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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怪我?是你说一半藏一半,从小就这个德行。”
刘春岑骂他,奚重言心里反倒踏实了起来,他靠在柔软的沙发之中,低下头说:“是,都怪我。”
明明是想说出来的,找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听他说出真相的人来倾诉,但进了家,又习惯性地这样。
奚重言诚心认错,拉着刘春岑坐回来,做了一时片刻心理准备,然后将过去发生的那些,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的事,全部从头道出。
刘春岑听到一半已经快要不行,捂着胸口站起来找降压药,莱昂帮她拧开药瓶倒出药片,她接过水杯手还有点发抖。
“那那个U盘呢?你还拿着吗?那些人知道你有这些东西吗?”
“妈,我已经死了。”奚重言提醒她。
“对啊,是啊。”
奚重言帮她顺气,继续宽慰她说:“那个U盘其实也不再那么危险,里面牵扯的人大部分都已经落马,剩下的也只是些没被查到的小喽啰,不会有什么威胁。”
“那就好,那,那笔钱?是你卖剧本的吗?”
奚重言被问到痛处,沉默了一儿,才开口。
他竟然是第一次为自己解释这件事:“我没有想要卖掉我们的剧本,更不是为了钱。”
刘春岑没有说原来如此,也不会说她当然知道,安静地等着奚重言继续说。
他说:“周楚楚找过我的事,后来还是被那些人知道,他们陆陆续续来找我试探我,一开始我想要顶过去,只要我什么都不说就不会有事。后来,我知道自己生病了……我不能丢下这种烂摊子,万一我死了,他们如果怀疑谷以宁,怀疑你,我不能想象……”
“所以我就只能装作很缺钱,装作已经彻底死心。”奚重言笑了笑,“让他们看到这个人已经得了绝症,缺钱到把剧本都贱卖了,不再有任何野心幻想。
“——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没有拿出那么重要的东西。这样他们才会相信,我手上什么也没有。”
奚重言说完,觉得刘春岑该为他鼓鼓掌,称赞他的运筹帷幄。
可是转过脸,却见刘春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叹了口气,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这么大的事,总要和人说的啊。”
“妈,知道了你们也做不了什么,只是多了份压力和危险。”
刘春岑摇头:“至少我还能给你筹到钱。”
奚重言带着一点笑:“你把积蓄都给我填窟窿,我死了,你怎么办?”
刘春岑抹掉眼泪,又问:“那你到底哪来儿的其他钱?”
新风向只肯花八十万,买断两部电影的所有成果,并且要求奚重言停止官司,删掉帖子。
“明面上我只能接受,但是八十万甚至还不清剧组欠款。”奚重言说,“好在周楚楚留下的U盘里,恰好有一段录音,是和魏峥相关的……他在整条利益链里只是个‘鬣狗’,上层出事不会牵连他,但是如果我曝光了这些证据,却能让他坑蒙拐骗的事情败露。”
这就是他所说的“敲诈”,奚重言说:“他又给了我三百万。我付清欠款,把八十万转给了Gillian。”
他说到这里又感到命运戏弄的荒谬,笑了下:“只是她已经不需要了……那八十万又回到我手里,我就一直存着它,连本带利,没有动过。”
“你今天转给我,是想以我的名义给以宁?”
奚重言承认,这是他今天上午的想法,但是现在谷以宁的状况,似乎这笔钱又成了多此一举,就连他这个人对于谷以宁来说,也许也是……
“所以你根本没打算和以宁坦白。”刘春岑打断他的思绪,问他:“奚重言,你老实告诉我,你说以后你去和戴医生商量,你是怎么商量的?你到底有没有在想办法治疗以宁的病?”
奚重言垂下眼睛,没有看她。
“现在不是时候。”他说,“他好不容易到了稳定的状态,又在做对他来说这么重要的工作,奚重言已经不再是重要的人,他想不起来才是对的……”
更何况,是谷以宁自己选择的遗忘,他该以什么身份出现?
就像是那笔没有抵达的汇款和信,和一个迟到的挑起无关紧要过往的回款单。
从来都是多此一举,不是吗?
刘春岑静静听他说完,长叹了一口气,说:“你总是这样,你到现在都没明白。”
奚重言抬起头,看着她,他也在等一个答案,希望有人能告诉他,他到底该明白什么,走向何处。
刘春岑没再解释,只是起身走进卧室,打开一个带着黄铜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房产证。
“这是你给我在北海买的房子,你说让我在你过身后就去那里住。”刘春岑把红本放在奚重言面前的茶几上,“这个房子,也是用那笔钱买的吗?”
“妈。”奚重言知道她没有去住过,立刻解释说:“这不一样,这个房子的钱是,我是用卖剧本的钱买的,是我应得的。”
“我不是在问你这个。我是问,你当时说得好听,想让我去个山清水秀养老的地方,我问你,你其实是怎么想的?”
“我……”
她并不需要奚重言的解释,这么多年,甚至从一开始她收到这份‘遗产’,就看得明白自己儿子的心思。
“你是希望我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个没人提起你的地方。你想让我早点忘了你,你还害怕有人会对我指指点点,说就是这个寡妇,老公死了儿子也死了,儿子异想天开要拍电影,最后却欠了一屁股债,还跟女明星有一腿……”
奚重言愣住,声音发抖:“我只是,想安排好你们的生活。”
“可是我不需要,这个房子我去看了一眼。”刘春岑站在他面前,告诉他说:“打开窗户就能见到海,小区门口就有沙滩,周围邻居都是养老的同龄人,出门有菜市场和广场。真的特别好,特别特别好,但是我在那儿只会想,我只会想我离我儿子太远了,离你爸也太远了,我一个人在那里过得再好,有什么意思?”
“我宁愿住在这个老房子里,看见路边的花儿草儿都能想起你小时候淘气,楼上楼下的人都是你爸的老同事,有人会跟我聊一聊他。”她摸了摸奚重言的头发,柔软的发丝更像是奚重言小时候,那么陌生又熟悉。
“更何况,让我住在一个我儿子血汗钱换来的房子里,你觉得我真的能忘掉吗?”
奚重言抬起头,在刘春岑温暖的手掌下,他很快却又冷下去,说:“是这样吗?我总是选错。”
刘春岑摇头,沉着脸看着他,过了会儿才说出口:“你错的不是这些选择,而是你忘了,这本来就不该是你一个人做选择的事。”
“对我是这样,对以宁也是这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