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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黄昏,队伍在途中的驿馆歇下。
驿馆后园有一处水榭,白鸢说水榭旁有一个荷花池,我独自来到这里小心翼翼坐在池边的护栏,伸手想要去触摸池中的荷花,却又恍然记起现在已经是初冬,荷花早已开败了。
正欲讪讪收回手,身后不远处已有人声响起,前面的话听得不甚清楚,只有后面模糊的一句:
“……这是皇上和太皇太后的意思,给大人道喜了。”
上官拓简短稳沉的声音传来,“这当真是皇上的意思?”
“是皇上亲自御笔朱砂钦点啊,太皇太后也亲自点头应允了,这样的福气,当真是要几辈子才能修来啊!大人大喜了!”
“也未知,这喜,究竟是从何来!”上官拓一向沉稳的声音这一次带了一丝冷硬与焦虑参杂的情绪。
应是他在和副将商议事务,我正欲起身回避,他的脚步声已经渐行渐近。
“天色不早了,这里风大,怎么不回房歇着?”
我微笑,“我一向浅眠,睡得晚。”
“心事重了,自然会浅眠。”他顿了顿,又说:“过几日就到临安了。”
我只点头,“这些日子实在抱歉,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也不会让队伍一直拖拖拉拉走到现在。”
他拊掌,“太皇太后懿旨在先,我和君睿又有数十年交情,你是他的妹妹,于情于理,我都该照顾好你。”
我又问,“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些年我哥哥在南魏都是怎么过的。从前曾经问过他,他却似乎不想对我提起前事。”
上官拓静默了片刻,“纵观南魏,我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当今皇上,另一个就是你哥哥。”
我点头,“我自然是明白的,他本该是翱翔九霄的雄鹰,却早早被折断羽翼,如今以残疾之躯也能接掌千机楼,纵横列国之间,我一直为他而骄傲。”
他道:“千机楼主的手段之绝狠,世间无人不知,可是他却独独会为两件事牵绊,其中一件,就是你这个唯一的妹妹。”
“那另一件呢?”明明知晓那个答案,我还是忍不住问。
上官拓轻笑,讳莫如深地说:“你哥哥是个很理智的男人,自然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他是不会轻易显露自己的感情的。”
我哑然无言,白鸢倾慕哥哥日久,这件事我早已猜出了几分。
但现在亲耳听到哥哥的挚友说起,心头仍然蔓起几分酸涩。
哥哥是那样骄傲得不容一丝亵渎的男子,他不会容忍自己以残疾之躯去拥有爱情,而这个时候,他肩负复兴西燕的重任,也绝对不会容许自己被男女之情牵绊。
白鸢对他的满腔衷肠,注定不会得到回报。
想到这儿,不由得有些唏嘘伤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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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下午,我们说了很多话,洋洋洒洒,意兴而言。
大至行军打仗,小至儿时趣事。
上官拓又跟我讲了许多,都是哥哥这些年在南魏的经历。
我从来都不知道,看似云淡风轻的哥哥也曾经历多那样多的辛酸磨练。
哥哥当年拼死护我,更因此双腿残废,是因为我,才使他一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而今,孤独凌已死已不能复生,我总不能一辈子因着这件事记恨哥哥。
毕竟,他才是这世间我唯一的亲人啊。
“小姐,沐浴的热水为你准备好了。”白鸢在远处含笑催促。
我点头站起身,上官拓伸手扶起我,却被我避开。
勉力扬起一个笑:“谢谢你的好意,剩下的路--就让我自己来走吧。”
他终于松开了手,“我只希望你,往后都不要再回头。”
我笑:“我明白的,从前就有一位朋友就跟我说过,做人最重要是向前看,而不是总沉陷在过去。”
“慕容小姐--”
抬步正欲离去,他忽然叫住了我。
这是他第一次当面称呼我,还是慕容小姐这个生硬而呆板的称呼,让我有些忍俊不禁。
我转身笑,“用不着如此生疏,大人以后就叫我青璇便是。有事吗?”
