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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瓦尔克
看着船只远去,瓦尔克攥紧拳头,指节发白。他面色冷峻,铁黑的肤色映衬着灰蓝的眼睛,像刀刃上锋锐的寒光。轮廓深邃透着厉气,下颚绷紧,牙关几乎咬碎。
他一身蔚蓝丝绒军装,剪裁合身,高大魁梧的身躯勾勒得如雕塑般完美。肩头鎏金流苏闪烁,随动作微微摇曳。胸前挂着精致勋章,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红丝束腰,长靴黑亮,让他看起来英气挺拔,威风凛凛。
船只载满了军品物资丶粮食药材,回到他心心念念的北境。他却只能立在码头,披着一身华丽军服,目送远航,无缘亲赴战场。
一年前,长年的纷扰开始恶化,数个主要矿脉相继丢失,对荒芜雪原唯一的经济命脉造成致命打击。
没有矿石,就没有金钱,没有金钱,就没有粮秣与军备,更别提反攻。
瓦尔克身为其中一个部落长之子,自是知道情况严峻,心急如焚,四处筹谋出路。
他的父亲却是心灰意冷,彻底没了心思。他的意思是,带上家当,举家逃亡,从此隐姓埋名,安生过日子得了。
但瓦尔克清楚,离开了雪原,他们终将什麽也不是。
他们是生在雪原的部落,即使强盛如奥赛帝国,也无法干预的斯诺瑞族。
帝国给各大部落长封爵士,封领地,也只是一种同盟,他们才是冰天雪地真正的主人,是骄傲的雪原战士。
他宁愿死在雪原,也不会抛弃部落,抛弃他的骄傲。
连同几个志同道合的部落长丶长老,千里迢迢赶赴帝国首都,求见国王,期望获得帝国盟友的援助支持。
可他哪里知道,在帝国眼里,他们不是雪原的朋友,更不是盟友,他们是一群不毛之地的领主,根本没有资格叩响宫门,连愿意引荐的官员都找不到。
他们四处求访,有些连见都不愿意见。有些愿意见的,听了诉求,就不愿意再谈。有些愿意谈的,却是混沌作哑,不愿意说。那些愿意说的,说的却是,丢了领地是大罪,让他们赶紧回去积极布防,或是远走高飞,逃命去罢。
周周转转三个月,毫无门路,帝国首都的开销更是惊人,很快就掏空了身家,连回雪原的路费都要见底。
直到那天,一个曾经和他们吃过饭,却没下文的商人找来,引他见了一个人。一位年轻的黑发绅士,他就觉得有希望了。
他以为很快可以进入王宫,拜见国王或帝国将领,商讨战略。见到的却是服装设计师丶礼仪培训师丶记者,还有形形色色,奇形怪状的人。他们目光包含探究丶猎奇,彷佛将他看作雪原的奇珍异兽。
偏偏他又被套上浮华的蔚蓝军装,像小丑一样出席各种宴会活动,绅士贵妇们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转,带着戏谑和奇观。
「皮肤真的像铁一般黑,听说都吃矿石长大……」
「那双眼睛,真是既危险又迷人……」
「雪原之狼,真的如野兽一般……若能被他拥在怀里……」
雪原之狼,是敌人对他的恐惧与尊崇,是指他的统帅,如雪地里的狼群,狠辣迅猛,神出鬼没。来到首都,却成了贵族们讪笑,贵妇们浮想的话头。
瓦尔克只觉胸口发闷。他知道这一身不是军服,是戏服。这张铁黑的脸孔,此刻不是民族的骄傲,而是帝都舞会上最奇异的一件展品。
在这里,他被欣赏丶被渲染成浪漫的雪原传说,而不是风霜泥血中杀戮的战士。
他念战心切,多想撕下这身华服,登上船只,回到雪原,但那黑发绅士却只是淡淡告诉他:
「如果你只想当一次乞丐,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但如果你想成为雪原霸主,就得再待三个月。」
瓦尔克胸口一震。这句话,让他不得不忍辱负重,留了下来。
船只渐行渐远,码头仍然喧嚣不止。人群看见他铁黑的肤色,兴奋的对他喊叫,似鼓励,又似恶趣,他侧过头不予理会,遥望船帆最後天际的最後一点。
「瓦尔克先生,请您不用忧虑,这批物资会安全抵达北境。」
一个西装革履青年商人站到瓦尔特身侧,声音低沉温和,带着一种经年累月谈判过无数次的沉稳:「那位大人已经规划了详尽的路线,护卫严密,沿途皆由安排,尽可放心。」
