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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坠入了片黑暗。
像是有两道力量在拉扯着她,道灼热滚烫,另道冰寒彻骨。她仿若处在冰火间,意识时模糊,时清晰。
它们争夺着她,撕扯着她,都想要占据她。
长宁觉头痛欲裂。
昏『迷』前,裴柔得意的嘲弄话语仍清晰在耳,可她却知晓,导致她灵气流失、陷入昏『迷』的元凶,并非是那所谓的黑『色』瘴气。
是魔气。
她在废渊待了百年,寻常瘴气根本无法对她有任何影响,即便是灵月阁所造出的那些瘴气,也最造出些幻觉来,不足为惧。
也正是因此,她并未将裴柔的算计放在里。
可那些瘴气没入体内后,长宁发觉,她身体里竟潜藏着缕诡异魔气。
那缕魔气强大且虚弱,附骨疽般,悄潜藏在她体内。
却直隐不发。
直到那数不清瘴气闯入,意图占据她的身体时,它才终于按耐不住,与那瘴气撕扯起来。
宛若饿虎护食,要将那来争夺食物的豺狼尽数赶尽杀绝,狠辣决绝。
代价却是在瞬刻耗光了她所有灵气。
灵气枯竭,于修士言,是可能要丢命的险事,也得亏长宁体质强韧非常,才是陷入了昏『迷』。
那魔气与瘴气,仍在她体内拉锯厮杀,搅得她脑中片混沌。腰间羊皮纸滚烫灼热,庞大灵气似要冲破出,却受她所设下的禁制桎梏。
不知过了久,那缕魔气终是势单力薄,灰溜溜避让锋芒,不知躲到了何处去。
伴随着阴枭的怪叫,那剩余的瘴气振旗鼓,拉扯着长宁的意识,堕入了更深更沉的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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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马灯的画面在识海里晃过,将属于过去的记忆铺开。
长宁看了切的源头。
她在次外出任务时,救下了伤的裴柔,将她带回了宗门。
本是次无意的善举,却成了她噩梦的开端。
裴柔到了宗门后,很快便得了几乎所有人的好感,就连长宁,亦觉得她很是可怜,心存怜惜。
转折发生在次下山的任务。
本来是收集草『药』的普通任务,却不想魔化的妖兽突灌丛中冲出,直朝长宁扑来。
瞬刻间,裴柔不知哪冲过来,挡在了长宁身前,替她受了那魔兽的暴怒击。
直至裴柔吐血倒地,长宁仍是愕的。
她已做好了战斗准备,却不想裴柔会突冲过来以肉身相挡。
魔化妖兽的暴怒击,不是裴柔那柔弱身板能受得住的,解决意外后,看着气息奄奄的裴柔,长宁又是愧疚又是自责,能去求了玄清仙尊。
求他出手救治裴柔。
在她的恳求下,玄清仙尊终是应下了。
可在治疗完毕后,他走出内殿,神情莫测,看向长宁的神很是深沉。
就在长宁询问情况时,玄清仙尊沉默了下,缓缓开口唤她:“阿宁。”
“我若收裴柔为徒,你觉得……”
话至半,他望着长宁明亮眸,顿了顿,没再说下去,自顾摇了摇头,“罢了。”
旁观看来,长宁知道他在顾忌什么——
玄清仙尊在收她为徒时,曾昭告下,说她是他收的最后个亲传弟子。
可那时的长宁却不会想那么,她睁大,很是不解:“师父为什么突要收裴柔为徒?”
玄清仙尊告诉她:“她是生灵体,是最得道庇佑的体质,生便是邪魔的克星。”
乾元宗后山禁地是上古魔印所在处,数万年来,宗门世世代代驻守着魔印,护佑着修界的安。
代价却是这数万年里,宗内无修士得以飞升。
因此,纵有守护魔印的苦劳在,没有足够傲人的实力,乾元宗在修界的威望大不如前。
要维系魔印的稳,需要源源不断的精纯灵力,这庞大的需求,拖累着宗内修士的修为进展。
长宁知道自己的体质也很特殊,朝那魔印阵法输送灵气时,她损耗的修为相较其余人要小很。
因此,她直承担着比其他弟子的灵气输送份额。
可她不是正的生灵体。
若能得生灵体,便可大大缓解这难题,到时,整个宗门的实力也能大幅提升。
玄清仙尊告诉她:“我不会收裴柔为徒,你是我的弟子,往后在宗门里,你要照顾她,莫要让她受委屈。”
长宁点头应下。
可那时的她并不知晓,那所谓的照顾,竟会是那般的扭曲。
裴柔厌恶她。
这件事,是长宁在数次因她受罚后,才恍明悟过来的。
向来疼她的师尊数次斥责她,宠她护她的师兄头回向她发了脾气……都是因为裴柔。
裴柔算计她,污蔑她,编造出系列荒谬的谎话,手段并不算高明。
可在她的泪下,长宁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
长宁争辩,解释,澄清,却无济于事,换来次又次的挨骂受罚。
因为裴柔是生灵体,所以她不会有错,错的会是长宁。
她曾是宗门最耀的明珠,可明珠蒙尘,寸寸低至尘埃里,甚至比不上路边的野草。
可即便成了野草,她亦有着自尊,宁可受罚,也绝不肯说些服软的话。
白日里,长宁挺直脊背,不理会那些异样的神,丝不苟地完成该做的事,仿若丝毫未受到影响。
可到了夜里,她却会躲进被子,无地掉泪,仿若受伤的小兽,独自缩在角落『舔』舐伤口。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知道为何要被这样对待,更不知道裴柔为何要这样针对她。
明明是她将裴柔救回宗门的。
可所有人像是都忘记了这件事,他们记得,裴柔曾为她挡了妖兽的击,受了伤。
他们说,“长宁,是你欠柔儿的。”
长宁不明白,纵两相抵消了,她和裴柔亦是两清,何来亏欠说。
可公正的平早已倾斜。
那些委屈、屈辱、痛苦的场景,遍遍在脑中回放,仿若阴湿的蛆虫,侵蚀着她的理智。
恍惚间,有道音幽幽响起:
“他们这样对你,你就不恨他们吗?”
那音嘶哑,带着几分急不可耐,煽动她,“和我合作吧,我能帮你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所有人……”
长宁嘴唇颤动了两下,缓缓道出字回应:“滚……”
那音像是戛被掐止,旋即恼羞成怒般,尖锐道:“不识好歹!”
它本就是团初生灵智的怨念,诱导不成,便索用最野蛮的方式,想要直接吞噬长宁的意识。
汹涌的瘴气在体内流窜,浓郁若实质的怨念在脑中蔓延,妄图寸寸蚕食她的意念。
意念间的对抗,要比肉.体上的疼痛更敏感。
耳畔喧嚣不止,扰『乱』着长宁的心神,头痛欲裂间,仿若魂魄都在被撕扯。
骤间,突有长剑嗡鸣响起。
所有喧嚣都霎息止,余那清啸剑鸣,撼动着每寸意识。
长宁终于想起来。
原来这剑中,来就不是什么阿辞,是她自己封存的七情六欲。
以及,那些她不愿记起的记忆……
随着那些缺失的记忆尽数填塞入脑中,长宁终于明白,为何她会选择遗忘这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