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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的青布鞋底刚踏上玄剑门石阶,寒铁枪尖便抵住他后心。
“奉掌门令。”铁衣卫统领冷锋的声音像淬了冰,“叶知秋私闯丹鼎派、扰乱仙门秩序,即刻拘押。”
沈凝霜银枪一横,枪尖挑开那柄寒铁枪:“扰乱秩序?你们玄剑门藏着吃人的老鼠,倒怪起抓老鼠的?”
她身后的战马喷着白气,苏晚晴攥着食盒的指节发白,柳月婵扶着腰间药囊轻咳两声:“冷统领,掌门可知道……你们要抓的,是救了内门弟子的人?”
“门规不看恩情。”冷锋指尖叩了叩腰间玄铁令牌,“带下去。”
铁衣卫们往前半步,玄冰老人突然拦在叶知秋身前。
他白眉上结着霜花,袖中寒雾凝成冰锥:“我极北散修不管仙门规矩,但小友若有事——”
“前辈。”叶知秋按住老人胳膊,“我跟他们走。”
沈凝霜急了:“你疯了?”
“三日后仙门大会。”柳月婵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各宗掌门都会来。”
叶知秋转头看她。
少女苍白的脸在晨雾里像片薄冰,却攥着帕子重重咳嗽两下:“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在大会上公开真相。”
玄冰老人的冰锥“咔”地碎成冰渣:“毛头小子,你当那些老东西是傻子?没证据,他们只会当你疯言疯语。”
叶知秋从怀中摸出块碎片。
金芒从指缝漏出来,照得周围铁衣卫瞳孔微缩——正是他们搜了三个月没找到的灵种母核残片。
“它会说话。”他说。
冷锋盯着那碎片,喉结动了动。
玄剑门上下都知道,灵种母核是三百年前道祖陨落时留下的东西,传说能解无灵根之困,也能……
“走。”他突然别过脸,“跟我去见掌门。”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山门。
叶知秋跟着铁衣卫往前走,沈凝霜的银枪在身后撞出清脆的响,苏晚晴的食盒被她抢过去塞进他怀里,柳月婵的药囊不知何时挂在了他腰间。
玄冰老人跺了跺脚,脚下的冰面裂开蛛网:“臭小子,若真到了那一步……”
“我知道。”叶知秋摸了摸怀里的《混沌道祖录》,“三百年装怂,不差这三天。”
藏经阁的飞檐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转过照壁时,他抬头望了眼山巅的主殿——那里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太虚子看人的眼神。
“叶知秋。”冷锋突然停步,“掌门在静室等你。”
叶知秋攥紧食盒。
食盒里苏晚晴的桂花酿还温着,透过木片渗进掌心的温度,比三百年前他躲在柴房里啃冷馒头时,要暖得多。
主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太虚子的声音从门内飘出来,像浸在寒潭里的铁:“进来。”
主殿门扉闭合。
檀香混着冷铁味刺进鼻腔,叶知秋看见太虚子指尖捏着半块茶盏,瓷片边缘还挂着未凝的茶渍。
“丹鼎派的传讯符刚到。”太虚子声音像磨过的刀刃,“说你夜闯丹炉峰,毁了他们三尊千年丹鼎。”
叶知秋松开攥着食盒的手。
食盒底压着的母核碎片硌得掌心生疼:“丹鼎派藏着灵种培育舱,那些丹鼎不是炼丹的,是——”
“放肆!”太虚子甩袖震落案上竹简,“你不过杂役,也配指摘仙门秘辛?”
叶知秋突然抬手。
金芒从指缝炸开,母核碎片悬在两人中间,表面浮起细碎光纹,像活物在呼吸。
“这是三百年前道祖陨落时,灵种母核崩碎的残片。”他声音稳得像钉进岩缝的铁楔,“请掌门亲手感受它的记忆。”
太虚子瞳孔骤缩。
他见过这东西——三百年前那场血劫,玄剑门为抢母核折了三位长老。
此刻残片上的光纹,竟与他当年在道祖遗迹里见过的母核纹路分毫不差。
枯瘦手掌按上碎片。
刹那间,记忆如洪流倒灌。
丹鼎派密室里,浑身插满灵针的修士被按进丹鼎,他们的灵识被抽成丝线,缠在一枚幽蓝灵种上;玄剑门药园下,同样的培育舱在地下蔓延,灵种吸收着修士生机,长得比婴孩还大;最深处画面里,周文远跪在黑袍人脚下,献上染血的灵种清单……
太虚子踉跄后退,撞翻了案几。
茶盏“当啷”摔碎,热茶泼湿他道袍前襟。
“这……这不可能。”他嗓音发颤,“周文远已被逐出门墙。”
“他被逐的前一日,还在给灵种舱输送新血。”叶知秋弯腰捡起一片茶盏碎片,“我在丹鼎派废墟里找到这个,沾着筑基期修士的血。”
太虚子盯着那片碎瓷。
瓷片边缘的暗红,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紫——正是灵种吞噬生机后留下的毒斑。
三日后,仙门大会。
玄剑门主殿广场挤满各宗修士。
丹鼎派大长老拍案而起:“叶知秋毁坏我派重地,当以门规处置!”
叶知秋站在高台上,掌心托着颗青雾缭绕的珠子。
那是他从柳月婵药囊里翻出的清灵珠,能唤醒被灵种控制的灵识。
“处置我之前,先看看这些人。”他抬手。
广场角落被押着的七名玄剑门弟子突然浑身剧震。
他们额间浮现幽蓝纹路,像被扯断提线的木偶,“扑通”跪在地上。
“我们不是傀儡!”最前面的弟子嘶吼,“三个月前,周文远说给我们洗髓伐脉,却把灵种种进识海!”
“他逼我们去凡人界抓人,用活人喂养灵种!”另一名弟子哭嚎,“我娘被我亲手送进培育舱……”
台下炸开锅。
万妖谷谷主拍碎石桌:“好个玄剑门,养出吃人的败类!”
太虚子站了起来。
他望着那些崩溃的弟子,又望向叶知秋手中的母核碎片,突然抽出腰间佩剑,“当啷”插进地中。
“玄剑门,不再沉默。”他声如洪钟,“凡参与灵种计划者,不论尊卑,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天际传来刺耳鸣响。
一道漆黑魔光划破云层,像把淬毒的剑,直插玄剑门山巅。
魔光过处,广场上的灵草瞬间枯萎,几名练气期弟子抱头惨叫,识海传来锥心剧痛。
叶知秋抬头。
魔光尽头,隐约可见一道黑袍身影,面罩鬼面,手中提着半块与他怀中相同的母核碎片。
“该来的,终究来了。”他摸了摸腰间柳月婵的药囊,又碰了碰苏晚晴塞的食盒——里面的桂花酿还温着,像团火在烧。
人群骚动中,冷锋退到廊柱后。
他摸出怀中那张泛黄的通缉令,上面“叶知秋”三字被他反复摩挲,墨迹都晕开了。
“走。”他低喝一声,将通缉令揉成纸团,扔进旁边的焚香炉。
火星舔过纸角,映得他脸上明暗不定。
这是他当铁衣卫三十年来,第一次觉得,门规未必全对。
山风卷起灰烬,飘向主殿方向。
那里,叶知秋正与太虚子对视。
两人眼中都有火光——一个是三百年隐忍终见天光,一个是百年大派重铸清誉的决绝。
而在更远的地方,鬼面人踏着魔光逼近。
他手中的母核碎片与叶知秋怀中的残片遥相呼应,发出低沉的共鸣,像某种古老的咒语,即将撕裂这方天地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