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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宋文月迷迷糊糊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的中午了。
她的意识醒来了，但是眼皮却是格外的沉重，好像根本就抬不起来。
宋文月很努力的睁开眼睛，一抹亮光刺痛了她的双眸。
“月娘，月娘你醒了。”祁良辰一直坐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宋文月。
他是大清早回来的，一夜未眠，他的眼睛深邃了很多，眼底的淤青很是明显。
嘴角的胡子青碴儿也都冒了出来，满脸的憔悴。
宋刘氏让他去休息，他却不肯，要坐在屋里，陪着宋文月，等宋文月醒来。
听见祁良辰沙哑的声音，宋文月适应了好一阵这样的光线，转过头看着他。
见祁良辰成了这样憔悴的样子，宋文月还被吓到了，“相公，你，你怎么这样子啊？”
“我没事，我好着呢。”宋文月咧嘴一笑，正说着，脑海中突然闪过昨天的画面，笑容当时就僵硬在了嘴角上，她瞪大了眼睛，眨了眨，看着祁良辰，声音颤抖的问道，“我们的孩子，还好着吧？”
“……”祁良辰深吸了一口气，咽了一下口水，他的喉结动了动，脖子上的血管凸起，什么也没说。
看着祁良辰这样子，宋文月的心一下子就想跌进了无底深渊，她追问道，“你说话啊，我们的孩子，他，他怎么了？”
“月娘，我们还会有孩子的。”祁良辰伸手拉着宋文月还温柔的小手，用尽最大的力气，挤出一个笑意来安慰她，“想要多少都行。”
他虽然是笑着的，但是这个笑意太难看。
宋文月只觉得心头哐当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碎裂开了一样。
她眼角的泪水唰的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根本不受控制。
“孩子，我的孩子，没了？”宋文月大口大口的想要呼吸，可是她却哭了起来，脑袋有一瞬间的缺氧，她张着嘴巴，却感觉怎么也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
“月娘，我们会有别的孩子。”祁良辰看着宋文月这样，立马扶着她坐起来，抱在怀里哽咽说道，“只要你好好的，听见了吗？”
“孩子，相公，我们的孩子……”坐了起来，宋文月的呼吸可算是流畅了不少，她哭喊着，双手捶打着祁良辰的胸膛，她无力，她后悔，她绝望。
她从来想过自己会流产，她从来没想到，这个孩子不能平平安安的降生。
她时常摸着肚子，连这孩子以后念什么书，娶什么样的娘子都幻想好了。
她也想过，若是个女儿，得嫁个什么样的郎君才行。
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月娘，有我，我还在。”祁良辰抱着她，任由她捶打自己，任由她嚎啕大哭。
姚郎中说了，哭喊出来最好，不然郁结于心更不好。
宋文月的眼泪，染湿了祁良辰肩膀的衣裳，那眼泪冰凉彻骨。
“孩子呢？他在哪里？”宋文月哭的累了，她红着眼睛问道，“我的孩子在哪里？”
祁良辰沉痛的闭上双眸，这才艰难的说道，“掩埋了。”
“你混蛋！”宋文月一把推开了祁良辰，眼神带着几分憎恶看着他，“你怎么可以埋了？那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能埋了？我都没见过他，祁良辰，你这个混蛋！”
“是，我混蛋，月娘，是我的不好。”祁良辰被她一推，差点儿跌坐在地上去。
神色的痛苦，并不比她少半分，但他依旧强撑着精神，“月娘，你别激动，你先养好身子好吗？等你好了，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你出去。”宋文月微微低头，目光犀利看着祁良辰，就像是看着仇人一样，“那是我的孩子，我连看都没看一眼，你，你就把他给埋了，你，你好狠的心。”
她说的哽咽，断断续续，眼泪啪嗒啪嗒的掉着。
“月娘，入土为安啊。”祁良辰的内心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从来没见过宋文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忙解释说道，“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他，好吗？”
“你给我出去！出去！”宋文月怒吼道，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转身睡下，用被子紧紧蒙着自己的头。
祁良辰听见一声声抽泣声从被被子里面传出来，不多时，就变成了更为让人钻心的哭声。
他站起身来，感觉喉咙刺痛的厉害，咽不下口水，呼吸不到空气。
他努力睁开眼睛，他还想要说点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听见这屋里的动静，柳氏和宋文强就一直站在门口听着。
听着宋文月那一句句刺痛人心肝的话，柳氏也跟着落泪。
“你别哭了，你去煮点饭，月儿醒了吃点东西才能吃药。”宋文强重重的叹了口气，拉着柳氏走远后，这才开口吩咐说道。
“我晓得了。还用你说。”柳氏用帕子擦拭着眼泪，这才看着宋文强说道，“妹夫的心里也不好受，你等会去劝劝，月儿如今是钻了牛角尖，缓过来就好了。”
“恩，我晓得，爹也病了。”宋文强应着，这才说道，“娘也没有精神，如今，家里就靠咱们两个人了。”
“都是我应该做的。”柳氏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转身就去了后院。
宋刘氏早上起床的时候，身体也乏力的很。
等了一早上，见宋文月都没有醒来，吃了中饭，这才去睡下。
祁良辰坐在屋里等着，等着宋文月哭累了，哭的睡过去，这才小心翼翼走上前去，帮她整理了一下被子。
坐在床边，看着宋文月那苍白的小脸，愧疚说道，“月娘，对不起，如果我再多注意一下，说不定……对不起，对不起，你怪我骂我都可以，你千万不要恨我……”
宋文月并没有真正的睡着，她躺在那儿，听着祁良辰那一声声的道歉。
她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他，但是他没有让自己看孩子最后一眼，真的太让人伤心了。
那是自己的孩子啊，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四个月的小生命，他已经有了心跳，有了器官，能分辨男女了。
作为娘亲，没有见过这孩子的第一面，也不曾见过最后一面。
自己就算是想要去梦里看看他，也不晓得他是什么样子的。
她怪的人是自己，恨的人是自己，为什么自己不能再小心点？
祁良辰说着话，看见宋文月眼角的眼泪滑落下，他愣了一下，伸手轻轻的帮着宋文月擦拭掉眼泪珠子，这才低声说道，“月娘，孩子不会怪你的，你要好好的才行啊，我不能没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