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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小姐？”
乐游看着突然站起来的九歌小姐，突然产生这个疑问。他们此刻待在叙灯火所说的下水道范围，上面传来源源不绝的震动，天花板更是数度掉落一些碎片大石。
但在这里至少比在上面安全。
九歌没有回应乐游的问题，只是往下水道的更深处看去，彷佛在最深处有什么存在一样。
虽然有所疑惑，但是乐游还是拉回视线，专注在身前的女性之上。
在侍者帮助下换上了新衣服的依月仍在沉睡，吞吐着微弱却规律的吐息。阿伦德尔说要对付上面的恶魔，也许需要用到依月的帮助，所以他带着侍者、九歌以及南宫绮罗到这里来避难同时也要唤醒依月。
据说，依月是中了毒。
乐游对于这方面比较熟悉，但试了好几种方法都无法将依月唤醒，而南宫绮罗则担忧地看着通往上层的方向，面色有几分苍白。
侍者们则成群地待在了下水道的两边。
他们显然也备受压抑，但有一部分还是在小声聊着天，彷佛上面发生的事情和他们无关一样。
乐游想了想，决定用更原始的方法。
他看了看，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只能抱起依月，往水道走去。
“乐游先生？”南宫绮罗愕然地看着乐游的动作，“依月小姐这种情况不要乱动比较好吧？”
“已经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了。”
乐游把依月放在了水道旁边，伸出双手兜起水就往依月的脸上泼去。依月的脸色果然出现变化，秀眉稍作皱起，脑袋扭向一边。
乐游不甘心，又用水浇了依月一脸。
“依月小姐，请赶快醒醒，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依月依然没有反应，乐游把心一横，直接抱起依月，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丢进水道之中。
水花四溅。
依月落入水中，就此被水所淹没。
“依月小姐？！”
南宫绮罗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想要把依月救起来。乐游横手阻止了她，因为坠落感和溺水感都会激发人类的求生本能，
“乐游先生，你到底在想什么？这样可是会淹死依月小姐的！”
南宫绮罗推开乐游的手，却没能跑出几步又被乐游抓住了手。
“先等等……”乐游的目光没从水道上离开。
南宫绮罗脸上焦急尽现，眼神慌乱之间却注意到九歌不知何时动身往更深处走去，现在已经走了约莫两米远了。
“九歌小──”
她正想呼唤九歌，乐游却突然啧一声冲了出去。他闯入水道之中，踏着一朵又一朵水花，把依月从中捞了出来。
依月没有了声息。
肯定是淹水了，乐游于是抱着她回到水道旁边，并立即按压对方的胸部进行人工呼吸。就连这样依月都没有能醒来，乐游知道希望已经不大了。
南宫绮罗虽然担心依月的情况，但是九歌却越走越远。
“九歌小姐，你去哪里？”南宫绮罗朝那边喊道。
“我去去就回。”
九歌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停止深入的打算。乐游瞥向那边，心想这位观星巫又是在闹哪样，但是他顾不上两边。
“我去追。”
南宫绮罗自告奋勇。
乐游知道南宫绮罗个人没有多少作战能力，但是那些侍者也不一定比她可靠，他亦要继续试着唤醒依月抽不开身，南宫绮罗也只能是唯一的选择。
“南宫小姐，这东西你收下来，必要时会发挥作用的。”
乐游抛出泛着黯淡金属光芒的东西，南宫绮接下来一看，发现那是一把手枪。
“这……”南宫绮罗瞪大了眼睛。
“防身用。”乐游继续对依月进行人工呼吸，“你会用吧？”
“会……”
叙灯火曾经教过南宫绮罗如何使用枪械，说那是比魔法更容易上手的力量。南宫绮罗虽然不太喜欢，但依然学会了用法。
南宫绮罗收下手枪，起步追向已经快要消失在下水道尽头处的九歌。
“真是够了……”
乐游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依月，又看了看两人消失的方向，烦躁地叹出一口气。
＊＊＊
子弹打中了恶魔的眼睛。
惊天的悲鸣响起，恶魔捂住自己的双眼前屈身体。痛楚让它面容扭曲，血取代了眼泪源源不绝地流出。
就是现在！
