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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去问何大夫要了止痛丸, 何大夫给了他一瓶。杨戬回来见韦护还在, 坐在床边,神色抑郁。杨戬拿了茶杯倒了杯水, 从瓶里倒出了颗止痛丸,拿过去让他吃:“吃进去吧,会好受点。”韦护确实难受得够了, 当下负气地给什么吃什么。
韦护吃完,把茶杯摔还他手上,扫了他一眼,道:“你以后能不能别尽折腾我,我骑马很难受啊!”
杨戬听到那撒娇意味的话语, 心情很是愉悦, 难得温柔地道:“好。”
“……”韦护没料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 还以为要多费唇舌,他都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还准备跟他权衡一下利弊, 自己好歹是个将领, 若是倒下了, 下面不得乱吗?结果杨戬一个“好”字把他堵得无话, 韦护心里那个郁闷。
杨戬看了他一眼, 没再说什么, 他把茶杯放回去, 走出营帐吩咐一个士兵几句, 又走回来看着韦护。韦护站了起身, 道:“我不痛了,先回去了。”
杨戬听了,拦了他道:“不是说了吗,今晚留下。我已经让士兵去拿饭菜了,你在这里吃。”
“看见你就恶心,吃不下。”韦护毫不留情地道,还要往外走,杨戬直接堵到他面前,看着他道:“用我用嘴喂你么?”
韦护听得太阳穴跳了跳,暗骂了一句草,道:“杨戬,你他妈还能更要点脸吗!啊?”
“我怎么不要脸了?”杨戬伸手轻抚他的面容,被韦护厌恶地拍开了,杨戬的手僵持在半空,干脆收了回来,道:“留下来,不然我就让你骑马难受。韦护,违抗我之前,你该衡量一下你的实力。”
韦护瞪着他,气愤地道:“就因为我打不过你,你就恃强凌弱吗?你这混蛋!你怎么不去死呢!坏事做多了是要遭天谴的!”
杨戬不以为意地道:“为你,遭天谴我也认了。更何况,我做了那么多好事,还不能相抵一两件?”
韦护气得咬牙,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他感觉他话已经说得够多了,也说得够坦白了!这个不知死活的!
韦护想了想,终是不服地道:“杨戬,你他妈别得意,你我还是同门师兄弟呢,现如今我在军中无法违抗你,但师父们呢!我告诉你,别不知收敛,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到时我如实禀告师父,我师父知道了,你师父还能不知?看看你干的什么丧心病狂辱没师门败坏门风的好事!你这个败类!”
韦护说到最后,竟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嘴角忍不住得意地翘了起来,“到时,你被逐出师门,成为天界的笑柄,我倒要笑呢!你在你师父心目中的好徒儿人设,一点一点地崩塌,你师父最后应该为收了你这样德行有亏的徒弟感到很失望吧!”
杨戬看着他这副癫狂的模样,感觉自己果然是个疯子,才会喜欢这疯子,居然觉得他疯得,有那么一点,可爱?杨戬到底还是忌惮师父的,他安抚着他,道:“韦护,别这么疯,你告诉了你师父,你在你师父心目中的形象又能好到哪里去?还不如从了我,咱们还能落得些好……”
韦护道:“落得什么好?你他妈要我说几遍。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你是不是聋了,啊?听不懂人话是吧?”
杨戬抓了他的手,韦护见了,戒备地后退了一步,“你干什么!”
杨戬抓了他的手,逼近了一步,道:“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待在我看得见的视线里,就够了!”
“你疯是吧?”韦护瞪着他,冷笑道:“真是够贱啊,杨戬,你是我见过的最贱的男人,比黄天化还贱!起码人家拿得起放得下,瞧瞧你这副德性,像什么?舔、狗啊?呵。”那个呵字极尽讽刺,听在杨戬耳里非常刺耳。
帐里剑拔弩张,帐外喊了一声:“杨将军。”
杨戬应了一声,警告了地瞪了韦护一眼,放开他的手,转身出去了。不多会儿,杨戬端了饭菜进来,韦护舌忝了一下唇角,看着他,心道:杨戬,你让我不舒服,你他妈也别想好过!
