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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自己的原因？”张胜男再次好奇地询问。
张胜男的好奇心好像要比常人更重一些，感觉他总是对所有事物充满着好奇。
“是的，我们不得不承认的，自己的原因。”陆明远抿了抿嘴唇，他再次大口喝了一口茶。
“因为我们研究了一百四十多年，经历了四代人的研究，而我们的成果非常有限。”
“可以说，我们没有让任何一个获得过生命的延长。”
“甚至有时候恰恰相反，原本那些长寿的老人，经过我们的研究之后，反而死了不少。”
“直到后来，几乎都没有长寿老人的家属同意我们让他们的老祖宗来当我们研究对象了，即便我们会给予他们非常丰厚的补偿费用。”
“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陆明远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几个年轻人，那种表情有点怯懦又点委屈，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看见老师的那种神情。
但陆明远的年龄在这，他现在已经41岁了，他没有孩子的那种单纯，只有作为失败科学家那种失落。
“怪不得。”张峰好像明白了“长生计划”挺起来这么伟大且有意义的研究项目为什么会吸引不了年轻科研人员加入的根本原因。
如果只是因为生物学那段时间低迷，就没有人愿意加入生物学的研究，这显然是十分片面的，毕竟全球都在谴责生物学科学无能的那个年代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而且当时人们最终发现导致人均寿命下降的原因并不是生物学的无能，而是人类为了大力发展经济而忽略环境保护自食的恶果。
张峰和余小星都是在燕京大学生物系的学生，他自然知道现在年轻人对于生物学的热忱并不亚于对其他科学的热忱。
张峰当初选择生物学的原因倒是很简单，因为他是来自于农村，他想学生物无非是想即便自己有天回到老家种地也能够种出更好的农作物来。
虽然他后来喜欢上了电竞或者说是打游戏，这并不代表着他对生物学失去了兴趣。
就像余小星老爸在参加一个科技综艺节目中所说的，生物学其实非常有趣而伟大的科学，一个小小细胞中承载的秘密不比宇宙的秘密少。
而余小星学生物学，自然有点儿子承父业的意思。
只不过黑大头从见到他第一天就告诉他，如果想要抵御以后会到来的‘土匪’，就要让地球科技发展在快上百倍，但首先要做到的时候首先要增加科学家的寿命，至少要先增加余小星的寿命。
所以，余小星才对“长生计划”组这么有兴趣。
……
“你们就没有研究出一点成果吗？”张胜男本来还很同情陆明远这个悲催的瘦老头儿，虽然他其实并算上老，但他苦哈哈的表情让他显得有些老。
但她现在知道对方研究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什么成绩的时候，这种同情也就变为了一种责备。
这就像是个一个公司，一个只有远大理想而没有事迹业务的公司，跟空壳公司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是务实的人都不愿意加入这样的公司。
做梦谁都会，但人需要生活需要吃饭。
“不，我们不是没有任何成果，我们有很多成果，只是没有成功。”
“只是没有成功。”陆明远攥着拳头说道。
“有成果没有成功和没有成果有什么区别吗？”张胜男摊摊手说道。
“当然有区别。”陆明远斩钉截铁而又带有一点愤怒地说道。
“我们研究了很多年，也牺牲了很多人，很多自愿的实验者，还有很多科学家，他们都为了一个很小的成果做出了生命的牺牲。”
“我坚决不允许你们说我们没有任何成果。”
“我们有成果。”
陆明远这次更加激动起来，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兴奋，而好像是因为愤怒。
他本来肉就不多的脸上青筋都暴了起来，略显狰狞。
“比如……？”张峰用平和的语气问道。
“比如早在200年前大家所想象的人体冰冻技术。”陆明远继续说道。
“我们项目组的人体冰冻科学家研究了几十年。”
“我们利用低温抑制物质活性，同样也抑制细胞代谢。在需要苏醒的时候再激活新陈代谢，从而实现长生，这听起来确实是当时技术水平下最可行的方法。”
“但是当我们将生命体冰冻在零下192度的液氮中，生命体内的水分就会形成冰晶，冰晶会刺破细胞，破坏内脏，等我们再生命回暖回来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细胞都已经被冰晶穿破了，复活直接变为零可能。”
“我们的实验证明人体冰冻的方法是行不通的，冰冻只能保鲜，如果我们怕买的肉变质，可以放在冰箱里，但是如果想将生命体冰起来，在将其复活只适用于冷血动物，像鱼，蛇和乌龟，至少恒温动物这么多是根本行不通的，我想也许将人体水分全部抽干，再遇水复活的干尸法可能要比冰冻更好。”
“水这种东西很特殊，大部分物质都是热胀冷缩，但水可以冷胀热缩，固体形态下的水会比液体形态下体积要大，这也是冰能飘在水上的原因。”
“当温度足够低时，水会体积变大还会形成冰晶，冰晶会刺破细胞壁，没有细胞壁的细胞将必然是死细胞，没有修复的可能性。”
“没有一个完整细胞的人体就是一滩烂肉，比正常死亡的尸体复活的可能性都小，冰冻这条路死了。”
“我们发现了冰晶问题是人体冰冻技术的那个瓶颈关键点。”
余小星想起了冬天下雪的时候在路面上撒盐能加快雪快融化，便于清理的场景，于是他问到：“下雪之后为了便于清理路上的积雪，会撒一些盐，这样雪块就很难集结到一块形成难以处理的冰坨子，现在有没有一种物质能够让水在低温下不结冰，保持液体形态呢？”
“你是说寻找一种防止水在低温下成为冰的物质？”张峰也是眼前一亮。
“海水就很难结冰啊，是因为里面有盐吗？”张胜男是学物理的，对于生物和化学方面相对并不是很擅长。
陆明远眼前一亮。
不过他并不是因为余小星提出的这个意见，这个意见他们在几十年前就讨论过，他眼前一亮是因为余小星所展现出的专业级的反应。
“哦，我就说你是个天才，我们那时候的科学家想了半天才想到的解决方向，被你一瞬间就想到了。”
“不过，这行不通，如果把生命体先腌成咸菜再进行复活，听起来还不如冰冻来得靠谱。如果细胞壁外面的液体因含有大量盐分而浓度过高，细胞液就会渗出，细胞质也会遭到破坏。”
“我们解决不了冰冻时候的冰晶问题，所以我们失败了，但我们有成果，我们知道冰晶问题是阻碍人体冰冻的关键。”
“这种感觉就像上帝在制造我们的时候就料到了这一点，给我们关上了这一扇门。”
“我们发现了上帝堵住的门，只不过我们没有能力打开。”
“我们是失败了。”
“但找到这扇门本身也是一种成果。”
“这是先贤用生命换来的成果。”
陆明远十分坚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