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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空中咻的一声,万丈高空既然响起烟火暗号,百里之外的精兵骑卫一看到此暗号定会在半个时辰内直达断臂峰,将三叉谷围剿布局。
夙煞绝幽远的潭眸闪过狠辣,启言:“留一些人照顾伤患的将士,其余的随本王前往断臂峰。
段慕听令,待御锦卫一到,分行二队,一队前往断臂峰,一队将三叉谷内外挖地三尺搜一遍,将埋伏在三叉谷地带的不轨之人拿下。”浑厚愠冷的声线迸出,威严凛冽。
“属下得令。”众声一致,声音如洪,在三叉谷响彻震吼。
落日昏黄,披射万物,萧煞凄清,一种从未有过的燥动正在蠢蠢欲掀。
断臂峰,一座险峻高峰,峰如斧劈般巍峨而奇险,终年白云环绕,峰峦在云雾中时隐时现,此峰陡峻异常,非身怀绝技的习武一般都不敢涉险。
完颜澈此时驾骑神驹凌驰而上,一脸肃杀,脑里心心念念都是君阿紫的面容,“驾”再次挥鞭,风驰电擎般狂奔而上。
狂风啸啸,愈到峰顶风势愈大,完颜澈俊隽的脸色愈发苍白,一路上已吐过三次血迹,唇角腥红不断从喉涌出,斑驳血迹顺着墨驹脖劲而下,随着山峦狂风飞溅在断臂峰陡峻的尘土上。
此时脑中一张张剪影从完颜澈脑中如飞蛾扑火一般闪过,满满的愧疚与希翼充斥着此时若灼浆翻涌的胸腔。
眼前的景致一片昏暗交错,身子摇摇欲坠,男子神色一冽,抽出腰间苍冽,狠狠刺向大腿,霎时间,巨痛感使他恢复暂时神智,咬牙撑住,没有救出妻子,他怎能倒下。
这样强烈的念头如一根支柱,支撑着完颜澈勇往直前。
此时脑中剪影重叠,是非对错此时在他眼中已化尘埃,心中的那股骄傲在这一刻仿佛已轻比鸿毛。
对于给她的伤害,他知道,就是穷尽一生忏悔补偿已已是徒劳,哪怕一死了之恐怕也不能将她的伤害抹灭,有些伤害造成便如她当时所说“破镜难重圆,覆水终难收”。
而能撑到至今,他靠的不过内心那点不服的骄傲,对他来说,而对她,若是连这份骄傲都没有,那他活着又有何意义
所以,每一次在听到她傲侫张扬的告诉自己已是被休之夫时,他在愤怒的同时也同样震撼着,这样一个果断张扬的女子,在从软弱褪变后,便不再属于自己,他并非没有动过放开她的念头,只是,难
在告诉自己应该放她走的同时,那份骄傲却也在逼着自己应该再争取一次,哪怕仅仅只是微弱的希翼。
而对于夙煞绝,他不可否认是最理想的托付之人,敢担当,够出色,他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天看到他们携手站在一起的一幕,在灼阳夕辉下,刺眼到如一把利刃直刺心脉。
他知道,夙煞绝此时对君阿紫的爱不比自己少,从一开始的隐忍压抑到爆发,都无时无刻的让他感到一种从所未有的威协,使他愤之妒之,更恨之。
腥红的唇角扬起酸涩的笑意,但这一次,他可以告诉自己,该将君阿紫交到他手上,因为他比自己更有资格爱她,而自己在久埋黄土时也可以得到安息。
因为这是他欠他们的。
神驹奔驰的速度惊人,不消半个时辰已近达峰顶,尾后夙煞绝才只到半山,这样两个骄傲出色的男子此刻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狂啸的风中,隐隐能闻到血腥,夙煞绝握紧缰绳,心神不定。
阿紫,等我
断臂峰顶上,一白一蓝的身影在峰峦云雾中渺小若尘埃。蓝衫飞扬,淡雅若兰,君阿紫负身而立,放眼望着峦岭群峰,眉宇间泰然自若,如此逸然之态,倒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身后的男子一身森白,脸带银具,双眸蛰敛,冽芒摄人,银具寒泽一闪,杀气森冷。
如此一雅一戾的二人站在一边,显得如此隔隔不入。
“你倒是惬意自在。”铁扇无名对眼前观峰望雾的君阿紫嘲讽。
对于她的态度,与其说是挟持,倒不如说她是来游山涉水,哪有女子处于此等境处还能这般淡然自若。
