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91书院】 91shuyuan.com,更新快,无弹窗!
,她感觉有勇气对他强硬一点。又或许是,自从那天在医疗翼知道所有的真相以后,那种对斯内普为了赎罪近乎自我毁灭的愤怒感,在她内心深处堆积成了另一种同样强烈的情绪。
总之,蕾雅直接从斯内普手里拿走了白鲜药水,也没等斯内普可以做出反应,径自攥过了他的右手。
她单膝跪在斯内普的身旁,发现他身上的味道已不再是她熟悉的苦涩药味,而是陌生的、带着雨水清冷般的苦味。她没有多想,动作轻柔地将他的衣袖再卷高了一点,露出了他苍白小臂上那条长长的伤口。有些部分已经结痂了,但其他的还有血液在慢慢渗出,周边皮肉绽开而变得红肿,看起来十分疼。
“疼吗?这是怎么受伤的?”蕾雅低着头,抬手把垂下的长发随意地别到了耳后,一点点把白鲜药水洒在斯内普的手臂上,“食死徒跟魔法部的人打起来了吗?”
斯内普倒是懒得理她的这种执着,也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随口应着:“如你所想,不过都是垂死挣扎。”
蕾雅指尖不时触碰到斯内普的皮肤,带来一种让他难以忍受的痒。斯内普突兀地想起来,就在那个被黑魔王惩罚过的晚上,他狼狈挣扎地回到办公室,也是她耐心处理了他的伤口。
那个时候,她的手是微凉的,在无际的黑暗里抚过他的额头。
他记得。
斯内普咽了咽喉咙,并不想回忆这种会令他心情起伏的片段。他错开目光去分散注意力,却又不小心扫见蕾雅脸颊上的那条淡淡的伤痕。
忽而,他的内心有了一股冲动,想要抚平那道疤痕。
他即刻被这个能震惊自己的愚蠢念头吓了一跳。他没有再看她,兀自转开了话题:“邓布利多留给我什么?”
蕾雅没有立刻回答斯内普,用魔杖轻轻扫过他手臂的伤口,确认伤口都愈合过后,她将他的衣袖放下,耐心地扣上扣子,又修复了破损的地方整理好。
她把白鲜药水搁到茶几上面,从裙子口袋里拿出那个细长的玻璃瓶子递给斯内普,说道:“我不知道,只有您能打开它。”
斯内普用左手接过瓶子,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端详着瓶口的那圈金丝,很确定是邓布利多亲自加上的锁。
他拿出魔杖,敲了敲瓶口将它破开。接着,他将瓶子里的那几缕银白色记忆挑起,缓缓送回自己的大脑里面。
下一个瞬间,他好像被无形的手压住一样,僵在了莱恩哈特家的沙发上。
斯内普感觉后背被烧得正旺的壁炉烘得渗出大量的汗水,每一根毛细血管也都因此而被灌进了沸腾的岩浆那般热辣,整个人都恍惚到仿佛被卷进时间停止的漩涡。
这几缕记忆竟然是那晚跟邓布利多的对话,自己原来早就做出来了能够解除诅咒的药。而且,原来邓布利多也在为哈利·波特不可避免的死亡做补救措施。
——邓布利多还能活下去。波特或许也有另一种结局。
——还有,还有那些话。
“古老的魔法因你而生效。”
“我感到抱歉。”
“她一直为你努力着。”
起先,斯内普只觉得那原本积压在心中对邓布利多的怒意,变得荒唐可笑,尤其是在他意识到是自己主动要求抹去这些记忆时。
很快,邓布利多最后说的话变成一块落入水中的细小磷石,在他本该平静荒芜的心湖里激起千百道不断扩散、不断宽广的涟漪。
“……不可能。”斯内普暗自喃喃了一句,声音细微得难以听见。
蕾雅一直安静地跪在他的身侧,一脸困惑地打量着斯内普那张凝固住的脸。她的心里忐忑,不知道斯内普愿不愿意告诉她到底是什么事情,不过她的手上已随时做好了要抓住他的准备。
斯内普已无法看向她,他只想离开,他需要一个地方整理自己的思绪。
下一秒,斯内普的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像是要从沙发上站起来。就在他即将起身的那一瞬间,蕾雅迅速站起,用力按住了他的肩膀,将斯内普硬生生地按回了沙发。
“告诉我。”她低下身来,用身体的重量压住斯内普的肩膀,长长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垂落下来,扫过他的胸口:“告诉我,不然别想离开我家。”
“跟你没关系。”斯内普颦蹙着眉,冷冰冰地拒绝道。她身上那种淡淡的花香气味混合着雨夜的湿气,令他烦躁。他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看向一侧,眼神疏远得仿佛不认识她,嘴唇也抿得紧紧的。
“别再想一个人抗下所有了,教授!”蕾雅有些生气,她瞪着面前这个执拗的黑发巫师,加重了些语气说道:“邓布利多校长身边至少有您,那您呢?现在凤凰社跟您已决裂了,如果邓布利多校长是交给了您什么任务,请告诉我,让我帮您!”
——“她一直为你努力着。”
——“那我相信在这件事上,她同样可以帮你。”
原来这个算尽一切的老巫师早就计划好了。
但是邓布利多到底是怎么选中她的?
“放手,我不需要。”斯内普下意识地躲避着蕾雅。他思虑了几秒,右手划开去摸身侧的魔杖,同时戴上一张阴鸷冷硬的面具:“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现在,我命令你放开我!”
“我不知道?”蕾雅重复了一遍他的冷漠话语,也瞬间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她比他更快地抬起魔杖,直直指向他的脖间,随即更加坚决地俯视着斯内普,情绪不可遏制地涌了上来:“对不起,教授,我也不想这样。但我知道只有这样,您才会听我说话。”
斯内普错愕地抬起下颚,对上了她真挚而蓄满泪水的双眸。虽然他并不相信蕾雅会真正攻击自己,但是她身上那种决绝凛然的压迫感,还是让他感觉快要被一记神锋无影割开喉咙。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为什么要为我而努力?
蕾雅见他不打算说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请您看看我父亲,他并没有想掺和到这些事里,却依旧遭受了这种伤害。这不是您一个人的事,教授,这是巫师界每个人都要面对的事情。就算我不掺和,也许明天我也会因为血统不纯而死在食死徒的手中,不是吗?”
外面的雨依然下得猛烈,窗户被凿出了吵杂沉重的敲击声。斯内普整个人顺着她的力气陷在沙发里面,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感到喉咙一阵紧缩。
被涟漪破开的内心确实在动摇,但是顷刻间,在那深暗的水底里有随之加剧的沉重与痛苦,如河砂般层层叠叠垒砌。
为什么痛苦?
我为什么而痛苦?我是在害怕失去什么吗?
斯内普绝望不已地询问自己。
但那里只有一片徒然无光的墨黑,没有答案——抑或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