他默了一刻,语气有些僵硬,“过几日,就要到临安了,无论到时候发生了什么,我都希望你能泰然面对。”
今日的他,着实有些奇怪,我怔了怔,揣测不透他话里的深意,只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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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一个黄昏,外头的辘辘车声渐渐停止。
我掀开车帘,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淅淅沥沥的冷雨夹杂着细小的雪花落在脸上,带着淡淡的寒意,路旁的农人议论说:这是临安今年的第一场雪。
而白鸢在我耳边欣慰道:“小姐,临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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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这次上官拓是带兵回京,兵马不得入城,亦是因此,我也随着军队被安置在城郊的官驿。
即使我终日闭门不出,亦能察觉到临安城的热闹喜气,白鸢欣喜地告诉我,宫里已经开始在筹备立后典仪,宫门前红绸高悬,临安街头遍挂彩绫,煞是热闹。
她说我与赵桓的婚事搁置了这么多年,如今我已经被寻回,南魏自然应该履行当年和皇祖父的约定册我为后。
而半个月后就是这一年难得的黄道吉日,若没有预料错,宫里册后的旨意将会在那一天到来。
白鸢喜气洋洋说完时,我只是一笑。
我嫁给赵桓成为南魏皇后,这是哥哥十多年的夙愿。
赵桓的事情我知道得并不多,我和他仅有幼时的一段交情。
印象中,他是一个清瘦少言的少年。
那是在我五岁那年,南魏先帝病逝驾崩,由皇太子继位登基,太皇太后辅政监国,母亲带着我回到南魏奔丧。
就在那一年,我在南魏皇宫中见到了十三岁的赵桓--我素未谋面的表哥。
清瘦寂寞的少年帝王,待人疏离而冷淡,他总是一个人坐在御花园的回廊里静静想着事情,繁重的龙袍衬着他略带病态的面容有些说不出的滑稽。
偶尔我调皮逗他说话时,他会淡淡微笑,也会做精致的风筝教我玩。
那时我并不知,精明如斯的外祖母为巩固赵桓的帝位,已经暗中与皇祖父定下我与赵桓的亲事,待我将来及弈之礼一过,就将嫁往南魏为皇后。
然而没有等到我及弈,北齐的军队就已挥师而来,歌舞升平多年的西燕一夜之间战败城破,往昔的繁华盛景演变作一片被战火烽烟掩盖的荒凉萎靡。
如果没有后来西燕的亡国,兴许如今我已是南魏的皇后,从此安泰一生,会和那个有过一段交情的赵桓,携手百年,琴瑟偕老。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事实。
我的心,从孤独凌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随他一起死去了。
只要我成为南魏国母,将来再诞下帝王嫡子,复兴西燕的事情就会好办的多。
复国的重任如今已经落于我们兄妹的肩头,即便我再有多么不情愿以弃妇之身嫁给另一个男人为妻,于家国,于大局,也必须这样做。
可是,我又想起了哥哥临行前复杂的语气。
心中那股奇怪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隐隐觉得事情,不会如想象的这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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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雪一直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时光就这样悄然流逝,而宫里的外祖母始终都没有派人接我入宫的意思。
我似乎被人刻意遗忘。
终于,半个月后一天清晨,我被外头一片混乱的脚步噪杂之声惊醒。
白鸢欢天喜地来到我床前,她的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狂喜:“小姐快起来准备梳妆,宫里的人马上要来了。”
我怔了怔,却还是坐起了身。
白鸢笑道:“宫里早就在筹备册后大典,现在肯定是宫里的人来宣旨迎小姐入宫了啊。”
哥哥很早之前就告诉我,我失踪这十年,赵桓为了等我,坚持不肯立后。
亦是为了这件事,他就和大臣们争过好几次。
大臣们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请赵桓先立后生下嫡长子承继储君之位,将来找到我的下落时,也可再封我为皇贵妃,届时与皇后之间不分尊卑便是。
这的确是一个很充分的理由,毕竟,谁愿苦苦等候一个生死未卜的女子为嫡妻呢?
却被赵桓一句话反驳得再无余地。
他说:“朕既为一朝天子,当言出必行,以作表率,又岂能失信于一女子'。”
哥哥告诉我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有莫名的感慨。
而我很久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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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婢女簇拥着换上繁重锦衫,又梳好发髻,白鸢轻叹了口气,却又笑了,“小姐天生就生得美,穿什么都比别人漂亮。”
我听了笑笑,心下忍不住有些自嘲,皮相声色长得再好又有何用?转念间,愈发酸楚。就去听书 .97tingshu.
房外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又有纷迭的脚步声响起,有宫里的内官在院子里大声行跪拜礼:“给慕容小姐请安!”
我被人一路牵引着去了前厅,甫一跨进门,便有老嬷嬷精干而恭敬的声音响起:“给慕容小姐请安。”
我微一抬手示意她起身。
那嬷嬷方谦恭笑说:“奴婢是太皇太后身边伺候的碧云,今日奉太皇太后和皇上的旨意来传话,太皇太后说这些日子宫里筹备册后典仪,诸事繁杂,因此才怠慢了小姐,还望小姐莫要介意。”
我摇摇头,只说:“不知外祖母身体可还康健。”
白鸢早已沉不住气,“太皇太后还说什么了吗?”
