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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过去多少时日了,为何还不见人有转醒的迹象?”声音带着威慑,隐隐的穿透力。
躺在榻上的姑娘仍旧没有丝毫反应,像深深沉醉在梦境中,一副岁月静好安然的模样,怎么也叫不醒。
然而轻歌持续这种状态,已经大半月了。
自那一日兵变她跳下城楼,恰好被算准时机带兵回宫的景闲接住,只是自此却陷入昏迷怎么也醒不来,只好日复一日守着等着她转好,但至今日,也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皇上息怒,是卑职医术不精。”太医跪伏在地战战兢兢,额上冷汗不断渗出,险些要流到眼睛里也不敢出手用衣袖去擦。
“既然医术不精何必养在宫中拿着俸禄,这偌大的皇宫难道就养了一群废物?”身侧有些眼力见儿的早已将手借以衣袖遮掩晃了晃示意这太医赶紧退下。
太医得了暗示,衣袖草草从额上抹过赶紧退了下去。
“皇上息怒,奴才这就去再给您寻个来。”说完也跟着退出去,寻思着另找人来瞧瞧。
崔盛不知为何一觉醒来宫中简直像变了天,一向唯唯诺诺性子温软好说话的景清突然就变了脾性。
面上还是那张脸,身子依旧不好,却是周身气度全然不同,竟像一夕之间换了个人。
崔盛摸不着头脑,但碍着面上到底是自己伺候的主子,仍只能好生照顾伺候不敢妄加议论。
只是不知为何,宫中还多了许多生面孔出来,竟连他一时之间都叫不上许多人的名号。这实在是不太妙的情况。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景清和轻歌二人。
确切说来,应是景闲和轻歌。当日起事过后,宫中上下肃清许多不愿臣服的余孽,唯独留下来一些愿意归顺的。
即便是凭空冒出来这么个王,可他毕竟手握兵权,且不说治国理政的真材实料有多少,至少单论身子骨,也总比景清硬朗些。那些臣子面上不便吐露,心里头一个赛一个的不服,日日腹诽这病弱得咳一咳都要抖成筛子一般的病皇上不定哪一日就突然驾鹤西去了。如今恰好出现了景闲这么号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人物,纵使再多的不服气,也没法说什么。
外有武力震慑,内有权财诱惑。
众人略一思索,也能做出来选择。
只是苦了轻歌,平白因他遭这么一回罪,昏迷至今还不转醒。
他移步榻边握着人的手贴在脸畔喃喃:“你快醒来瞧瞧,日后你再不必怕了,我已经把一切都处理好了,只想你醒来,唤我一声,你要什么想去何处,我都应你好不好。”
说着说着,已是言语中带了哽咽。他也只是这样说说,并不指望仅仅靠着这样几句话将她唤醒,只求给自己一点儿安慰。
瞧她睡梦中都不时蹙着眉头,于是并不敢想她在醒来的那些日子曾遇过多少纷乱烦心的事情。一时因着心疼,又愿她不必如此急着醒来面对些平白添堵的事情,唯一渴盼她在睡梦中好歹舒展几分眉头窃取片刻欢愉。
可似乎轻歌忽然听见了这无声诉求,贴在人脸畔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再去看榻上人时隐隐已经在转着眼珠努力掀开眼皮。
景闲握着人的手站起身不住开口唤她,轻歌这才费尽力气睁开眼。
本是皱着眉的,甫一见他,忽然笑开应着他:“我在呢。”
“好。好。还好你在,有你在就够了。”景闲自己大概也未察觉到自己出口的话碎的快不成句,声音都带着颤儿。
轻歌动了动身子,景闲赶忙将人扶坐起来,轻歌却拉着景闲坐在她身边,两手绕到人背后轻轻拍着,像哄孩童一般软声哄着:“我在,不哭。”
本还伤怀着,一听她这么哄起来,景闲故意板起脸教训人:“大胆。朕堂堂皇上,怎么会轻易哭鼻子。”
“好,是我哭。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吧。”轻歌摸摸他的脸,笑着。却能明显感觉到眼前的人又消瘦了许多,唇边冒出来一点青色的胡茬,眼底下也卧着一小片青黑,心里觉得又酸又涩。
“委屈你了。”良久,景闲才吐出这么一句。
轻歌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二人从来如此心照不宣。于是只摇头:“值得。”
哪怕曾经也有个人待她千万般的好,好到让她愿意全身心的交付信任,可到头来还是骗她伤她至深。眼前这个追着她一口一个“姐姐”的少年,却又莫名让她愿意重新给出这一份信任来。
