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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广德的手悬在《太初剑诀》上,指尖微微发抖。
他缓缓转身,月光割开他脸上的阴影,露出玄剑门长老特有的鎏金云纹腰带。
杂役?他冷笑一声,腰间玉牌撞出脆响,你也配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叶知秋推了推袖中碎瓷,那是白天从林广德房里扫出来的——半片染着妖丹气息的信笺。林长老上月十五子时,可曾在西峰竹舍见过万妖谷的青鳞?他声音很轻,青鳞走时落了片鳞甲,被我扫进了竹筐。
林广德瞳孔骤缩。
还有这枚。叶知秋抛出个黑玉小瓶,风无痕送你的蚀骨散,治你当年被妖兽咬伤的旧伤。他屈指弹了弹瓶身,药铺的王伯说,这味药只有万妖谷炼得出来。
议事堂的脚步声撞破夜色。
太虚子掀帘而入,玄色道袍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直晃。
他盯着林广德腰间的玉牌,喉结动了动:林师弟,你当我玄剑门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掌门要杀便杀!林广德突然拔高声音,可风无痕带了三十头三阶妖修在山外候着,你杀了我,他们立刻血洗外门!
所以才不能杀。叶知秋插话。
他摸出张传讯符,符面还留着苏晚晴的墨香,让他传信给风无痕,说计划得逞,速来接应。
太虚子眯起眼:你是说......
引蛇出洞。叶知秋指腹蹭过符纸边缘,风无痕不信杂役的话,但信长老的。
林广德突然扑过来,指甲掐进叶知秋手腕:你敢!
风无痕杀我如捏蚂蚁——
那就看是他的刀快,还是玄剑门的剑快。太虚子甩袖,两道缚仙索缠住林广德,按他说的做。
子时四刻,林广德的传讯符化作流光飞出山门。
叶知秋蹲在东峰树顶,望着山外那片黑黢黢的林子。
李云飞的玄铁剑就藏在他脚边,剑穗银铃被他用布裹了,只留一道若有若无的线连着传讯符。
来了。李云飞的声音从树后飘来。
风无痕的身影破林而出,玄色大氅沾着露水,腰间悬着七根白骨短杖。
他扫了眼林广德,冷笑:我道你被抓了,原来在演戏?
风前辈,快走!林广德扯着嗓子喊,他们设了......
闭紧你的嘴。叶知秋捏碎传讯符。
三百道剑光同时划破夜空。
执法堂弟子从四面八方窜出,将风无痕围在中间。
李云飞的玄铁剑当先刺出,带起一道半月形剑气——那是他偷偷跟着叶知秋学的《太初剑诀》起手式。
风无痕的白骨杖撞开三道剑,杖头骨珠迸裂,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虫。一群蝼蚁!他挥杖扫向最近的弟子,却见叶知秋从树顶跃下,袖中碎瓷裹着混沌气,精准钉入他肋下要穴。
杂役?!风无痕踉跄后退,黑虫突然反噬,啃咬他的手腕,你竟......
我是杂役,所以知道哪块砖松,哪棵树能藏人。叶知秋抄起李云飞的剑,剑尖抵住风无痕咽喉,也知道,万妖谷的妖修最怕玄剑门的困妖阵。
太虚子的法诀刚掐完,风无痕四周便腾起金色光网。
他拼尽全力撞开缺口,大氅被剑气撕成碎片,后背渗出黑血:叶知秋!
我万妖谷不会放过你——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林子里。
追!李云飞提剑要冲,被叶知秋拦住。
他伤得不轻,跑不远。叶知秋望着林广德被押走的方向,但更要紧的......
他突然顿住。
山风卷来一丝腥气,像极了上次在藏宝库闻到的——那是腐尸花的味道,莫问天身上总带着这种味。
叶知秋转头看向藏经阁后的方向,那里影影绰绰,有个黑影正贴着墙根移动,腰间挂着把带鞘的短刀。
莫问天的短刀划开藏宝库门闩时,腐尸花的腥气在鼻尖炸开。
他侧耳听了听巡逻弟子的脚步声,指腹擦过刀柄上的幽冥纹——三天前叶知秋在林子里闻到的那缕异香,正是他故意留下的饵。
九幽锁魂镜......他眯眼扫过层层禁制,袖中骨牌突然发烫。
那是幽冥宗秘宝探魂牌,正朝着最里层的青铜柜疯狂震颤。
柜门上的符文刚被他削去半角,头顶突然坠下一片金叶。
莫问天本能后仰,金叶却擦着他耳垂钉进墙面,爆出刺目白光。
等他再睁眼,眼前哪还有藏宝库?
青石板路坑洼,他站在杂役房外,十五岁的叶知秋正蹲在井边,被三个外门弟子按着脑袋往水里按。
杂役也配偷学《玄隐步》?陈浩然的声音从记忆里钻出来,老子打断你腿!
水花溅在莫问天脸上,他踉跄后退,却撞进另一幕——叶知秋缩在藏经阁角落,借着月光抄录残卷,指尖被冻得通红,怀里揣着半块弟子吃剩的洗髓丹渣。
这是第几年了?幻境突然加速,莫问天看见叶知秋被周文远逼去偷药时颤抖的手,看见他在妖兽谷被秦雨薇设计后藏起的迷药包,看见他蹲在茅房后捡别人丢弃的灵草渣,每一幕都像钝刀割肉。
不......莫问天捂住耳朵,短刀当啷落地。
幻境里的叶知秋突然转头,眼神不再怯懦,混沌气从瞳孔里漫出来,你以为我装了三百年怂?
我在等——等所有想看我死的人,都站到我刀下。
住口!莫问天抓起短刀刺向自己胸口。
鲜血溅在幻境上,画面碎成星子,他最后看见的是藏宝库青铜柜上的字——镜在人心,贪者自囚。
死了?李云飞踢了踢莫问天的尸体,玄铁剑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这杂役房的破叶子,连幽冥宗的人都能算计?
太虚子捡起地上的九幽锁魂镜,镜面映出他微颤的眉峰:去请叶知秋来议事殿。
叶知秋进殿时,衣摆还沾着杂役房的草屑。
太虚子将客卿玉牌拍在案上,金纹在烛火下泛着暖光:玄剑门客卿道祖,独立洞府,藏经阁随意进出。
谢掌门。叶知秋弯腰拾起玉牌,却推回半寸,但杂役身份......
你要继续扫茅房?李云飞瞪圆眼睛。
杂役房能听见最多的真话。叶知秋笑,比如林长老和万妖谷勾结的事,就是从杂役们的闲嗑里听来的。
太虚子望着他腰间还挂着的竹扫帚,突然叹气:三百年前我也当过杂役,那时总想着快些爬上去。
如今才懂......他没说完,挥了挥手,随你。
杂役房的油灯已经熄了。
叶知秋摸黑掀开铺板,底下压着封染了桂花香气的信——是苏晚晴的字迹。
幽冥宗在南方建了鬼市,收罗混沌相关的残卷。
归梦客栈后院第三块青石板下,有去南方的路引。
他捏着信走出房门,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山风卷着松涛声扑来,他忽然顿住,抬眼望向高空。
那里浮着道模糊身影,看不出男女,声音像碎冰撞在玉盘上:混沌之道,终归不可控......
叶知秋握紧信笺,转身走向山门外的小路。
归梦客栈的灯笼应该还亮着,苏晚晴大概又煮了他爱喝的桂花酿。
但他知道,真正的酒,才刚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