碧云嬷嬷笑道:“太皇太后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今日稍稍好转了些,就命奴才出宫探望小姐,太皇太后说小姐回到临安这么些日子了,这官驿住着始终是委屈了小姐,祖孙俩分开这么多年,本该是早早见见的,可如今宫里正忙着皇上封后的事情,天天人来人往的,小姐住进去,只怕会扰了清静。正好,先帝爷时在城西有处行宫,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小姐不如先去行宫小住几日,等皇上册后大典完了再入宫,届时祖孙俩叙叙旧也不迟!正好那时新后册立,小姐也正好见见新表嫂……”
我静静听着这一席婉转而客套的话,始终是微笑着的。
果然,这一切不会就如此顺利呵!
身旁的白鸢惊得声音几乎都变了,“你说什么?册后的人选到底是谁?”
碧云嬷嬷赔笑说:“这事一直没有明宣,姑娘自然不知道了,皇上如今已过弱冠之龄,这立后也是迟早的事,太皇太后和皇上都对大司马亲妹府上官小姐青眼有加,这小姐是太皇太后远房侄女,系出名门,端雅持重,甚得皇上垂青,只差一道明旨未发罢了,因着近来朝中事务繁多一直耽搁着,直到最近才有心思操办,皇上膝下子嗣单薄,如今立了后总算了了太皇太后一桩心事……”
白鸢的情绪有些失控,却还是竭力自持,“原是如此,那也请嬷嬷转告太皇太后,行宫是先帝爷旧居,我们小姐身子弱,怕是承受不起皇恩浩荡,若太皇太后还怜惜我们小姐这个唯一的外孙女,就请她收回成命,嬷嬷请回。”
碧云嬷嬷虽是尴尬,仍旧客气地恭敬告退。
待她一走,满屋子的婢女此刻如炸开的锅般议论起来,有人忿忿不平地大骂赵桓言而无信,有人为我和哥哥不值,有人黯然感慨世间人情冷暖。
她们都是追随哥哥多年的门人,自然一直潜意识里认为我才应该是南魏的皇后。
可是现在,外祖母和赵桓都悔婚了。
他们要娶的皇后并不是我,而是出身高贵的上官拓之妹。
刚才那嬷嬷一番客气的话,不过是极尽婉转地告诉我这个事实。
外祖母的意思很明显,让我和哥哥都不要再抱希望了。
南魏的皇后,不会让一个曾是弃妇的盲女来做。
母亲说得没有错,她的母亲果然是一个很高明的女人。
如今三国鼎立,北齐东晋互相牵制又相互利用的关系,独余南魏居中立。
局势看似平静无澜,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三国国君,实则谁都不甘心任由其他二者存在,战争,一触即发。
南魏眼下的实力,还不足以和北齐东晋二国同时抗衡,即便哥哥已将我的“尸体”功夫做得足够完美,但,倘我的身份被北齐东晋识穿,南魏面临的将会是不可抵挡的灾劫。
而上官拓功勋卓越,军威极高,虽是外祖母侄子,从前却也并不亲厚。
现在会册立他的妹妹为后,不过是赵桓的权宜之计,一则稳下上官拓之心,二则也有敲山震虎之意。
将他亲妹留在宫中,亦及时遏制了上官拓重兵在手之下,随时有可能滋生的野心。
太皇太后--我嫡亲的外祖母,权衡利弊之下,始终都会作出一个对她最有益处的决断。
哪怕,牺牲的那一方,将会是骨肉亲情。
那个记忆里轻疏孤冷的赵桓,帝王心术多年的浸淫下,大抵,他也与从古至今的凉薄帝王一般无二了吧。
上官拓,那样一个位高权重,倨傲自负的男人,这些日子缘何会如此善待于我,仅仅因为他的妹妹上官甄儿抢了本属于我的皇后凤冠。
我不再是昔日独霸一方的西燕国皇孙女,只是已经失势的亡国后裔。
外面穿堂的冷风吹来,生生灌进衣领内,激起阵阵寒意。
原来江南的冬天,也是这样的冷。
白鸢慌忙拉住我的手,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的安慰,“小姐,事出突然,等公子从东晋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只要圣旨未发,事情就还有转圜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我忽然有些想笑,更多的,则是莫名的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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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碧云嬷嬷来过之后,官驿上下的仆从对我的态度迅速转变了许多。
这便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毕竟,我已经不再是先前人人猜测的未来皇后人选。
时至今日,他们还有什么必要对一个无权无势的盲女大献殷勤了呢?