杨戬端了饭菜到桌旁,叫着他:“过来吃饭吧,别闹了。”
韦护想着反正要报复杨戬的,以后走着瞧,心里遂安定了下来,听话地走过去,坐下端起饭碗吃了起来。这军营的伙食,也就那样,好吃是不能了,也就还能吃。韦护本来在杨戬跟前就没什么胃口,一吃这饭菜,实在难以下咽。
杨戬见他吃得痛苦,道:“有这么难吃吗?”
韦护道:“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杨戬坐下拿起筷子,也吃了起来,杨戬看着韦护,道:“也没那么难吃。”
韦护道:“您的要求可真低。”
杨戬道:“我看着你就能下饭。”
韦护道:“那可不巧,我看着你,就比较恶心。吃不下。”
杨戬听了,也不恼,道:“你不是在读经书么,怎的还是如此心浮气躁?”
韦护道:“我心浮气躁,那都是因为谁?”
杨戬笑:“难道是因为我?为什么因为我而心浮气躁?若是这样说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其实你还是很在乎我的,对吗?”
韦护道:“您就别自作多情了,即便被条狗咬了,我也要多看那狗两眼呢。”
杨戬听他拿自己比狗,不由看了他一眼,道:“你言语上羞辱我也没用,在我看来你不过是在跟我打情骂俏,韦护,我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你离开我。”
韦护道:“我始终会离开你的。你别做梦了。”
杨戬道:“你去哪里?即便下地狱,我也去找你。”
韦护哼笑了一声,道:“单看字面意思,可真是令人感动呢!我下地狱?我凭什么下地狱!应该下地狱的是你,你这个恶魔,根本不配活在人间!”
“我怎么不配活在人间,我为国家和人民做了那么多好事,只不过对你一人做了坏事,我就不配活在人间了么?韦护,你代表人间么?”
“我仅代表我自己,”韦护道,“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就不能把我当成普通民众放了我?我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不是吗?杨戬,一切都是你的错觉罢了,你不过,因为第一次经历那种事,就觉得难以放开,其实我都不在乎,我对谁都可以……”
“对谁都可以?”杨戬放下了饭碗,看着他,脸上有些冷,“你还想勾//引谁?韦护,你是狐狸精吗?怎么老想着勾//引男人?能不能换点新花样?当然,如果你想勾//引我,我是很愿意的,别人,就不行。”
韦护道:“杨戬,因为我他妈的还有点良知,在这里委委屈屈地求着你,你别不识好歹。”
杨戬道:“我就不识好歹,你能奈我何?”
“!!”韦护把饭碗啪在桌上,一肚子气,一时也没了胃口。
韦护之所以处境尴尬是因为,他既不能杀了杨戬,又不能逃开他。韦护和杨戬有着同门之谊,又都奉了师命护周伐纣,韦护深知杨戬对于这支伐纣大军的重要性。杨戬几乎是首脑一样的人物,屡屡拯救大军于危难之际,这支大军少了韦护也许没什么影响,但少了杨戬,损失就大了。韦护心底还是以大局为重的,个人小事被放在了次要的位置,但杨戬不时地纠缠他,又令他厌烦和不爽。
韦护有时挺恨自己的懦弱和心慈手软,为什么要以大局为重呢!天下覆灭跟他有半毛钱关系!他一点不关心!韦护陷入了极端的矛盾和痛苦当中,没有人能将他解救出来。他不喜欢杨戬,早不喜欢了。被他碰一下都觉得厌恶和折磨。
杨戬知道韦护不会杀自己,能不能杀得了还是一个问题,但他不会。韦护本质还是很善良的,所以杨戬有恃无恐。韦护就像只小白鼠,而杨戬像只猫,猫当然可以将软懦可欺的小白鼠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杨戬对韦护道:“你也犯不着这么生气,我早说了,你若从了我,不就什么事没有了吗?”
韦护叹了口气,懒得跟他废话那么多,站了起身,杨戬以为他要走,不由也跟着站了起身,韦护见了,冷笑了声,道:“我不走,我晚上就睡你枕边,小心别睡得太死,说不定就这么睡死过去了。”韦护拿手在他面前做了个划脖子的动作。
杨戬嘴角轻勾,道:“你舍得杀我吗?”