“姐姐,”景闲不再是从前轻佻无赖的调子,而是正正经经这么叫了轻歌一声。
“嗯。”轻歌应他。
“做我的皇后吧。”景闲覆在她耳边轻轻把那一句姐姐后面的话说完。
在景闲身后轻拍轻抚的手停下动作,连带着身子也僵住,面上神色也是怔怔。
“姐姐不信我?”景闲以为轻歌是怀疑他说笑,亦或是不敢,当即便要寻人来拟旨。
“还是,姐姐不想......”景闲的声音低低的,听得出来几分委屈。
看着人眼里的光亮一点点黯淡下去,轻歌两手拥住他,脸贴着他面颊蹭了蹭:“不是。只是仓促了些,更何况我如今的身份,并不合适。”
“朕是皇帝。朕觉得合适便合适,朕想说想做什么,还用得着旁人指点,朕这皇帝当得岂不窝囊!我认定了姐姐,无论如何也是想将姐姐娶回家的。姐姐介怀三宫六院,我便让姐姐做我唯一的皇后,独宠姐姐一人。虽碍于身份,并不能全然不封妃,却可郑重承诺,正妻唯姐姐一人,也只想姐姐一人。”
他这一番话说得信誓旦旦,又实在不像一个皇帝该说出来的话,像是半大的顽劣孩童耍无赖,只管自己心意,不顾旁的,旁的也都与他无关。
“我一早便说过,姐姐在我心里很好,是最最好,怎样的姑娘都不能同姐姐相比,不是比不过,而是丝毫没有比较的可行性。所以,也望姐姐日后切莫再要说什么不合适不应该不能之类的话当做推脱拒绝我的借口,再如此说,便是故意气我。不过,尽管你气我,我也不认你这推拒。”
轻歌觉得他这一番话引人发笑,又不免被他说服。拉着他的手晃了两下:“应了应了,我应下了。”
“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筹办册封大典,让姐姐风风光光成为我的皇后。”他的欣喜之情明明白白溢于言表,并不加丝毫掩饰。仿佛喜便是喜,怒便是怒,对着自己中意珍惜的人,总是不屑于那些弯弯绕绕的复杂心思。
再者,在轻歌面前,也从来不以“朕”的名号自居,那些高高在上是留给外人和臣子,内里的柔软和纵容才都留给她。
但想到某处,他面上又不□□露出些许愧色,支支吾吾:“只是,宫中先前有的那些妃子一时半会儿却无法撤去妃位遣散出宫,便只能将她们留在宫中,加上我同景清一模一样的皮相,少不得有人将我二人误认,索性将错就错,只把这伪装成一场宫内的宫变,不便于泄露出去,大张旗鼓告知天下人这山河颠覆江山易主......”
轻歌自然能明白他的隐忧和顾虑,也不多想,这谋权篡位自古便落不下什么好名声。哪管朝代更迭弱肉强食,只道你是谋权篡位便等同于和谋逆之人乱臣贼子之一类的称号挂钩。
听起来都不入耳,轻歌更不舍得他如此冒险冒天下之大不韪以身犯险夺来的位子落得这样被人鄙夷唾弃的结果。
“无妨,”轻歌两手捧住他的脸,“民间管这三宫六院的妃子叫妾,这么一想,唯有我这皇后算得上妻。”
“可是姐姐,从此之后,我的名声便坏了,成了那人人喊打的乱臣贼子,为人所不齿唾骂。”
轻歌知道他有意调侃,却没有简单搪塞过去,而是一本正经的回他:“不怕,姐姐陪你担着。”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
醒后的轻歌觉得景闲太过了些,日日为她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生怕她寒了热了饥了饱了,捧着怕碎含着怕化,再名贵也不为过。但也是靠着景闲这样细致妥帖的照顾,轻歌的身子才确实一日日的好了起来。
二人也极为默契的忽略那一日的城楼之上,更不再提景清曼舞这一类的字眼。轻歌更不管他们的生死之事,她也相信景闲会做出最合适的安排处置。
难得的清闲日子过于贴心的照料,让轻歌忍不住捏了捏颊边微微鼓起的软肉叹道:“唉。”
红袖瞧她如此,一眼就明了她的心思:“娘娘不必伤怀,皇上瞧见了才会心生欢喜。若是你再消瘦了,皇上才要动怒的。”
这安稳日子到底过了没有几日,朝堂上因为立轻歌为后的事儿到底闹得沸沸扬扬乃至传到了后宫中来。
轻歌几次瞧见景闲为着此事闭眼不住捏着眉心就忍不住开口,景闲也仿佛每一次都能看穿她的心思,总赶在人开口的前一刻打断她,也打消她的所有念头。
他总是无声又固执的用这种简单的方式让她坚定自己是景闲的唯一选择。除了她,再不会有别人了。
由此,尽管如何命途多舛曲折,轻歌到底被景闲力排众议立为了皇后,入主中宫执掌凤印。
然而轻歌并不将这所谓的册封一事当做如何了不得的大事放在心上,她只是托着脸,捧着一颗因这样好的一个少年而重新变得鲜活热切的心欢欢喜喜的嫁给了他,成了他的妻。
这就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