其间,我曾遇到上官拓,那本是一次偶然的相遇,我独自拄着竹杖路过回廊,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我知道是他,只微笑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他却蓦地站住脚步,对我问,“你哥哥和我多年至交,若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派人来我府上知会一声,上官拓为朋友定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还有--”他语气略有迟疑,“甄儿册后的事,实在是抱歉。”
我摇头拒绝他的好意,笑说道:“听闻上官大人府中藏有上好陈年花雕无数,我旁的嗜好没有,就是贪恋杯中之物,若大人有心割爱,改日便派人送几坛过来吧。”
他闻言愣了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这样地笑,他一直就是不苟言笑的,如今也会这样开怀的笑。
似是被他所感染,心中积郁长久的阴霾此刻一一淡开,我也笑出了声。
临去之前,我又似想起了什么般忽然叫住他,我道:“上官大人,请您帮我一个忙好吗?”
他应承下来。
我想了想,“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个人。”
他停了一刻,问是谁。
我说:“是一位姓公孙的先生。”
上官拓似乎愣了一愣,过了好半响才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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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驿的后园里种了许多梅树,一场雪后,它们次第而放,风吹过的时候,那些繁繁簇簇花瓣会纷纷扬扬落得人满身都是,为满园萦绕出一片淡淡的清甜香气。
我在梅树下,试图踮脚伸手去折几枝白梅,手空落落伸了好几次,却终究是徒劳。
官驿女官绿荷走了过来,冷冷问:“那桌上的茶你还喝不喝?不喝我就端下去了!”
如今这些女官的态度相较之前俨然天差地别,幸在身边还有白鸢及一干哥哥门下婢女,我的处境才不至于那么狼狈。
现下白鸢不在身边,绿荷的态度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她在女官中性情最为跋扈,几次三番对我出言不逊,白鸢对她早已忍无可忍。
见我摇头,那绿荷又轻蔑笑道:“你们这些千金大小姐,喝这么一点点茶也要人家忙活半天,真是折腾死人了。”
我极力别过头,不去听她抱怨。
绿荷似是拿准了我的脾气,又喋喋道:“哎,也真是作孽,一个瘸子,一个瞎子,国亡了,家也败了,亏得前阵子我们姐妹忙前顾后的伺候着,还望着到时候能跟着沾沾光,现在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是不划算。”
“你可以退下了。”极力克制心口的气血翻涌,我只淡淡说。
她兀自轻笑:“哟,奴婢不过多说了两句,姑娘你就给起脸色了,这幅胸襟,幸好没有让你做皇后。哎,也是,你这十多年下落不明的,外头牛鬼蛇神,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学上这么些怪习气也怪不得人。”
掌心倏地攥紧,我极力一笑,信手取了鬓间的一支珠钗,“想麻烦姑娘帮我做件事,不知这支珠钗,能不能请得动姑娘尊驾?”
绿荷错愕一瞬,然后极快地笑起来,“小姐要我帮你做什么呀?”
“你去寻家金店,帮我打一把金锁。”
“打金锁?”
我笑,“是送给你用的。”
“为什么要送金锁给我?”她大为迷惑。
“当然是用来锁住你的舌头了。”
陡然转了话锋,我一字字道:“你这张嘴如此缺德毒辣,只怕将来下地狱时,阎王大发雷霆会让牛头马面勾你舌根,我现在不过是做件好事锁住你的舌头,免得下辈子你没机会再奚落挖苦损人。”
绿荷这才察觉出上了当,怒声道:“你……你竟戏弄我!”
我霍然上前一步,厉声言:“我为什么不能?我乃西燕皇孙女,南魏太皇太后外孙女,皇上嫡亲表妹,哪一个身份也治得了你的罪!我是主,你是仆,我说一,你就不得说二!你三番四次无礼冲撞我在先,今日出言无状诋毁我们兄妹在后,今日就要你认得尊卑二字!你给我退下!自行领三十廷杖受罚,以儆效尤!”
“你--”
“再不退下就领四十杖!”
她似是被我的气势震骇住,半响才结结巴巴说:“你……还真以为你还是公主了呀,你以为,皇上和太皇太后还会理你么?他们要是真的肯认你,会把你撂在这官驿不闻不问--”
绿荷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好像看到什么最可怕的事情一般低低惊呼一声。
扑通一声过后,绿荷惊恐战战兢兢地说:“奴婢……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皇上?
难道,赵桓来了?
圣驾亲临,事先竟然没有一点的风声!
不止我绿荷,连我自己也错愕了。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安静一阵后,终于有纷迭脚步声向这边靠来。
“朕今日倒真开眼界了,何时一个小小的女官,也敢在朕的表妹面前如此嚣张?”赵桓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淡,但我却清楚的感觉到在场所有人巨大的惊愕与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