韦护道:“理智还在的时候不会,失去理智的时候,就不知道了,所以你最好收敛一点。”
韦护说着,转身走到床边躺下。韦护吃了止痛丸,某处不那么痛了,但还是很难受的。想到可能已经溃烂红肿,或者得了某种令人羞于启齿的病,还不如死了算了!他不要面子的吗?韦护叹了口气。
杨戬收拾了碗筷端出去给士兵,过来对他道:“刚吃了饭别躺着,对身体不好。”
韦护道:“我没吃什么,没事。”
杨戬道:“你真这般讨厌我?”
韦护道:“杨戬,说实在,我真不怎么讨厌你,只是觉得你烦,你要是能离我远点,我保证和你还能做兄弟,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杨戬道:“不明白的是你,我不想和你做兄弟。”
韦护叹了口气,只觉心烦意乱,转过身去,拿被子蒙了头,再不想看他一眼。不多久,杨戬躺上了另一边,韦护又转了过去,杨戬靠近了他些,韦护又往外挪些。杨戬怕他掉下床去,不由搂了他,韦护用手肘推着他,杨戬箍得紧些,他就动弹不得了,韦护还要较劲,杨戬在他耳边轻声道:“睡吧,你不累么?”韦护听了,泄气般地松懈下来,不再较劲了。杨戬也闭上了眼,怀里搂着人,心里很安宁。
且说申公豹这厮自己不敢惹姜子牙大军,就去找那敢惹的。他不远万里去了蓬莱仙岛,找了闻仲的师父金灵圣母,这位圣母娘娘,乃通天教主门下女仙之首,比那三宵仙子法术还要高强。申公豹见了金灵圣母,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异常狼狈地诉说闻太师怎样怎样惨死于姜子牙之手,话语之恳切,言辞之凿凿,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申公豹一张巧嘴,言语中尽是挑拨离间,金灵圣母眉头蹙了起来。
申公豹长了一张迷惑人的嘴脸,乍一看让人觉得他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其实狡猾腹黑不可估量。也正是那张英俊的脸让人觉得他绝无可能说谎的,申公豹伶牙俐齿,巧言令色,经他一番渲染,霎时那姜子牙狂妄之徒的形象跃入脑中,听者甚为愤慨。申公豹说闻太师死得相当不堪,死后还遭受百般□□,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还连带着圣母娘娘圣名也跟着受损。
申公豹满脸悲愤却又无可奈何地说自己不是姜子牙和他手下大将的对手,不能为闻太师报仇雪恨,感到非常痛心和遗憾,当下他还七绕八绕,把元始天尊门下那些徒子徒孙都绕了进来,说他们以多欺少,恃强凌弱,欺男霸女,畜生不如。那赵公明和三宵仙子死于姜子牙黑手,亦被他极富技巧极其夸张地描绘了一番。
金灵圣母端坐金麟台上,一双手合十于面前,另有三双置于背后,倒像个千手观音,她面容端庄,面色却冷峻,道:“那姜子牙真如此狂妄?”
申公豹道:“狂妄得很呐!娘娘,您可要替您徒儿,还有您的师弟师妹出了这口恶气啊!不然他们还以为咱没人,是好欺负的呢!”
金灵圣母预料到闻仲有逢绝一难,但未曾想如此凄惨,还遭受污名,这于她这个师父脸上也无光彩。何况师弟赵公明,师妹三宵仙子都死于那姜子牙之手,姜子牙未免太嚣张跋扈了些!吾教门人竟全不放在眼里啊!金灵圣母思到此,对申公豹道:“你且先去,本座随后便到。”
申公豹见金灵圣母愿意移驾,不由心下欢喜,恭敬地鞠了一躬,道:“是。”
申公豹请到人帮忙,心情非常愉悦,便又回来,监视姜子牙大军的动向。姜子牙区区几十年道行,人又愚笨,申公豹对他很是瞧不起。可元始天尊却将封神榜之事交给他来办,如此重视他,皆因为他是人!而自己纵使天资聪颖,有着千年道行,却因为是兽,就什么都不是,这叫申公豹如何能服!若不是妖族式微,有这些人什么事!如今他们倒拿自己当个人了,好啊,那就让他们人自己内斗,他在旁边当个看客好了。
申公豹想到自己昔日在玉虚宫门下,亦是不伦不类,它们这些兽类,无不是给人骑的,他想跟人一样活得有尊严,有错吗?元始天尊那老匹夫瞧不起他,还说出让他给人当坐骑这样的话来,申公豹差点没给气死。后来他就叛逃了。逃到朝歌,被纣王看重,当了国师,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尊重。申公豹不在乎纣王是什么样的人,他对人类没有悲悯之情,因为他们不是他的同类,死了伤了,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要的只是尊重。只要谁给他这份尊重,他定还以十倍的报答,如此而已!