叙灯火把狙击枪往旁边随手一推，蹬着周云凌的背借力跃起，极速靠近恶魔。恶魔似无所觉，就算是察觉到以它失去视力的此刻，也应该难以反应才是。
“痛死我痛死我痛死我痛死我了……”
恶魔只顾着在喊痛。
然而，他的右手突然伸出来抓住了刚好靠到近处的叙灯火的脖子。
“嗯……”
叙灯火的脖子被恶魔所捏紧，开始呼吸困难。
“叙小姐！”
阿伦德尔和克洛斯想要支援叙灯火，但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他们无法利用远距离打击的方式，周云凌和连翘索性赶过来。
“还我眼睛！你还我眼睛！”恶魔吼着。
它进一步收紧爪子，叙灯火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只要它再稍加用力，肯定可以把少女纤幼的脖子给折断才是。
然而──
“闹够了吗？”
一个身影突然从叙灯火的裙低下现身，君言冒了出来，浑身缠住白色的火焰，一掌按在了恶魔的脑袋之上。
火焰从指缝之间渗了进去，从眼帘的狭缝之间闯进对方的体内。
“呀──！”
恶魔的惨叫比之前任何一声都要惨烈。
它松开了抓住叙灯火的手，任由她往下坠去。恶魔胡乱地挥动爪子，在君言身上划出几道长长的血痕。
“给我去死！”
君言不顾身上伤势，不断试图把火焰从对方眼睛上的伤灌进它的体内。
恶魔试着将君言推开，但没能成功，甚至被对方找准一个机会捏住了它的嘴巴。
“吃这个吧！”
君言另外一只手也涌出了白色的火焰，不断从他捏住的嘴巴里灌进去。恶魔挣扎得更为剧烈，一脚踹在了君言的肚子上。
“──！”
君言张嘴吐出一口血，刚才那一脚所带来的冲击几乎把他的内脏都给打碎。恶魔连续踢了好几脚，才终于把君言给踹开。
失重的君言往地上掉落。
千钧一发地，周云凌带着叙灯火赶至，接着了往下掉落的他。
“没事吧？”叙灯火问了一句。
君言捂住肚子撑起身体，张嘴又是一口鲜血吐出。他没有伸手去擦血，只是抬头看向天空恶魔的方向。
恶魔捂住眼睛，在哪里痛苦地扭动身体。
它的耳朵和嘴巴都有白色的火焰窜起。
宛如是被箭矢射中的飞鸟，恶魔狼狈地、凄惨地在空中悲鸣、挣扎，尽管数度想要稳住，但随着硬皮的狭缝之间也窜出白色的火焰而无法如愿，它就像是天上流星一般，曳着白色的焰尾急坠落地，撞在城堡中央的花园处。
花瓣、尘土掀起，弥漫之间白色的焰蔓延，转眼整个花园都被火焰所沾上，火屑加入到凌乱视野的行列。
成功了吗？叙灯火从飞在半空的周云凌背上往下探看，阿伦德尔和克洛斯也飘浮在空中的另外两个角落，但人们的视线依然紧盯在恶魔的落点不放。
没有任何其他动静。
恶魔只顾着在地面上滚动身体，从体内冒出的火焰越来越烈。无论它怎么样左右滚动，抑或是不断跃起重摔在地上，它都像是被浇了电油一样，熊熊燃烧起来，怎么样都无法摆脱火焰的纠缠。
它的挣扎很快就弱了下来。
“救我……救我……”恶魔发出没有意义的求救声。
嗯，没有意义。
没有人会回应他们的请求，只是眼睁睁看着他气息渐弱。
它的身体足足燃烧了三十分钟有多，火焰才告熄灭。恶魔的生命没有熄灭，但是它失去了活动能力，躺在花圃之中没有声息。
花瓣还在被风所撩乱。
解决了吗？人们心中都有这个疑问，但真正寻找答案的，最先是阿伦德尔。他降下高度，轻飘飘在恶魔身边着地。
恶魔还在呢喃着好痛好痛，脸上被鲜血弄得一塌糊涂。
它的硬皮仍然没有任何受到任何损伤，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现在它那一身硬皮鳞甲看起来就像是被烧焦了的皮肤，阿伦德尔能够闻到恶魔身体上下都传出淡淡的烧焦味。
“阿伦德尔公，怎么样？”
周云凌载着君言和叙灯火着落在花园之中，叙灯火跃下魔犬之身后，立即询问阿伦德尔。
她没有直接走过去，反而扶住君言落地。
君言刚才被恶魔连续打击了肚腹好几下，受了不轻的内伤。他此刻单是站着，就已经用了全力了。也不知内脏的伤势如何，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在哭喊。”
阿伦德尔蹲下身体，面无表情地看向在自己面前奄奄一息的恶魔。恶魔已经没有任何魔力气息的波动了，想必君言已经毁了它体内的魔法回路才是。
该如何处理它，成为了接下来的难题。
叙灯火先问君言能不能独力站住，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后，她松开搀扶君言的手，没想到周云凌主动接手工作，由他来扶住君言。
叙灯火蹲身在恶魔的身边，肩上的伤势被这个动作所牵动，她的眉头蹙起之间，伸手按在恶魔身上，想要捡查对方是不是已经完全无力化。