只是,不知为何,只要一见到她的唇角飞扬,眉梢舒展的容颜,他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挫败感,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听到对方的嘲讽,君阿紫不怒反笑,道:“不然你要怎么办,惊慌失措地缩在一边还是吓得屁滚尿流既然来了这奇峰异岭,干嘛不放眼欣赏,挟持之旅也是旅嘛”
“哼”铁扇无名蛰哼一声,两日相处,这样的反应已不知出现多少次了,多得他都有些郁闷。
“对了,你挟持了我那么久,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地方”她可没忘记方才被他扛在身上凌空来到这里的惊险。
如此高陡的山峰,又那么陡,他干嘛不挑别处非挑这里的,如果不是有特别原因,一般人不可能如此费力。
对于君阿紫的问题,铁扇无名没有回避,咬字迸出八个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八字一出,君阿紫只觉后背一凉,神经霍然紧崩,如处在狠戾的气息之中,不禁倒抽一气,心中了然那八个字里他所酝酿的仇恨有多重。
原以为他是要用她来救那个山寨大王,却没想到是要在这里上演报仇血恨这一出戏,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他躲了十八年,我找了十八年,如今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狂风萧萧,呼呼生耳,如刀子一般刮着脸皮生疼。
铁扇无名伸手抚上脸上冰冷的银具,眸中杀意更浓,手中的铁扇一张一合,森磁的声线里皆是浓烈难化的恨意。
脑中出现一幕漫火狂烧的剪影,一张飞扬着无名义庄四个字的牌匾被漫天火势包围,义庄里,一百零四口人命在火里频呼哀泣,而他在地窑里虽然保住性命,但完损的脸却已毁,那一刻他便发誓定手刃此人,以慰在这里被落无崖残忍杀害的父亲在天之灵。
君阿紫被他眸中的恨意怔住,刚想说什么,身后的马蹄声让她霍然回首。
然,在看到黑驹上的男子时,一向清冽的泉眸顿然一暗,失望难掩,心中只觉堵塞得慌,绝,没来吗
当完颜澈抵达之时,已然看到峰顶上凛伫在此的两人,一见到君阿紫,冷冽的眸中欣喜若狂,失声道:“言儿”
四下打量,君阿紫发现他嘴角腥红,大腿间一片血口汩汩渗出腥红,但,他却仍然坚持来到这里。
这一幕入眼,君阿紫顿时百感交集,一改平日对他的冷漠,淡淡一笑:“我没事,放心。”
这一笑,完颜澈只觉心头如被一缕甜蜜充斥,浓烈得化不开,
转蓦神色一冽,对铁扇无言冷言:“放了她,落无崖已然带到。”
“唔唔”落无崖以为有人搭救,狂喜吱声,却不知自己已是死期将至。
“把他放下,你就可以带她走了。”铁扇无名将君阿紫狠揪在怀,在看到落无崖时,眸中狂肆的蛰戾迸出,如一道噬血寒刃,散发着最摄魂惊魄的精芒。
一时间,完颜澈亦被他眸中的杀气怔住,但,尽管不甘心自己擒获之人被救出,仍然毫不犹豫地落无漄抛出,在他心里,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君阿紫的性命重要。
同一时间,君阿紫亦是被铁扇无名粗暴推出怀里,险些狼狈跌地,完颜澈眸色一惊,利落下马将君阿紫扶住,却不料扯到大腿的伤势,血红汩汩流淌,额鬓冷汗直溢,却无心顾及。
“怎么样,可有何伤在身他有没有对你无礼”完颜澈仔细打量着君阿紫,见她面容苍白,心如刀割地焦急问道。
“我,没事,你放心,倒是你身上的伤比我还要严重,不要紧吧”君阿紫看着他的伤口蹙紧眉头,即使过去再对眼前的男子厌烦,但这一刻她不能做到冷漠以对。
“不要紧,都不要紧,只要你平安,要我完颜澈做什么都可以。”完颜澈失笑,将她紧抱在怀,如此紧密相贴的相拥,如得到世上最珍弥之物,这样浓烈的满足在沙场上他从未有过。
这样用力的禁铟让君阿紫只觉透不过气,瘦削的身子几欲被他揉碎,不自在的用力挣开,面露难色,清眉颦紧,道:“走吧”
见她如此介怀他的碰触,完颜澈原本欣喜的俊容一僵,两眸晦涩一暗,薄唇扬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将她抱在马上,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这一别,也许便是永远,但,值得。