申公豹在姜子牙这里受到的屈辱,令他难以释怀。申公豹是很瞧不起姜子牙的,可元始天尊却很瞧得起姜子牙。申公豹心里十分不服。既然他看得起姜子牙,申公豹就处处捣乱,看那姜子牙有甚能耐!他总想让元始天尊意识到自己看错了人,他才是明智之选!或许姜子牙死了,他就有机会接管封神榜之事了!申公豹在置姜子牙于死地之事上尤为热衷。于公为了纣王,于私为了自己,姜子牙都必须死!最好是被自己以外的人杀死!那就跟自己没什么干系了!
申公豹此刻站在一棵树上,折扇掩面,嘿嘿傻笑。他几乎认定,金灵圣母一出,肯定能把那姜子牙杀死!他也不想想多少人在天上看着呢,姜子牙能轻易死吗?死了也得救活啊。这申公豹虽然能说会道,脑子还是有些简单。
申公豹一路跟着姜子牙大军,直到他们安营扎寨。申公豹又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若有若无的香味,他的心跟着飘飘荡荡起来,真想去找那小青龙啊。这个想法一旦在他心里冒了头,很快就生根发芽,疯长成一棵大树,申公豹好些日子没见着敖丙了。光是闻着味儿也不解渴,他想见他,非常想!
申公豹站在树上看着天色,此时天色尚明,如果贸然前去难免引人注目,不如晚些时候,偷溜进去!申公豹耐着性子等,一直等到入夜。
何大夫在自己营帐里捣鼓药材,哪吒还没回来。忽然身后一阵风飘至,继而一把清脆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小青龙……”说着人从背后抱住了他。何大夫吃了一惊,手上药钵跌落,药材洒了一地,何大夫忙拉开了他的手,转过身来,一边退后一边戒备,“是你!你来干什么?”
申公豹看着他笑:“想你了,你想我没?”
“不想!”何大夫慢慢退后,申公豹一步步上前,道:“你干嘛怕我,我又不对你做什么?”
“你快走,不然我喊人了!”何大夫警告着。
“你喊啊,”申公豹看着他笑,“喊大声点。”
“……”何大夫看着他,狠狠咽了下口水,话到了嘴边愣是喊不出口。他心里还是害怕哪吒知道他跟这个男人不清不楚,自己被他抱过,还被他亲过,现在他又来,他该怎么办!
何大夫心脏砰砰乱跳,手中捏了几枚银针,忽然他抬眼往帐口方向看去,惊喜地叫了声哪吒,申公豹吃了一惊,转身一看,什么都没有,何大夫就是在此时挥出了几枚银针,想封住他的死穴,申公豹也是用针之人,耳朵非常锐利,极细微的声音都难逃他的耳朵,那银针带着轻微的气流擦过来之时,堪堪被他闪过了!
何大夫见他闪过了自己的银针,又挥出了几枚。还是被他闪过了。何大夫此刻如同困兽之斗,明知没用,却也不得不垂死挣扎一下。
银针没有了,申公豹看着他笑,“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来吧。”
何大夫咬了下唇,眼睛瞪着他,道:“你到底想怎样?”
申公豹道:“别紧张,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你看,我们都是妖族,理应亲近些。”
何大夫冷冷道:“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你快走吧!”
申公豹要上前一步,但看到何大夫怕他,不由又把脚迈了回来,向他道:“我真没有恶意。我们都是妖族,不用为他们这些人类卖命,他们知道你是龙吗?会不会害你?你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何大夫道:“我是太乙真人的徒弟,谁会害我!倒是你,你这个叛徒,小心姜子牙师叔来收了你!”
