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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面圣(第三更)
陆沉渊随着李令月走出结界,重见天日的那一刻,阳光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
不过几个时辰的光景,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李令月来的匆忙,一路风驰电,自然没有仪仗随行,机会难得,索性步行入宫,顺便跟陆沉渊说说见驾要注意的事。
「你没受伤吧?」
走出约莫二里地,待确认四下无人,李令月终于绷不住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猛地转身,快步折返到陆沉渊身前,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看他身上有没有伤痕:「都怪那入口的水幕结界被太乙撞破.」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后怕的颤抖,「修复耽搁了太多时间,若是再晚一步—
话到此处然而止。
她不敢想像,若是那些人真把陆沉渊带走·
李令月的手指无意识地紧了他的衣襟,指节都泛了白。
一阵微风拂过,吹散了她鬓边一缕青丝,
陆沉渊抬手想要替她拂开,却在半空中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李令月并不说话,只是目光深深地看着他,用力握紧,眼眶微红。
「不用怕。」陆沉渊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摩挚着她的手腕:「纵使天涯海角,碧落黄泉,我也会踏碎山河来找你。「
「不过——.」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到时可别让我看见,公主府里养着一堆面首才好—.」
李令月先是感动,随即耳尖腾地烧了起来,羞恼地甩开他的手:「放肆!」
可话音未落,自己先破了功,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谁要养面首.」」
她别过脸去,声音越来越小,「有你这一个祸害就够折腾的了」
阳光透过宫墙边的梧桐树,在她泛红的耳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陆沉渊望着她这幅情态,眼底的笑意更深。
「?」
旁边神后眼中光芒闪烁,歪了歪头,发出咔哒声。
两人同时反应过来,这还跟着一个「人」呢!
「这就是神后?」
李令月对偃甲倒没什麽好害羞的,她并不觉得它们是人,即便是顾云升做的。
「嗯。」
陆沉渊看向神后被划伤的肩膀:「回去得好好修补—算了,她的归属未定,还是别瞎操心了。」陆沉渊不可能放弃她,但形势比人强,真留不住也不会强留,反正来日方长。
李令月对这点倒没什麽担心的,隐仙留给传承者的东西,不可能轻易易主,不然如此大费周章的选传人,还有什麽意义?就算陆沉渊肯送人,神后也不会任人宰割,而且,没有机关术丶偃术天赋,也没办法修补它战后的破损。
人会受伤,可以自己疗伤。
偃申不行,偃师就相当于偃甲的医师。
即便有符阵可以自愈,一些战斗中受损的器官修补丶更换也都需要偃师相助。
正如《列子·汤问》中记载的那样:王试废其心,则口不能言;废其肝,则目不能视;废其肾,则足不能步。
偃甲单论体质比人要强很多,但在某些方面,也更为脆弱」
两人一甲向着紫薇城的方向走。
日近中天,霜风渐起。
时值深秋,道旁槐叶已凋落大半,枝权如铁划,映着青灰色的天。
街面青石板上覆着一层薄霜,马蹄踏过,发出清脆的碎响,虽已入冬,但神都繁华依旧,沿街酒肆高挑青旗,蒸腾的羊肉汤雾混着新酿的桑落酒香气飘散,胡商牵着骆驼缓行,驼铃叮咚,背上满载着西域的毛毡和香料。
一派祥和。
陆沉渊走在路上,脑中不断回想方才的战况,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那个周观复—不太对劲。」
李令月望着街景,道:「怎麽了?」
陆沉渊罕见地有些迟疑:「他的脸——有遮掩,我看他的时候,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还是头一次!」
慧眼观照,直指本相,任何易容都是徒劳,可方才看那个人,就像望着一潭深水,明明清澈见底,却又总觉得水下藏着什麽,越是想要看清,越觉得头晕目眩。
就好像面对一面会思考的镜子,它知道你在看它丶能看透它,所以在视线投过来之前就已蒙蔽了感官。
这种感觉很违和!
李令月脸色微变,停下脚步:「你是说,他是易容?」
「有这个可能—」
陆沉渊皱眉道:「也可能是他修炼了什麽特殊的功法不是他伪装得多高明,而是他这个人本身的存在就在干扰我的判断,有种透过幻术看人的感觉,只不过,他这个幻术跟他本人融合了,
所以看不真...
「」......」
李令月的眼神渐渐凝重:「周观复铁匠出身,自幼投身不器宗,拜在前任宗主『熔天剑叟」段熔锋座下,专研打铁铸造,一身武功都是不器宗真传,从未听说修炼了什麽幻—嗯?」
忽然。
她好像想起什麽,脸色一变,
陆沉渊道:「殿下想到什麽?」
李令月喃喃自语:「难道是《幻形卷》?」
陆沉渊道:「《隐仙秘录》?」
李令月点头:「听你的描述,有些像《幻形卷》的记载:『五感皆虚眼非眼,一梦沉沦骨作灰。真假难分心入魔,自方知刀是空。一念错乱千秋改,众生皆在梦中疯。最毒非刀非是蛊,人心颠倒即神通.」
我靠——
这特麽是邪功吧—.··
陆沉渊一阵心惊肉跳,这顾云升到底是哪头的?