瓦尔克侧过眼,冷冷审视来者。「那位大人」指的就是那位运筹帷幄的黑发绅士。就是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青年商人为他引荐,让他看到希望之光。
「莱恩……」瓦尔克心口沉重,话语如刀刃般压下,隐忍到极限的冷意直逼人心,低沉而嘶哑:「你们最好没有骗我……」
莱恩笑容未变,语气不疾不徐,像温水化开了刀意:「我明白您的心情。那位大人说三个月,便绝不会少一日。这里的每一步,都是在为您的将来铺路。」
瓦尔克沉默不语,他身後一个红发仆从却突然开口,语气慵懒而散漫:「铁要在火里烧透了,才能锻炼成钢。三个月算什麽?火候不到,多久都得等着。」
瓦尔克眼神一凛,语气凌厉:「你是什麽东西,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红发仆从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不是什麽东西,但我还分的出,什麽是真钢,什麽是废铁。」
瓦尔克瞳孔骤缩,灰蓝眼眸闪过一瞬杀意,如寒刃出鞘。
「先生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莱恩立刻出声喝止,转头朝瓦尔克安抚,笑意温和,却带着几分调停:「安德烈年轻顽劣,先生莫要见怪,当前还需以大局为众。」
瓦尔克胸口起伏,冷哼一声,算是压下火气。仆从安德烈却是懒洋洋靠在墙上,态度吊儿郎当,彷佛谁都拿他没有办法。
瓦尔克也确实对他无可奈何,安德烈是那位大人安排给他的仆从,协助他打理王城里的生活琐事,但谁都知道,那不过是一双监视的眼睛,控制他的手。
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雪原之狼,现在就是一个傀儡,任人摆布。
但是当下,他和雪原一样,孤立无援,偌大的王城里,只有他们施以援手,他别无选择,也只能依靠他们。
瓦尔可阖上双眼,彷佛听见呼啸如风雪,粗旷壮烈的战歌。他疾驰冰原,马蹄击雪,寒光一闪,民族的热血沸腾,斩下一个个头颅。
他们不需要鎏金勋章来证明荣耀,只要部落的歌声回荡,女人和小孩在火光里的欢笑,就有足以燃尽风雪的烈火。
瓦尔克缓缓睁开眼,目光沉沉:「三个月,我等着。」
瓦尔克抽出配刀,对着远方举起,划开一个俐落的弧线,似是在对远方的战友致意,又似在挥斩看不见的敌人,寒光闪烁,铮铮作响。
刀锋划破风声,他低吼出族语:「诺尔瓦克!」
声音低沉而滚烫,如同雪原战歌的第一声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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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让凯尔用中规中矩的取悦完成每日任务後,米洛意兴阑珊的缩进被子。
凯尔却没有离开,在瓷盆漱洗净後,走到窗边拉紧帘幔,堵上最後一缕透进的月光,将一室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後摸所着靠近被褥,悄然上床,卧在一侧。
这是恶毒少爷新出的恶主意。
「既然你不肯配合,那就由你自己来吧。」米洛支着下巴,斜倚扶手,居高临下地俯视跪在跟前的男人。唇角勾起,语调慵懒,带着报复的戏谑:「你来做我的情妇。」
凯尔没有答话,静默垂首。
金眸半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闪着狭促的光。
却见凯尔眼帘低垂,睫影在脸颊投下深痕,肩背绷直,似在强忍什麽情绪。他的呼吸短暂凝滞,随即极轻地吐出一口气,唇角微微收紧。那一瞬,彷佛有什麽情绪一闪而逝,不知是屈辱,还是愤怒。
最终,他恭顺地俯首,声音低沉压抑,却又冷静到几乎没有起伏:「遵命。」
米洛看在眼里,心口莫名一跳。那份安静沉稳,像某种不言而喻的挑衅,此刻却如此勾魂摄魄,让少爷心醉神迷。
金眸眯的狭长,故作漫不经心,指尖却在耳际轻敲,压抑不住暗涌的兴奋。
自那天起,凯尔奉命,夜夜随侍在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