“呵,你说姜子牙那个老匹夫?”申公豹嗤笑起来,道:“他算哪根葱,若不是因为他是个人,如今封神榜之事说不定就是我在掌管呢!”
何大夫有些不耐,他担心哪吒要回来了,催促着他:“我不想跟你扯那么多,你快走,哪吒快回来了!”
申公豹道:“他回来了又怎样?难不成他还能杀了我?”
何大夫道:“对,他会杀了你的。”但何大夫不想哪吒变得那样,暴怒,冲动,惹是生非,如果又因为自己使得他变成那样,他怎么跟师父交代呢!“你快走啊!”何大夫都快急哭了,“我求你了,快走!我们不是一路的,你别逼我!”
“饼饼,”这时哪吒在外面喊了一声,“你跟谁说话呢?”妙书吧 .aoshuba.
何大夫一脸惊悚地看着申公豹,申公豹看着他,嘴角勾了勾,几乎在哪吒掀帐的刹那,申公豹化了一阵风去了,哪吒感觉到营帐里吹出了风,刚想说帐里怎么有风呢,何大夫喊了一声哪吒就扑了上来,抱住了他。
“哦,怎么了,怎么了?”哪吒抱住了何大夫,有些受宠若惊。
“你去哪了?”何大夫紧紧搂着他,不愿放开。
“我,就在外面巡视了一圈,”哪吒抱着他,道:“怎么了,这么会儿不见,就想我了?”
“嗯,”何大夫轻声应着。
哪吒因为连日行军,也难得跟何大夫温存,此时温香软玉在怀,倒把他的心思勾了起来。哪吒抱着何大夫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何大夫犹惊魂未定,心里惴惴不安。他不知道要不要跟哪吒说那申公豹之事。虽然他很想跟他说,可又怕他误会。何况申公豹并未对他怎样,说了岂不是平白添乱?说不定哪吒立时就要追出去,闹得人仰马翻!何大夫想到这个可能,立时把什么都咽回了月土子里。
“饼饼,我们……”哪吒的呼吸变得沉重,慢慢将他往床边引。
哪吒将何大夫押在了床上,看着他,道:“快变回敖丙的样子。”
何大夫没有心情变化,道:“哪吒,我不想……”
“你怎么了?”哪吒看到他情绪有些低落,不由问,“出什么事了?”
何大夫脸撇向了一边,道:“没什么事,身子不大舒服。”
“难道有了?”哪吒笑了下。
“没有,你别开玩笑了,快下去。”何大夫推着他。
何大夫没兴致,哪吒只好忍着。哪吒从他身上下来,躺回了自己的位置。两人盖被子纯聊天。
何大夫看了他一眼,道:“你不高兴么?”
哪吒道:“有点,饼饼,要不你坐上来?我难受。”
“不要,我也难受!”何大夫明言拒绝了。
哪吒感觉很受挫,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
何大夫道:“我就不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吗?”
哪吒拉着他的手,道:“为什么心情不好?跟我说说。”
“没什么,”何大夫转过了身去,哪吒不由凑了过来,“到底怎么了,你在烦什么?”
“哎呀,都说没什么了,你离我远点!”何大夫不耐烦地推开了他,哪吒有些惊讶,看来何大夫今天真的心情不好,居然这么不友好地推开了他。
“到底怎么了嘛,”哪吒有些幽怨地看着他的背影,何大夫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实情,可转念一想,告诉了他又能怎样呢?哪吒不能时时待在他身边保护他,想到这何大夫又恼恨自己的懦弱无能,他为什么不能保护自己呢,还要哪吒分心来保护他,哪吒还要忙着打仗呢!
哪吒凑了过来,将他搂在了怀里,何大夫在想事情,一时也没理会他。何大夫脑中在想着,下次能不能制点毒/药,毒死那申公豹!何大夫在脑中搜寻着昔日看的医书,可惜都是些教治病救人的,没教制/毒的……
何大夫转头看到哪吒闭着眼,那眉眼近在眼前,何大夫不由凑近亲了亲,哪吒感受到了,睁开了眼,看着他笑,“怎么,这会儿又想了?”
“没有!谁想了!”何大夫飞快地转过头去。
哪吒抱着他,在他耳边叹了口气,道:“好了,我们不做。我也不忍心折腾你,还要赶路呢,你坐马车也不好受吧?”