他整出这种武功来是想干什麽?
李令月道:「《天工卷》是机关术丶偃术之极致,《幻形卷》则是易容术丶幻术之极致。据现在已知情报,《幻形卷》不止『易容』,还是一门可以操控五感丶扭曲人心丶侵蚀神智的至高诡道,修至大成者,可让众生沉沦幻境,自戮而亡。」
陆沉渊震惊:「如此岂非无懈可击?」
「那倒也不是。」
李令月摇了摇头:「纵然以隐仙才智,也避不开『有得必有失』之理,《幻形卷》算是隐仙十术中最诡异的一门,甚至可算是邪道法门,所以它的反噬也是最严重的。
《幻形卷》的术力不止作用于别人,也作用于自己,「幻狱困人终困己,一朝反噬永沉沦。修得千面非人相,皮囊空荡骨为箫」修的越高越迷失人心,最终只剩空壳。
而且侵蚀神智只能侵蚀神识境界不如自己的人,在同境看来,不过是高明的易容术,这种易容,终究只能画皮,不能画骨。
就像有个假的你站在这里,他可能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动作神态也类似,但《吞金宝篆》特有的真气丶练出的特殊体质丶还有独特的气质,都是做不了假的,终究只能蒙骗一些普通的丶不相熟的人。」
陆沉渊松了口气。
他是不怕这种术法的,就算以他现在的修为无法摆脱影响,可这种不适感本身就已经说明问题,主要还是担心身边人,还好自己修炼的功法特殊,跟《幻形卷》处在同一级别,他们想造假难上加难。
「如果是《幻形卷》」
陆沉渊沉吟道:「那是周观复修成了这门功法,还是别人易容成了周观复?照理来说,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可那个紫袍人凌空画符,也很诡异,同样像是隐仙秘术。幽冥殿能得一门,就有可能得两门」
李令月想起那个紫袍人也觉得头疼:「看来还有隐情,那就暂缓清剿不器宗,先查一查巴蜀那边的情况再说。也免得冤枉了好人,放跑了坏人」
「嗯。」
陆沉渊点点头,笑着送上马屁:「殿下睿智。」
李令月百他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二人说笑间,行至端门了,宫城禁苑之前。
朱红的宫墙在日光下泛着血色,飞檐上的鹅吻张牙舞爪。
宫门前,成卫的千牛卫持戟肃立,甲胃映着冷光。
「参见公主殿下。」
一众千牛卫躬身行礼,闻讯赶到的女官领着宦官跪候在侧,手捧鎏金铜盆,盆中清水浮着几片残菊一一武周尚金,连净手的仪式也透着冷肃,
李令月指尖轻点水面,水纹荡开,细细净手。
陆沉渊跟着有样学样,同时在心里吐槽这帮统治阶级瞎讲究!
穿过三重宫门,禁苑内古柏森然,枝干如虱龙盘踞。
远处传来羽林军操练的呼喝声,刀戟碰撞,惊起寒鸦数点。
引路的宦官在紫宸殿前停下。
陆沉渊抬眼望去,这座帝王日常理政的紫宸殿,远不及外朝大殿那般恢宏壮丽,却自有一股人的威压,殿前不设丹,只以七级青玉阶为限,阶上立着两尊铜鎏金飞凤,凤目嵌以墨玉,冷冷俯瞰着来者。
「圣神皇帝陛下宣一一太平公主丶燧明阁领陆沉渊,入殿觐见!」
宦官尖利的唱名声刺破寂静,
陆沉渊面色平静,随李令月趋步向前。
三重绛纱帐次第掀开,每过一重,沉水香便浓重一分,光线却暗下一分。
待穿过最后一重纱帐时,一缕檀麝异香突然侵入鼻息。
陆沉渊抬眼望去,御阶左侧青铜仙鹤灯旁,赫然立着个魁梧僧人一一他身穿一袭深紫圆领袍,
金线绣的骏纹在暗处隐隐发亮,腰间却违和地系着条佛门七宝绦。
武则天的面首,薛怀义。
这和尚脸上隐现焦躁,手中尾柄正敲到半空,在看清陆沉渊面容的刹那骤然僵住。
他脸色更加难看,脖颈前伸的模样,活像护食的恶犬,缀满宝石的碟带随着粗重呼吸起伏不定。
「啊—」
陆沉渊眼底掠过一丝讥消。
李令月眉头几不可察地一,旋即恢复如常。
她懂薛怀义的动作意味,不过这人身份特殊,不喜也只能无视,
李令月领着陆沉渊上前三步,广袖垂落如云,陆沉渊同步行稽首礼,向着帘幕后的女帝说道:「儿臣/微臣,即见圣神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