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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的猜测方才落下，院子里就传来了脚步声，连同一阵女人的怒骂声一起划过雨幕，直直的传到屋里。
很快，两个人影一起出现在里屋。
“陈大哥？”王二讶异的看着板着脸的陈远威，那怒骂声，来自他抓着的一位婆婆。
那婆婆一见王二，嘴立马闭上了，还在那满是褶子的脸上挤出笑来：“这不是王二哥么？今晚上生产的是你家亲戚？”
王二嫂从前生虎子的时候，也是这位方婆婆接的生，当时的王二一点也不比此时的阿花家那口子淡定多少，所以足足塞了两吊钱给方婆婆，现在方婆婆一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了钱，自然露出好脸色了。
“方婆婆，你先去看看我弟妹。”王二知晓方婆婆的心性，但他也明白，只要能让孩子顺利的生下来，钱什么的，阿花家那口子也不会在意的。
一听里面的人是王二的弟妹，方婆婆立刻喜笑颜开，只是在进去之前还不忘转头横了陈远威一眼，“这人半夜闯进老婆子我的家里，硬是把我从被窝里给拽起来，若不是王二哥你家弟妹生产，我定是要把他告到县老爷那里的！”
“是是是。”王二点头，“辛苦方大娘了，你且先进去瞧瞧我家弟妹。”
方婆婆这才满意的点头进去，一进去，她就被里面的情景给吓到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大娘，你快看看我娘子吧。”阿花家那口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抓着方婆婆就把她拉到床边。
“女人家生产是最忌讳的，你一个大男人，怎的会在产房里？也不怕被冲了气运。”方婆婆虽然这么说，也没赶阿花家那口子出去，她做稳婆这么多年，硬是闯进产房里的男人见得多了去了，这其中还包括此时面色如山坐在外头的王二。
她伸手掰开了阿花的眼皮看了看，又看了看阿花的面色，最终视线落在她含在嘴里的野参上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这三里村穷的叮当响，但是这产妇居然能含参片，说明有些家底。
方婆婆用清水洗了手，这才认真的接生起来。
“用力，对，慢慢的来。”到底是接生过无数孩子的稳婆，她的到来让所有人悬着心都落了下去。
可是挣扎了半晌，那孩子硬是不见出来。
方婆婆伸手摸了摸阿花的肚皮，面色立刻难看起来，问道：“她今日定说过肚子不舒服，连睡觉都睡不踏实的吧？”
阿花家那口子一愣，很快点头。
“造孽啊。”方婆婆叹了口气，皱眉看向阿花家那口子，“小子，你媳妇和孩子，你怕是只能选一个。”
“什么意思？”阿花家那口子和喜鹊异口同声的问。
方婆婆瞪了喜鹊一眼，方才回道：“我记得从前这小子和我说过他媳妇离生产还有半月，今日就生，只怕是胎位不正，肚子的小子憋的难受，这才挣扎着要出来。”
几人一听，全都沉默了。
许久之后，孙大娘才问道：“我家儿媳妇和孙子，就不能一起保住吗？”
方婆婆摇头，“大娘，你和我的年纪相差不了多少，我想我方才说的话，你心里其实也计较过的。”
孙大娘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把这个选择重新丢给了阿花家那口子。小说娃 .xiaoshuowa.
阿花家那口子张了张嘴，直接看向阿花。
阿花早已经精疲力尽了，这会却还能挣扎着含糊道：“保小……”
轰的一声，喜鹊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是她第一次见生孩子，也是她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不！”突然，阿花家那口子一下子跪在了床边嚎啕大哭起来，他伸手抓住阿花的手，把阿花的手贴在脸颊上，用力的摇头：“我不能失去你……”
喜鹊看着这样一幕，泪水刷的就出来了。
阿花家那口子此时的处境，就如同要她亲眼看着陈远威去死一样。
“这……”方婆婆纠结的看向孙大娘，这女人生产本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因为生产去了的女人，她没见过上百，也有几十。
孙大娘盯着阿花家那口子瞧了许久，看向阿花，“阿花，今日阿娘只怕是不愿像往日一样顺着你了。”
听到孙大娘的话，就连喜鹊娘都惊讶的瞧着她。
孙大娘平日里把阿花当亲生女儿，所以阿花做什么决定，她都顺着阿花，今日她时候不再顺着阿花……
“方婆婆。”孙大娘看向方婆婆，艰难的扯出一个笑，“你保我家儿媳妇吧……”
“不……”阿花挣扎了一下，原本已经失去神采的双眼，此时一片通红。
“乖。”孙大娘抬手爱怜地抚摸着阿花的发丝，“孩子没了我们还能再生，你若是没了，那就真的没了。”
听到这里，阿花家那口子用力的点头，“是的，阿花，你便听阿娘的吧……”说完，他略微停顿，又接着道：“我若是晓得生孩子会让你这般遭罪，我定然不会让你给我生孩子的……”
后来即便是阿花不愿，阿花家那口子和孙大娘还是坚持保住阿花。
喜鹊瞧着阿花，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阿花有这样的丈夫和婆婆，还是心疼她失去了她十月怀胎的孩子，只能尽量的帮忙。
忙活了半个时辰，中途王二又送上了参汤给阿花喝下去，那孩子终于生了出来。
和别的孩子出生就哭的洪亮不一样，那孩子一张小脸憋的青紫，出来就没动静，只怕是在娘胎里就已经去了。
整个卧房安静得很，大家只是有条不紊的给阿花擦洗换衣服，却未曾说半句话来。
直到一切结束，喜鹊才从卧房里出去。
她出去看到陈远威，想哭的冲动越发的浓郁了。
“没事的，就像孙大娘说的，孩子没了还能再生。”陈远威抬手轻轻地拍喜鹊的肩膀，看似轻松，刚才被他握住的桌角，却几乎被掰了下来。
方才他也想了许多，若是女人生产都是这般惨烈，那他是否也会像阿花家那口子一般，恨不得让喜鹊不要怀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