阿伦德尔就守在她的身边，所以她不担心恶魔是在演戏。
“……救救我……我好痛……好痛……好痛……什么都看不见了……好黑好黑好黑啊……”
恶魔像是快要溺毙者想要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胡乱挥舞着双手。它的手碰上了叙灯火伸出的手，然后一把将她的手臂抓住。
它抓得很用力。
“光──”
阿伦德尔却要支援叙灯火，右手上已经有光枪耀起，但是被叙灯火一个眼神给阻止。
“没有事的。”她对阿伦德尔说。
它抓得很用力，但那只是一般人的臂力而已，叙灯火完全能够承受得住。这也是恶魔已经失去了超乎力量的证据。
而，叙灯火试着把魔力注入恶魔的体内，魔力只在恶魔的体内胡乱游走。
一般而言，魔力在注入另外一名魔法师体内时，会遭到对方的魔力回路所同化，失去原有者的控制。
这种迹象意味着恶魔体内的魔法回路已经遭到破坏。
叙灯火把恶魔的手腕扳开，起身看向一旁的阿伦德尔。
“魔力回路确实被烧毁，应该没有问题了。”
“嗯。”阿伦德尔眯起眼睛，“这可真是出了个不得了的东西……霍尔顿部长，搞了个大闹剧。”
“这闹剧的代价可不便宜啊……”
叙灯火也跟着叹息一声。
听见两人的发言，君言也是深有同感。霍尔顿被眼前的“混沌之子”吞噬了，付出了性命的代价──不，最为沉重的代价，肯定不是他的生命，而是他曾经以为自己成功了，却眼睁睁看着一切成为泡影的那种绝望。
但是，无论何者，霍尔顿和他的绝望也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再谈这些真的有意义吗？君言摇头甩去杂乱的思绪。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它？”
君言指着恶魔问道。
叙灯火没有作声，反而先看向阿伦德尔。她打算听一听阿伦德尔的意见，但是阿伦德尔这次的回答倒是相当识趣。
“这应该交由应对局处置是比较好的选择。”
叙灯火明显松了一口气。
混沌之子和恶魔都是不可多得的魔法素材，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想很多魔法师肯定会不择手段地想要得手，阿伦德尔能够放弃，叙灯火真的是求之不得。
这种东西不能放任它流落在外面。
“阿伦德尔公明智。”
叙灯火也不吝奉承了阿伦德尔一句。
阿伦德尔不置可否，扭头看向躲在一角里的雷恩。他比起什么恶魔，什么混沌之子，他更关注于雷恩──“时之核”的安危。
叙灯火又问：
“如果可以的话，阿伦德尔公可以解除结界吗？”
结界一天存在，这里和外界一天与世隔绝。老实说，叙灯火还真不想继续被困在这结界之中，她惶惶不可终日。
阿伦德尔始终不能说成是朋友。
她无法断定阿伦德尔接下来有没有其他不轨的企图，所以早一步打开结界，来应对局的人进来接应，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去把乐游他们喊出来。”
连翘似乎不想参与这种无聊的商量之中，她是行动派。叙灯火朝她点了点头，示意没有关系，连翘便真的动身走了。
周云凌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是想跟上连翘，不过顾虑到君言行动不便，他最终没有真的跑出去。
见状，君言却说：
“你要去就去吧，我能自己站得住。”
“可是阿言你……”周云凌面露迟疑。
“没有事。”君言把周云凌轻力推开，然后小声地凑向他说：“你喜欢连翘吗？”
“什、什么？”
周云凌吓了一跳，慌张跃于脸上。
“你不用解释。”君言先行打断了他的解释企图，并把他往前一推，“要去就去，别在这里碍事了。”
说完，君言原地坐下来。
周云凌无言地看了他两眼，这才动身追向连翘。他边跑边喊：“连翘小姐，请等等我！”活像是一只小跟屁虫。
君言将注意力从周云凌的背影里拉回，重投在叙灯火和阿伦德尔的那一端。
巧合地，阿伦德尔也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角落里的雷恩那边抽回来，回答叙灯火的问题说：
“叙小姐说得有道理。”
叙灯火的表情明显松懈下来。
但是，事情总是有起有伏的，就如同海面不会一直平静，阿伦德尔嘴巴里又冒出：“不过……”两个字。
“……”
叙灯火的表情又再凝重起来，君言心想阿伦德尔似乎还有什么念想，也跟着叙灯火感到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