“嗯。”何大夫应着,“虽然吃了止痛丸不痛,但还是很不舒服。”
哪吒道:“若是在临潼关那样的地方就好了,我真恨不得快些赶路,好抵达潼关,到那时呵……”哪吒说着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在他耳边道:“到那时我要做个够。你欠我的,先记着。”
“我才不欠你的……”何大夫闷声道。
“这是媳妇的义务,”哪吒咬了口他的耳朵,道:“你要伺候自己相公的。”
何大夫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往他怀里凑了凑,哪吒搂着他,道:“怎么了?”
“没怎么,”何大夫依偎在他怀里,纷乱复杂的思绪暂时散开了些,果然还是哪吒的怀里令人心安。何大夫道:“你别老想那些有的没的,打仗就专心打仗,不要老惦记我。”
“你能让我安心打仗吗?”哪吒捏了捏他的脸,问。
“为什么不能,我,我能的。”何大夫硬着头皮道,他能吗?他能让哪吒安心打仗吗?何大夫虽然嘴上说能,但心里却没底。跟哪吒比起来,他真的太弱了。他除了医术,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他的兵器都生锈了,通共也没用过几回!何大夫想着,他能制治病的药,应该也能制杀人的药,不,杀豹子的药,只要他敢靠近他,他就趁他不备,让他死于非命!何大夫打定主意,心安了些。
何大夫看着哪吒的脸,哪吒闭上了眼,何大夫不敢动他了,怕又惊醒了他,自己也闭上了眼。
汹涌的暗潮在夜深人静之时渐渐平息,哪吒不知不觉睡去了,也没有缠着何大夫要这要那。何大夫很快也睡着了。
申公豹靠在一棵大树上,仰头望着夜空,空中没有星星,暗沉暗沉的。夜深人静之时,只听得林间虫鸣唧唧。申公豹脑中回想起何大夫焦灼的眼神,他哀求着自己离开,好像怕被人知道。申公豹心想,他为何如此抗拒呢?自己分明也没有对他怎样,难道对同是妖族的亲近亲近也不应该么?
都是那些该死的人类,自以为是的家伙!申公豹把账算在了他们身上,尤其那个叫哪吒的。应该就是那个红衣小子,是他霸占着敖丙。
申公豹回想起十几年前那小子对敖丙也不怎样,高高地把他扔进水里,一点不怜惜,敖丙为何跟这种人在一起呢?难道是被逼迫的么?申公豹想起自己有千年道行的在人类之中还是活得不快活,何况一条乳臭未干的小青龙了。申公豹越想越觉得敖丙是被逼迫留在人类身边的,说不定正当着人家的奴仆,被人奴役着呢!申公豹想到这,一腔正义被激了起来,想要解救同类于水火之中的心熊熊燃烧着。他在树上燃烧了一夜,竟然没睡着。
翌日,继续行军。
何大夫坐在马车里想事情。祈远看着他,不知他在想什么事出神,也没敢打扰他。
黄天化最近没折腾祈远了,祈远身体慢慢好了起来。祈远身体好了,心里却不好,他怕黄天化对他失去兴趣,冷落他。黄天化并未扬言赶走他。但也未表现出像之前那样的热情。祈远感觉到了危机,黄天化可能差不多腻了自己了。黄天化晚上虽然仍是抱着祈远睡,但很少言语,越来越沉默,沉默到令祈远感觉压抑,祈远不敢问,害怕触碰到不该自己触碰的底线。说不定黄天化忽然爆/发,一怒之下就将自己赶走了。
祈远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卑微,能帮助到黄天化的太少,除了这个身体,祈远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现在连这个身体,他也不惦记了,祈远有些悲哀地想,自己是不是好日子要到头了?他过了那么多如梦似幻的日子,以前从没想过的好日子,如今也要到头了么?
祈远满心失落,心中惆怅,不知不觉眼睛堆起了雾气,扑簌簌掉下几颗泪来。何大夫眼神放空,眼角余光扫到祈远在掉眼泪,还是吓了一跳,他看向他道:“你怎么了?”
祈远见问,反应过来,忙擦了擦眼泪,道:“哦,不知怎么,忽然感觉有点心酸……”
“心酸什么?”何大夫不解,“是因为,黄天化?”
