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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如血。金坷垃站在完好无损的官衙前,看着广州总督府的牌子。
高大门楣,巍巍官阙。彰显着我大清无上威严。金坷垃一身普通的短打,一顶英式三角帽,看上去就是个混搭的南洋海盗,坐在官衙台阶上,身后的日本浪人站住几个角落。眼前的市容一片凋敝,家家户户关门闭窗,一旁的冤鼓结满灰尘,萧瑟秋风之下,硝烟渐散,空气中一股咸鱼腐臭的味道。
金坷垃只是静静的等待,时不时扫一眼墙头好奇的孩子。
“法王!”毛大纵马奔来,“清妖全溃,我已控住所有城门,另府库、军械库、草料场均已占领。”
“大猫辛苦了,弟兄们关闭城门,暂时不要让人进出。”
“那……一哥的人要进来怎么办?”
“我跟一哥说过了,你放心执行。”
“是!”
大猫稍行片刻,岳漫步后脚也跟了过来。
“法王!抓住了,抓住了!一抓一大把呀!”
“兄弟们可有损伤?”金坷垃关切的问。
“那帮清妖,还没交火就跑了,只有一个兄弟摔断了腿,我把两广总督都给抓了,法王你要不要看看?”
金坷垃笑笑,抓都抓了,就看看吧。
“就押到这里吧。”
岳漫步有些惊愕:“不去衙门大堂吗?”
“就这里吧。”
“是!”
岳漫步龙行虎步,像提小鸡把两广总督拖了上来。
金坷垃皱眉:“孙大人是读书人,你怎么能这样?”
“是!法王。”岳漫步将他放下。
那孙士毅吓得瘫软在地,跪伏不起。
“孙大人,我白莲教不行跪拜之礼,不必如此。”金坷垃没有动,而是让人把他扶上来。
“大……大王。”
孙士毅在台阶上并肩而坐,浑身打颤,筛糠一样。
“孙大人,《讨满檄文》已经发出去一月有余,为何广州城戒备如此疏松。”
“这……”
“大人实话实说就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金坷垃盯着他的眼睛说。
“这皇上他……他病了,一直是嘉亲王理政,以平顺为要。”
“原来是这样。”金坷垃长叹一声,“孙大人果然是报喜不报忧啊。那我想请问大人,这府衙还有多少衙役?”
“散……散了。”
“没关系,孙大人,您的奴仆我们都抓回来了。官员小吏也有很多在广州城内,所以还请孙大人为我们调派一下。”
调派?金坷垃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骇。白莲教攻入广州城,不是杀光贪官污吏,而是让他们听从调派?
“大……大王。”孙士毅不知所措。
金坷垃平静的跟他说:“大人不必惊愕,我们不是劫匪,我们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大明将士。你看突遭变故,广州一片萧条,商人不敢做买卖,平民不敢上街,这不行,所以还请大人协助维持秩序。”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天下!”
“就凭你,想当皇帝?!”
“不!大人不要误会。我做不做皇帝不重要,但没有大清皇帝对我很重要。”金坷垃还是那样微笑,盯着他的眼睛。
孙士毅从骨髓里透出惊恐。农民造反不管大小总喜欢给自己封王,哪怕拿下了一个县城他都敢封自己做王。但是这个人,他没有!
“你……你这是大……!”
“大逆不道是吗?”
孙士毅吓得抖了一抖:“不……不是。”
“你看你又不说实话。我就是大逆不道!有什么不敢说的。大人家人可在广州?”
“不……不,在!”
“对嘛!在!说实话我不会为难你的。”金坷垃对岳漫步使了个眼色。
“属下已经派人保护。”
金坷垃挥挥手示意孙士毅不要害怕:“孙大人,按照大清的惯例,州府失守总督应当殉职。如果投敌,家眷株连。所以,请大人回去和家人好好商量。如果您决定不死,我们再谈别的。好不好?”
“好……好。”
“那这件事就拜托孙大人了,这不是相助反贼,而是保境安民,还请大人不要介怀。”金坷垃温和的给他行礼。
等孙士毅走远,岳漫步满嘴怨言:“法王,这狗官对他这么客气干什么?”
“老岳啊,使用暴力只能驱使一人,懂得收敛暴力才能驱使众人。”
岳漫步满脸懵逼,问道:“法王,您这话我不懂。”
“两广总督丢了广州,已经是死罪,你杀不杀他又有什么意义呢?倒不如让他发挥些余热,把广州城的大街小巷打扫打扫也是好的嘛!”
