爷,我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回想下,我从小到大,啥时候吹过牛逼。”
刘五一直看着李国栋的眼睛。
李国栋就这样和他对视。
好半晌,刘五伸手要烟。
李国栋给他点上。
他抽了一半道:“那你可得快点,我怕我刚提起这口气撑不了多久,毕竟怂太久,会习惯的。”
李国栋:“刘叔,是虎一只能拦路,耗子一窝都得喂猫,别小看自己,放心,我很快的,这口气,你使劲儿憋着,时候一到,咱们让狗日的知道什么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刘瘸子点点头“我回家等你消息”。
说完转身离开。
李国栋笑眯眯看着他充满力量地拄着拐消失在山林,转身顺着另一条山路往爷爷家走去。
爷爷住的老屋离他家不远,在另一个山窝窝。
“公,公,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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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国栋刚看到屋檐就扯着嗓子喊。
越靠近老屋,他越恍惚,上辈子他每次过来也是这样,隔着老远就开喊,老人总会走出来等着他。
进屋后,会给他拿各种吃的,然后老人就看着胡吃海塞的自己傻乐。
每次离开,老人都默默地送到路口,还会给些吃的带走,实在没啥带的,都也砍根甘蔗。
“李三爷,就说定了哈,到时候我们来接你。”
李国栋走到屋檐下,听到一阵说话声。
随即一个40来岁的妇女从堂屋走出来。
满头银发的老头在后面送她,手里握着根一米多长的竹根烟杆。
“麻五娘。”
来到屋门口的李国栋礼貌地打招呼。
“哟,初一来了啊,嘿,一段时间没见,又长高了,这两根腿子,滋溜~嘿嘿,好长哦,嚯嚯嚯,这小模样,真好看,上回儿我跟你说那事考虑得如何了?”
李国栋满头问号,鬼知道你上回是哪回,都几十年没见了,我考虑个锤儿。
“那个,麻五娘,你说的啥子事?我搞忘了。”
“这娃娃,教起书把这大好事都能忘,上次说把我娘家侄女如凤介绍给你呀。”
李国栋这才在回忆中翻出这姑娘,她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
嗯,出名的好生养,怎么说呢,个子有175,体重得有160斤。
但这个重量不匀称,集中长在了两个部位,估计一屁股能坐死俩自己。
同时,也不担心生了孩子会饿着,反正在这凶兆没普及的年代,她走起路整个上半身都在甩。
李国栋打了个激灵:“哦哦,想起来了,嘿,麻五娘,还早,我还没满20呢,暂时不想谈朋友。”
麻五娘:“早啥早,我跟你麻五叔17岁都生娃了,真的,我家如凤跟小荷一年的,大你点,但大她知道疼人啊,而且她一看就是好生养的,指定能给你生个儿,你抓紧回我信儿啊,好多媒婆去她家呢,你别错过了后悔我跟你说,我走了李三爷。”
“嗯”老爷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李国栋看着精神抖擞的爷爷,不自觉鼻子发酸,眼眶微红。
上一世,爷爷去世时连个守灵后辈都没有。
“黄兴国,我日你先人!”
“球的媒婆上门,那姑娘我晓得,咋一看长得不咋样,仔细一看,还不如咋一看。”
“哪个媒人日瞎了才上门说亲,我跟你说啊,那个姑娘我不同意。”
“你也到岁数了,要找就找单位上那些女娃娃,你这要模样有模样,要体格子有体格子,最好找个领导家的独生女,这样连你妈老汉的后半生都不用愁了。”
李国栋:???你不听听你在说啥子。
“那我不成上门女婿了?”