祈远擦着泪,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但那样子很明显是默认了。毕竟祈远的欢喜忧愁都只关乎一个人,那就是黄天化。
何大夫叹了口气,道:“他最近对你还是不好么?还折磨你?”
“没有,”祈远带着哭过的沙哑的嗓音,道:“他没有折磨我,我倒希望他折磨我呢,可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你不问吗?”何大夫道。
“我,我不敢问……”祈远道,“那不是我应该过问的……”
“祈远,”何大夫有些心疼地看着他,道:“你这样,太卑微了,你连问都不敢问吗?”
“我不敢……”祈远捂了脸,有些伤心地道:“我怕他生气,怕他发火,怕他撵我走,只要我不问,他就不会撵我……”
何大夫道:“他最近心情还是不好?”
祈远道:“应该吧,脸色不大好。”
何大夫道:“他是因为死了那头坐骑心情不好的吧?不过一头坐骑,感情这样深么?”
祈远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大概是吧,因为那头玉麒麟对他来说很重要,之前他还挺欢喜地跟我介绍,说它在战场上帮了不少忙……”
何大夫道:“是不是玉麒麟死了以后,他一直心情不好?”
祈远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应该是了,是从那以后,我就没见他笑过……”
何大夫道:“这种事,相当于心病了,确实需要开解……”
“那要怎么开解?”祈远问。
“多跟他说说话啊,别老闷着。”何大夫道,“越闷越不好,说出来可能会好些。”
“可是我……”祈远还是不敢去触他霉头,明知他不高兴,万一自己惹恼了他,可怎么好?
“要不我回头跟哪吒说说,让他多开解一下他?反正他们经常在一块,说说话什么的,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祈远听了,心里巴不得这样了,道:“可以吗?如果是,是哪吒的话,应该会好一点的吧?”
何大夫安慰他道:“你别担心,我让哪吒帮你问问。”
“嗯,谢谢你,何大夫。”祈远感激地看着他,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何大夫感觉他的快乐实在太过简单了,仅仅因为这样一个小忙就能使他变得快乐起来。
祈远心里确实很感激何大夫,何大夫不知道祈远的难处,祈远的地位跟他们是无法相比的,他生来便是低入尘埃里的人,怎么有资格去过问什么事呢?他说话做事都战战兢兢,生怕黄天化一个不高兴,就把他赶走。黄天化像棵大树,而自己是靠着他而活的藤蔓,大树没了藤蔓不会死,藤蔓没了大树,怎么独活?
何大夫暂时应下了祈远的事,但要实施起来,还得等何大夫见到哪吒,跟他说才行。何大夫自己也烦恼着自己的事,偏偏这事又无法跟别人说,而且这事要复杂得多,他的周边,可能就隐藏着那只豹子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钻出来,吓他一跳。何大夫搜肠刮肚,想配制些能制敌的药出来,却有些手足无措。
“祈远,”何大夫不由把目光转向祈远,道:“你,或者你师父,他们知道什么毒/药比较毒吗?”
“毒/药?”祈远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有些不解:“你要毒/药,做什么?”
何大夫道:“也就,随口一问,你知道吗?”
祈远道:“鹤顶红啊,最毒了。”
何大夫道:“鹤?听起来好像不好找,有比较好找的吗?比如野外就能发现的。”
祈远道:“断肠草,这个也挺毒的,野外也见有。何大夫,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何大夫道:“我有用,嗯,其实,我想用毒防身,你看我会点医术,但其他什么都不会啊,万一哪天被捉住,也只有任人鱼肉的份……”
祈远道:“不是有哪吒么?那么多人,他们会保护我们的。”
何大夫道:“总有他们照看不到的时候吧?祈远,等安营扎寨的时候,你能陪我去看看么?”
祈远道:“这个没问题。”
何大夫听了,忽然轻松了下来,道:“谢谢你,祈远。”
祈远道:“不客气,何大夫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一直没能报答你,这些小事,不用客气。”
何大夫看着他,笑了下,道:“嗯,咱们谁跟谁啊,是不用客气。”
祈远也跟着笑,“跟你说说话,我觉得好多了。”
何大夫道:“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祈远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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