转蓦看向对落无漄挑筋抽骨的铁扇无名,完颜澈的眸子疑惑一闪,瞬间狠冽似刃,一想到君阿紫上次曾险些死在他手中,眸中杀气更浓,今天,于公于私,他都要手刃此人。
君阿紫闻言一怔,抬眸间更是被数十步血腥暴戾的一幕所惊。
峰顶狂风呼啸,血腥弥漫散开,愈渐浓烈,戾蛰的气流如寒刃侵噬着她的感官,耳畔一道道凄厉的声线一声高过一声,虽生恻隐之心,但她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这样的下场都是自身种果得因,因果所至。
只是那样血腥残忍,杀人如麻的人完颜澈竟要与他交手,君阿紫不免心生忧虑,眸中复杂一闪,对完颜澈道:“你有伤在身,并非他对手,他只是想报仇,我们,还是回去吧。”
若非他有伤在身也许是他的对手,但此时直觉告诉君阿紫,天时地利不合,对完颜澈显然不利。
闻言,完颜澈漆亮的鹰眸轻颤,抬眸与她四目两对,见君阿紫眸中忧色显然,不禁间,伸手握住君阿紫抓住缰绳的柔荑,妄心问道:“言儿,我,如果我平安无事,你,能回到我的身边吗”
闻言,君阿紫两眸睁膛,大脑轰然一震,眼前的男子脸色苍白,嘴角微挂血痕,一身铠甲血迹斑驳,却仍未减他半分英气,此情此景,君阿紫心乱如麻,眉梢紧蹙,抽出手,道:“完颜澈,现在你必须跟我回去,我不会驾马,如果你不怕我摔死的话大可和他打,听我的话,把伤养好了再说。”
清冷的声线稍高,一脸愤然,她可不想又欠他人一个人情,尤其是眼前的男子,对于完颜澈,她更不希望与他还有任何牵绊,这一次,纯属意外
听此,完颜澈仅有的希翼已被掐灭,手僵硬收回,强忍着胸腔那股腥甜,道:“你只要好好抓着缰绳,苍魄绝不会把你摔了,皇上有令,我必须将他揖拿,这是圣旨,我完颜澈不能抗旨不遵。”
“你那也要分时机,而不是盲目找死,听我的话,跟我回去。”君阿紫气结,真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他迂腐还是愚忠。
当今天子爱才惜才,怎么可能会因为完颜澈有伤在身不能应战而降罪。
这里可是陡岭悬峰,在此交手,又有伤在身,就算得幸不摔下去也会剩半条命,这人到底有没有脑子。
“言儿,你会担心我吗”完颜澈见她生气,明明告诉自己她不会在意自己,却仍然不死心问道。
“完颜澈你”君阿紫气结,清丽的脸涨红如赤。
被他那样含情萌萌的眼神和凄涩的声线扰乱一切淡定,若不是看在他有伤在身,真想掴他一掌让他醒醒。
“会吗你回答后我再跟你走。”完颜澈再问,手紧攥着她不放,神眸乞恳悲切,哪怕她只是云淡风轻的点头,或者违心的回答他都能接受。
“会于情于理,我君阿紫不可能对一个救我的人无动于衷,所以,我会在意你的生死,现在你可以跟我走了吗我,真的不会骑马。”最后几个字,君阿紫几乎是咬字回答。
听此,完颜澈笑了,眸子湿润,渐生雾气却隐忍得不让它坠落,得寸进尺再问:“那,原谅我了吗嗯”
“你完颜澈,你有完没完”君阿紫气结。
“回答我”完颜澈再问,眸中凄切,毫无应战在即的戾气。
“我”君阿紫神色再次揪结。
回想起一幕幕,他的暴戾,他的忏悔,他的无理取闹,他的蛮横霸道,他的执着深情,再看着此时凄涩到无一丝刚硬之气的他,突然间,君阿紫有些茫然,她本就不顾兮言,这个问题倒还真是不知如何回答。
但,站在顾兮言的角度,君阿紫知道她已经原谅,那样纯净若水的女子,虽然因他而死,却仍然爱他。
如此一想,君阿紫对他释然一笑,道:“是,顾兮言已经原谅你了,虽然已经无所谓原不原谅,但我可以以君阿紫的身份回答你,她已经原谅你之前对他所为,只因她曾经真的爱你。”
一席话,让完颜澈眸中的热泪顿涌滑落,俊隽的面容对她绽出一笑,够了,这样就够了,能得到她的原谅他已经满足。
君阿紫被完颜澈的笑中带泪的表情怔住,这是一种无遗憾的释然。
霎时间,君阿紫心头一震,一种不好的感觉使她窒息得喘不过气来,见他伸手抚向自己的脸,意外的没有躲开,只是讷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