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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暖数着手腕间的一串珠子。
檀木的, 有微微的香气溢出。
珠子之间的碰撞发出低沉的声响。
雨娴呆呆的看向君暖手中的动作, 一时之间也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见着此事已经被雨娴给抖出来，映月觉着好像的确不应该瞒着。
正要开口时, 就听见君暖问道：“那位穆世子的小厮，可知道你们的存在。”
“应该是知道的。”映月答道, “那位小厮与人说话时, 还特地回头看了眼奴婢们。”
“看见之后, 是低头遁走, 还是继续高谈阔论啊。”
映月努力回想着那人的神色，半响后，才说道：“当时他见着奴婢们时, 说话有几分得意。”
“许是……”
“许是得意他家郡主，入了燕时的眼？”君暖挑眉一笑, 将眉眼间的冷意压制下去，“他是故意说给你们听的, 不必放在心上。”
“就算燕时帮他们救了陶知鸢又如何, 反正不过是从一个囚笼走向一个地狱。”
映月似懂非懂的抬头：“依照郡主的意思, 那位穆小郡主救陶知鸢并非是真心实意的吗？”
“或许吧。”君暖笑着给了他们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雨娴挠着头看向映月，脸上明明白白将糊涂两字贯彻的十分明显。
其实映月也只能勉强猜出一二来，至于她们郡主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她也压根猜不着。
——
近来京城是愈发冷了。
君暖走哪都喜欢抱着手炉。
云幼用手撑着下颌, 歪头看着快裹成蝉蛹的人儿, 轻轻的将眉梢一挑：“这天真有这般冷吗？”
“有啊。”君暖点头, 下意识的将手中的手炉握得更紧了。
与君暖畏冷的体质不同, 云幼并不畏冷，甚至还像个小火炉，手脚总是暖烘烘的。
若非她不太喜欢同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只怕现在都可以化身八爪鱼然后抱上去。
云幼非常照顾君暖感受的将屋内的窗扇全都关上，又让丫鬟抬了火炉来。
在火炉进屋的那一霎，君暖才感觉自己好像活了过来。
君暖喟叹一声，身子尽可能的舒展靠在后面柔软的迎枕上：“你说你，要是早些升火该多好，我就不用冷这么久了。”
“谁知道你现在的体质这么差劲。”云幼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说起来，百里燕时舍得放你出府？”
话音一落，云幼就发现君暖正半低着头，抬眼看她。
从她这个位置看去，能瞧清君暖略带凌厉的秀眉已经那一双布满寒意的眼瞳。
也没了之前的无害。
云幼轻笑：“很意外我知道此事？”
君暖将不合时宜的神情收敛好，平静地将头抬起，直视着她：“云幼，你是穿书者，知道剧情，这没错，可现在这个剧情好像和你所知道的，崩得有些远了吧。”
谁知道云幼两手一摊：“并没崩的太厉害，起码人设全都在线。”
君暖道：“人设哪里都在线，你是我这身子的原主有什么误解吗？还是对陶知鸢有什么误解？”
“陶知鸢本身就是这么一个性子，不过书中她是主角，所以一切的缺点被缩小，优点被无数放大，再加上主角控的光环加持，所以对待很多人物的时候，难免不太公正。”云幼说道。
“至于百里燕时——你忘了我兄长同君涵有婚约了吗？”
“她都与我兄长有了婚约，你觉得我知道这些事很难吗？再加上我自个在琢磨琢磨，很多事情对她们来说，是雾里看花，模糊不清，但我一双眼明亮着了。”
“还有，你就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点的性子，这么一琢磨，多多少少我还是能知道一二的。”
君暖也没着急将自己想知道的拿出来问她，只道：“那你觉得我来此，是为了何事？”
“左右不过关于百里燕时或者你自己，以及陶知鸢。”
“嗯。”
云幼笑：“我听说，穆思芩想要将陶知鸢给弄出来，这事到底是真是假？”
“真的。”
云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虽说你我都知晓穆思芩将陶知鸢弄出来是为了什么，可你真的打算放过穆思芩吗？”
“君暖，你听过一句话吗？”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君暖道：“穆思芩与我无冤无仇，就因为她爱慕燕时吗？可天底下爱慕燕时的女子，我相信也不会只有穆思芩一人，我若是因此，不放过她，这好像有些说不过去吧。”
话音落地，君暖就发现云幼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她。
君暖笑着挑眉，不言。
云幼意会，轻声一笑：“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咱们都是一路人，我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自然你也不是。”
“你之所以将此事打住不提，不就是因为百里燕时吗？”
“哎，你可别说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云幼道，“这段时日，我不曾出府与人厮混，而是一直都在打探你的事。”
“我记得，你好像失踪过一晚，是被百里燕时从湖中救出去的。”
“我就奇了怪了，那座山这般大，君琅他们带了多少人马寻你，可偏偏为什么就被百里燕时给救了？”云幼啧啧一叹，眼中趣意更胜，“这其中的巧合，我不信你没研究过。”