原来如此!岳漫步恍然大悟。
“还不止如此,广州城有多少库银军械他全都知道,我们让他活,他不得告诉我们呀?省得大家没头没脑的找。”
对了,你怎么肯定他会投降?其实不肯定。没有两广总督还有别的官员,再问就是了。金坷垃现在担心的倒不是满清官员和士兵,倒是担心城外那群海盗。白莲教倭寇小队夺下城门,骑兵蜂拥而入,白莲教步兵挺着刺刀就冲了进去,根本没有遭遇任何有组织的抵抗。逃跑的满清官员们堵在路上被白莲教士兵一锅端。这个时候城外上万的海盗还等着发财呢,大家说好了有福同享,白莲教不开城门这是要内讧的!
金坷垃走到城头,果然已经群情沸腾。
“法王……”大猫鞠躬行礼。
“钱我已经带来了。”金坷垃看着下面叫骂的海盗,就像没事一样打招呼。
“大哥!为何闭门!”门楼下突然传来一声鸭公一样的嗓门。
是张保仔!
“兄弟!哥哥答应你的怎能食言呢!来,这把匕首接着!”
张保仔伸手一接,果然珠光宝气!刀鞘两面以鎏金为饰,松石镶嵌,刀柄上一颗血红宝石,想必是某个官员把玩之物。
“哥哥,刀是好刀,但跟我们当初说的不一样!”
“金轮法王什么时候说过谎话?”金坷垃喊道。
“这……那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大猫,把宝仔兄弟拉上来,我们慢慢说。”
张保仔也奇怪,这帮海盗在这里闹了这么久,黑旗、蓝旗旗主都来过,年纪比他大的有,威望比他足的也有。金坷垃见都不见,唯独他可以上去说话。
为什么呢?
“宝仔你是聪明人,我可以用聪明人的方式跟你说话。”金坷垃攀着他的肩膀说道,“广州已经打下来了,你说是我们分了好还是让他们分了好?”
“我们分了好!”
“那是一次抢光好还是让他给我们上税纳贡好?”
“额……当然是天天送银子好!”
“对嘛!他们要进来,广州城抢光了,分光了,各自散去,那咱们拿什么打天下?”金坷垃悄然道,“现在城在我们手里,由你义父主持公道,慢慢的分银子,其他旗众不是都听你红旗的了吗?”
张保仔这嘴巴张的拳头一般大小:“哥哥厉害!我这就下去要他们回去!”
“等等!把银子发了,以后广州就是我们的下蛋母鸡。”
“那朝廷会不会来抢啊!”
“会!当然会啊!”金坷垃给他开导,“所以只有守好这只母鸡兄弟们才有饭吃对吗?”
“可是,谁来喂这只鸡呢?”宝仔突然问道。
“哎呀呀!”金坷垃大喜,“孺子可教也。不错,我找来了名闻天下的济生堂石老板。保证让这只鸡膘肥体壮!”
“哥哥,他们不信我怎么办呀?”
“好办!你让他们每一旗派个信得过的人,一起监督石老板不就行了吗?”
“好!那哥哥我去了!”
金坷垃点点头,心中暗暗感叹。
无人可用啊!你说要是他手上有海老这样文武兼备还能治国的人才,何至于找这一群海盗来打江山。历史证明,肯卖命的始终都是讲道理的好人,江山不保是因为朝廷把天下的好人都推到了对立面。而那些打家劫舍,本来就想着不劳而获的人,是不可能真正甘心卖命的!对这种人你只能用制度去约束他,让他不怀好意的做坏事。
从这个角度来说,现在的白莲教更像一家公司,资产是刚刚拿下的广州城,每一旗都派人来监督运行,这就是监理会。小磊是负责实际运作的职业经理,金坷垃是董事长,白莲教士兵和一众海盗则是员工。和白莲教本部士兵不同,这些仆从军分属各个海盗阵营,本来就各不隶属,胜则聚,败则散。就连郑一哥也没有办法约束他们。金坷垃没办法,只能仰仗郑一哥约束部众,白莲教本部打前阵,他们跟在后面掠阵壮声势。
打下广州这样的事情,朝廷很快就会知道,兵部抽调各省兵马来增援,然后展开围攻。金坷垃有两种选择,要么等朝廷把兵调过来,从容的进攻,要么主动进攻去清扫朝廷的驻军。当然是后者啊!只要白莲教保持机动进攻的态势,清军也就无法一次调集足够的军队围剿,从而每一处都是劣势,就像广州城被突袭一样,就那么不到一千绿营把守,一触即溃。
兵部也知道!或者说张艾已经被逼疯了。不是无人可用的问题,而且全部稀烂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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