老爷子:“这有啥,反正咱家还有十斤,再说你们生的娃娃只要还姓李就不算上门,最多是分家。”
李国栋竖起大拇指:“难怪我老汉说我婆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老爷子嘚瑟地点燃叶子烟,啪嗒啪嗒地边抽边说:“哼哼,你公我年轻时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手艺活儿又好,说媒的人把咱家门槛差点没踏破,还是你祖祖(太奶奶)给我找了你婆,可惜她走得早,没享到福。”
李国栋:“你别难过,昨晚上我梦到我婆了,凶得很,孟婆都打不赢她。”
老爷子:“这才对,你婆从来都是强势的,走,我跟你煮碗面,早半天去换的。”
李国栋:“我城头吃了豆花饭来的。”
老爷子:“城头吃了走到这也饿了,再陪我吃一碗,前几天有人找我漆家具背了20斤麦子来,我换了11斤挂面,一会拿点回去。”
换挂面:比较小众的交易活动,但又深深刻在几代人脑海里。
那时候农村的交易,‘换’占了很大的比重,鸡毛鸭毛换针头线脑水果糖是,麦子换挂面是,粮食换媳妇亦如是。
麦子换挂面是非常壮观的场景,也是一年中能让小孩子异常兴奋的行为之一。
往往面坊门还没开,门口已排起长队。
这些人背着背篓或挑着箩筐,里面是精挑细选的干麦子。
经过面坊检查合格后,按10:5到10:6的比例换成挂面背回家。
有些人天没亮就出门,背着面条到家的时候已是明星高悬。
不是精挑细选麦子可不行。
面坊的人牛逼的很。
麦子里有石子有杂物,不收,得去挑干净再拿过去。
麦子没干透,不收,得晒干了再来。
麦子不饱满,不要。
特别是5月间,大家收麦子后都去换,往往做的面不够,前边的人换完了,面坊的人告知一声明天请早就关了门。
排后面没换到的人也不敢抱怨,哪怕你排了大半天又渴又饿。
而且到了饭点,面坊的人会准时去吃饭,排队的人只能干候着,等他们吃完了再换。
可以说那时候为了吃口挂面,真的是非常辛苦,还十分憋屈。
就这,一年还吃不上几顿,西南种麦子产量少,还占地,每家也就收割百八十斤,换点面条过过瘾。
煮面的时候也会配上一些蔬菜,甚至红薯叶子。
煮好后,家里小孩往往是一碗纯面条,大人多半碗杂菜,这样也吃得很香,别说汤汁要喝干净,连碗都要用菜叶子擦干净吃掉。
过年回娘家提二斤挂面,丈母娘肉都要多给你夹两筷子。
……
李国栋:“要的啊,那我就陪你吃一碗,对了,麻五娘来干啥子咹?”
老爷子:“找我跟麻老头的寿材上漆。”
都说三分木匠七分漆,老爷子就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油漆活儿,那漆出来的家具,像剥壳的鸡蛋,溜光水滑,还不会裂缝,周围哪家做家具都会请他去上漆。
进屋后,李国栋说道:“公,搬过去跟我们一起住嘛,你一个人在这边,我们也不放心。”
老爷子:“有啥子不放心,我能吃能喝的,还没老到动不得,等过几年再说。”
李国栋也没再劝,这老头倔,虽然62了,但精神头还足,一天半斤酒雷打不动,等自己好起来再说吧。
李国栋想着,人也没闲下,点了把松树枝丫放进灶坑,再架几块干透的杉木块。
拉几下风箱,灶坑里噼啪响,不一会,满厨房都是一股特殊的烟火味,很好闻。
老爷子往大锅里参了几瓢水,等水开的同时拿出两个比人头大的碗做底料。
一大坨猪油,盐巴,酱油,醋,还抓了把油渣,洗了几颗绿菜。
大孙来了,老爷子还奢侈一把,煮了个咸鸭蛋。
水开。
老爷子边下面边问道:“今天星期二,咋没上班!”
李国栋:“昨天发烧,请了三天假。”
“发烧了还乱跑。”
“昨晚就好了。”
老爷子:“好了不去上班,你是教书匠,娃娃们的学业能耽搁?”
李国栋:“我有事嘛。”
老爷子:“有事,和尚找道士(闲的没事干,不是正事),啥事比教娃娃学知识重要?”
李国栋:“公,我想跟你说个事?”
老爷子:“来,面好了,边吃边说。”
两碗面,李国栋那碗一张菜叶子都没有,还没加汤,冒尖儿的一碗干拌面。
吃了半碗,再加点汤,又能泡出一满碗。
李国栋把尖儿挑老爷子碗里,又把咸鸭蛋递给他。
“我吃过的,吃不了这么多。”
老爷子没推辞,给自己打了三两酒,问李国栋要不要。
李国栋摇头,老爷子也没劝。
自己一口面条一口酒,呼噜噜吃着,时不时用一根筷子挑点咸鸭蛋放嘴里抿一下,看样子,这咸蛋他能吃一个月。
10多分钟后,老爷子用最后一张菜叶子把碗刮干净后塞嘴里。
抹了把胡须上的汤汁和脸上的汗水。
接过李国栋孝敬的烟,就着他递过来的火柴点上。
“吸~呼~说嘛,啥子事要跟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