“百里燕时手段狠绝是不错，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也挺符合他的人设的，可他并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折磨羞辱人的性子。”
“可穆思芩不是。”
“只怕那时候，她恨不得你凄惨的去死。”
君暖脸上的笑意在云幼开口的那一霎，收敛干净：“这事还有谁知道？”
云幼耸肩：“事关重大，我可不敢乱说。”
“不过，我听闻西南深山一带，以巫蛊之术闻名……”云幼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一个遍，“你没中招吧。”
“原书中，可有提过穆思芩会养蛊？”
云幼将身子前倾，双手撑在下巴上，一双眼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君暖，那眼神盯得君暖都有些发毛。
“你这般看我作甚？”
云幼眨眼：“君暖，你不会真的中招了吧？”
“我中招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君暖平静道，“穆思芩虽说有时候刁蛮骄横些，可做事还是挺滴水不漏的。”
“我当时若真的被溺死，对她而言，倒也算是一了百了，可我若福大命大，捡了一条命回来，将蛊养在我体内倒也算一举两得。”
“反正我被沉湖这般久，身子差，染上什么不治之症的毛病，是十分正常的。”
云幼听着她这云淡风轻的口吻，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深吸一口气：“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穆思芩第一次接近我的时候。”君暖神色轻松的不得了，就像是将沉积在心底一桩心事给化解般，“我随燕时去凉州时，便察觉出自己身子不太对劲，不过那时候穆思芩没有出现，我虽奇怪，但也觉得应该就是水土不服，没什么大问题。”
“后来，我遇见她，我体内那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在刹那消失掉，又恢复了之前在京城时的状态。”
“我确定有问题时，是在当夜，我遇见燕时在河岸边放灯，她站在燕时的身侧，抬头看我时，我听见了铃铛声。”
“哦，是她别在腰间的铃铛。”
云幼不可思议的看她：“所以呢？从凉州到京城，这么多日日夜夜，你都没想过说出来吗？”
“我还没想好对策，所以不急。”
云幼不解：“什么对策？”
“能让她永远都无法开口的对策。”
云幼冷着一张脸看她，等着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重新梳理一遍的时候，才隐约探知出君暖这般做的用意。
她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看她：“你疯了吗？”
君暖眉眼带笑，就像是春日山间的溪流，平静温和：“若被君涵知晓我中蛊，必定会查个清楚明白，穆思芩也百分之百的会被揪出来。”
“所以了？”
话已至此，君暖倒也不怕被云幼知晓。
“沉湖这件事当初有燕时的手笔，穆思芩若是被君涵揪住，她为了保住家人，肯定宁愿鱼死网破，也要将百里燕时供出来，换一条生路的。”君暖说起这事时，冷静的就像世外看客，这些悲喜恩怨全然与她无关一般。
为了一个百里燕时，就连这条命，也能被她随手抛弃。
云幼真不知她是该夸君暖痴情，还是夸她理智冷血，都快没命了，还能这般冷静的给百里燕时挣一条生路。
“一个男人而已，值得吗？”
君暖道：“这世上从没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与不愿。”
“于我而言，只要我愿意，那便值得。”
云幼被君暖云淡风轻的态度给气得差点将人赶出去。
她恶狠狠地灌了一口面前的茶：“世人皆言百里燕时是个变|态，我瞧着你倒也不遑多让。”
说完，云幼的气还是没消。
她没好气又道：“你来我这里，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件事吧？”
“这件事是你引我说的，我可没想过同你说这般多。”
“我来找你，只是为了想与你求证一件事。”
云幼掀着眼皮，冷漠的看她，忍不住阴阳怪气的嘲讽起来：“哟，这还有小郡主算计不到的事吗？”
君暖不与她争辩，只说道：“在我昏迷时，有个叫清秋的书灵告诉我，若是陶知鸢死，这个世界便会崩塌，是不是真的？”
云幼翻了个白眼：“这般弱智的问题，你确定要问我吗？”
“我曾经做了一个梦。”君暖并不介意她的脾气，她温和的笑着，替云幼斟了一杯茶，“梦中，我与燕时虽是夫妻，却算是殊途陌路，那一世我俩都不曾有个好结局，他死在我面前，死前手中还抓着我送他的平安扣，而我虽享旁人不及的荣华富贵，却伶仃半生，死后风光大葬，却也无人与我同穴而眠。”
“我很清楚，这是我欠他。”
“我欠他一世，也欠了他一条命。”
云幼听她说来，不免有些心酸。
这于她如今而言，虽是在梦中见过，可终究也不过是以看客看完她的一生。
但对她而言，她却是真真切切的目睹了那一世所有。
也参与了那一世的悲欢。
云幼微微仰头，不让君暖瞧见自己眼中凝聚出来的雾气。
“这与陶知鸢有何关系？”
她嘴硬的问道。
君暖道：“有呀，那一世中，陶知鸢死的很早。”
“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她也是女主，可为什么那一世，小世界并没有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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