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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不下什么?”
“放不下对你的感情。”
季与淮语气冷硬,一步一步逼着他直面内心,“什么感情?说清楚。”
“喜欢。”汤珈树终于颤抖着声音哽咽道:“是喜欢,季与淮,我喜欢你,忘不了你,曾经我错误地以为那只是友情,后来才明白,不是的,我对你,不单单只是友情。”
相较于他语无伦次的崩溃陈词,季与淮堪称冷静,“那会儿我妈问我,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十年前,我喜欢过你。”
汤珈树呼吸骤停,他几乎立刻意识到了季与淮下一句要说什么,一股由悔恨与愧疚交织而成的痛苦,像迎头巨浪,瞬间摧毁了他的全部意志。
他紧攥着手机,像握着激流中的浮木,怀揣着微乎其微的希望,乞求奇迹发生。
“那……”
“但现在,我不知道。”季与淮说完这句,没等他的任何反应,直接切断了通话。
啪嗒一声,手机从脱力的掌心滑落,砸在台阶上自动息屏。
值夜班的保安大叔骑着电瓶车溜达过来,看到楼栋门前台阶上坐着的一脸失魂落魄的汤珈树,靠近了扯着粗嗓门半是八卦半是询问:“小伙子,这大半夜的,你什么情况啊,跟老婆吵架被撵出家门了?哎哟,怎么胳膊还缠上绷带了?多大点事,打起来了?”
汤珈树看他一眼,捡起手机,动作机械地擦拭着屏幕上的灰尘。
大叔啧了一声,劝道:“赶紧回家去吧,有什么事跟家里人好好说,这大冷天儿的,别再给冻坏咯。”
汤珈树回了句谢谢,站起身来,径直朝小区大门的方向走去。
保安大叔追在后面疑惑地喊:“哎——不回家啊?”
两个多小时前,汤珈树从医院急诊大楼出来,在路边拦了辆出租,上车后司机问他去哪儿,鬼使神差的,他报了季与淮家的地址。
到了之后才惊觉自己有病。
落荒而逃的是他,跑到对方门口蹲守的也是他,是应该去拍个片子的,兴许真的脑震荡了,才做出这样前后矛盾的事情来。
坐在门口台阶前平白吹了俩小时冷风,简直自作自受,一如十年前的历史重演。
凌晨两点多钟,哪怕是繁华街区,也不太容易打到车,汤珈树打开打车软件,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数秒,又退出。
他只觉心口空落落,被巨大的怅然若失所笼罩,哪儿也不想去,更不想回家,如果有一条路能够通往过去就好了,他一定义无反顾。
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了二十多分钟,偶尔有炸街的跑车呼啸而过,间或听见一两声怪叫,是刚从酒吧散伙出来的一群男女,哭哭笑笑追赶着打闹,年轻真好,还能有那么蓬勃又丰富的情感世界。
只有他像一缕游魂,孤零零地独自行走。
一辆哑光黑超跑滑靠过来,在汤珈树身旁减速,裹着笑意的声音被夜风送进他耳朵里。
“是谁三更半夜不回家,还在外面流浪?”
汤珈树定住步子,循声扭脸看过来。
下一秒,却是超跑驾驶座上的纪鸣宵率先变了脸色,因为看清了对方打着绷带的小臂,笑意立时褪去,忙问:“你胳膊怎么了?”
汤珈树万万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此地跟纪鸣宵偶遇,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但他已经没有多余力气去应付,只云淡风轻地回答对方问题:“摔了一跤,骨折了。”
纪鸣宵俊眉蹙起,甚至有些严肃,飞快说了句你等我一下,超跑剪刀门升起,他下车疾步走过来,自上而下地将汤珈树整个儿端详一番,才又道:“你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揍了。”
“这笑话不好笑。”汤珈树硬邦邦地说。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确实,纪鸣宵表情不虞,也难得在他面前露出上位者不容置喙的姿态来:“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从这里走回家显然并不现实,所以汤珈树只迟疑一两秒,就没再推辞,但还是很见外地客套了句:“麻烦你了。”
纪鸣宵:“再说这么见外的话,你就自己走回家吧。”
汤珈树在车门上止住步子,闻言回过头面无表情道:“那我还是自己走回去好了。”
“……”纪鸣宵哭笑不得:“你呀你,这驴脾气简直比我那个五岁的小侄女还犟。”
“你五岁的小侄女知道自己叔叔在外面这样坏她名声吗?”
“不知道。”纪鸣宵笑着按下车钥匙上的遥控,副驾剪刀门徐徐升起,“你要去打小报告么?”
纪鸣宵跟着导航一路将汤珈树送回了家,甚至不顾他反对,执意将车开进了小区,停在了单元楼栋前。
“直接送到家门口儿不好么,我又不嫌麻烦,省得你还要多走几步路。”
“不是,”汤珈树纠正他的误解:“你这车太吵了,我主要是怕扰民。”
纪鸣宵哑然失笑,扭脸看了过来,一双深目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那下次换个不吵的车送你。”
汤珈树无动于衷地别开视线,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唤醒亮起,有个季与淮几分钟前打来的未接。
他心头一跳,顿觉懊恼,许是刚刚摔的那一下,手机摔成来电静音,才因此错过了季与淮的电话。
但这会儿当着纪鸣宵的面,也不好立刻回拨过去。
于是匆匆解开安全带道:“小纪总,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欠你个人情,改日再还。”
纪鸣宵笑起来:“不请我去你家坐坐?”
“太晚了,不方便。”
纪鸣宵当然是开玩笑,也笃定汤珈树会拒绝,耸耸肩道:“行吧,那你回去早点休息……”说到这里觉得好笑,凌晨三点多了,要说早也是够早的。
汤珈树get到他的点,跟着也笑了一下,说:“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俩人道了别,汤珈树推门下车,却这时,不远处楼栋玻璃大门后身影一闪,有人走了出来。
他目光顺势看过去,下一刻被点了穴般僵住。
车内,纪鸣宵越过汤珈树僵直的身体,看见了立在夜色中面色晦暗不明的季与淮。
分秒间,汤珈树脑海中掠过了数十条解释,都有越描越黑的嫌疑,奇怪的是,明明他和纪鸣宵之间清清白白压根没什么,却无端有种被捉奸的慌乱无措感。
在场三个人,只要有一个不尴尬,那凝滞的局面就会被很轻易打破。
纪鸣宵就那个最不会尴尬的人,所以率先开了口:“晚上好啊,季总,怎么你们时越这么会压榨人,大半夜的老板直接跑员工家门口催活儿?”
季与淮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没什么表情地反唇相讥:“怎么你们澜微这么会挖墙脚,老板大半夜不睡觉追着别人家员工跑?”
纪鸣宵笑着又回击:“干吗,老板还管员工私生活啊?”
季与淮在汤珈树面前站定,先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才道:“就管了,怎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