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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哥，你可知道京城里哪家稳婆最为靠谱。”
老八被这么一问，惊诧莫名：“姑娘，我一江湖人，哪里知道这稳婆的事。”
徐君梅尴尬笑笑：“也是，是我思虑不周。”
“姑娘是关心则乱。这些年姑娘在张大人身边替他挡了多少明枪暗箭，酒楼又套出多少官场内幕，您并未亏待于他，这回他不听劝，您又有什么办法呢？”
“奏哥你有所不知。我说的是实话，却未必不能办成。一来我不愿兄长甘冒奇险，二来也不愿他们兄弟相残。”
老八摇头道：“姑娘差矣！当年我随师父学艺，他老人家说过，习剑者死于剑下，不习剑者活于剑下。”
这不是废话吗？徐君梅玲珑心思，旋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习剑之人以武犯禁，最后当然会死于剑下。不习剑者任人宰割，最后自然可以为奴而活。
“这乱世之中要保全家小，若没有实力不过是一句空话。张大人要保护姑娘，不接下这个官职恐怕很难做到。”老八很认真的说着。
“保护我？”
“姑娘心里一直知道，只不过不愿承认罢了。”
“承认什么？！”徐君梅语调高了半度。
老八笑笑，没有回答。
“好了！我不想讨论这个。”徐君梅站起来，娇颜如雪，不眉而翠，不点自红，“还请奏哥好生准备。”
“都已妥当，只要姑娘过来就是。”
“那，奏哥吃过饭再走吧。”
老八眉开眼笑：“早听说了，你楼里的当家主厨是南洋回来的，那道烤鸭登峰造极。”
徐君梅送走老八，陷入了沉思。
走！她不是没想过。这座饭庄是白莲教在京城的重要消息源，一再扩建合并。她赚钱的秘诀除了不惜重金聘请名厨，还有一层让京城大员们忌惮的关系。不知为何，和珅很喜欢那道卦炉烤鸭，时常惦记，虽说事务繁忙不能亲自前来，却常吩咐管家刘全来买。你想啊！和珅的奴才也是嚣张跋扈，谁不认得。一来二去，连这座饭庄子也神秘起来，达官贵人纷纷过来品尝，吃完了饭正好逛八大胡同，惬意不已。
在一个个雅阁套间里，多少淫词艳曲，多少宫围秘史，都听到徐君梅的耳中，其中有用的部分就会通过密信送到白莲教手上。这个听风人正是白莲教第八金刚，影杀堂堂主。
徐君梅聪明至斯，怎么会想不到背后的原因，如果她走了，和珅自然也就不会再叫管家过来买烤鸭，这生意差不差还是后话，消息却是再也不会上门了。
情报不能改变战略力量的对比，但是可以让你知道对手的思维，让整个进程加快！这一点她和金坷垃的思维并不一致，金坷垃认为有用的消息必然是公开的，类似出兵时间，行军路线等等。一些内幕消息并没有什么卵用，在大炮面前这不过是时间问题。反倒是他对济生堂这种广收民心，争取人民同情的组织更为看重。民心也许并不一定可以转化为力量，但可以保证他们不会主动对抗自己。
无论如何，是离开的时候了。当徐君梅看到那张画像的时候就知今日。她相信张艾不一定能看出这就是金坷垃，更相信他看出来了也不会把自己交出去邀功请赏。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们一个是兵，一个是贼，这层窗户纸总有一天要捅破，捅破以后，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就算张艾不在乎，别人难道就不能打听到自己的身份？诚然，白莲教知道这件事的不过老八与老七，连老四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是金轮法王的女人，可见过她的教徒又有多少！只要一句她是白莲教的人，张艾努力的一切都白费了！也许张艾可以摆平，但又有什么用呢？这是一道伤疤，终究会横在两个人之间。与其那样不如现在就告诉他，自己跟夫君走了。这样，他们还是兄妹，以后或许还能兄妹相称。
徐君梅每日出入灵芸闺房，日夜相陪，旁人只道她们姐妹情深，并不质疑。倒是张艾刚刚回来便日夜奔波惹得张老夫人十分不快。
徐君梅没有阻止张艾的决心，却点醒了他。没错，就凭这朝廷一纸虚衔，能做什么呢？地方提督是一品武官，巡抚从二品文官，道台一般四品，牛一点的从三品。所以皇上给他一个“位同三品道台”确是一种荣耀，证明你是道台中的极品嘛！按说张艾跟着和琳南下平叛的时候就加封了从四品，这个时候虚调你一级让你“同三品”也算说得过去。“同进士”、“同三品”，其实都是不同进士，不同三品。
这有个屁用啊！
张艾不得不在离京前解决这个问题。
战争的历练已经让这个曾经的文弱书生冷定而勇敢。他知道，这个时候唯一可以拯救他的就是门生故吏，但他威望不足，必须要有一个人帮自己。
王杰府上。
“王翰林好！”
“张大人！”王杰笑道。
不是“张仕达”，也不是“张艾”，是“张大人”。从此你将独当一面，开创你的事业，而老夫只恨不能与你同世争雄。
“下官求王翰林一件事。”
王杰顿觉蹊跷，圣旨已经下了，你已经是“位同三品道台”，还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呢？
经过慎重的思考，张艾说出了心中的忧虑：“王翰林以为，哪一省的材勇堪当训练？”
王杰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结巴了。
“都……都可以吧？”
王杰毕竟不是军事家呀！张艾问出的这个问题是真正关系到整个大局成败的核心问题！毕竟中国历史上随便招一批人过来都能练成绝世强军的组织，也只有后世的党组织一个而已！在那个时代，勇猛总是需要一定的基础的。这个叫做地域决定论。
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同样是蜜蜂，非洲蜜蜂战斗力就特别强，堪称“杀人蜂”，而欧洲蜜蜂就是战五渣，碰到巢穴才放出几个意思意思。人也差不多，越是生存环境恶劣的地方，民风彪悍勇猛好斗，比如广西人归化中华最晚，打起仗来悍不畏死，杀出赫赫威名。而曾经三千江东子弟就能横扫天下的吴越地区，随着经济的发展渐成鱼米之乡，年轻人都以读书为业考取功名，慢慢的轻清柔美的吴侬软语享誉天下。这种经济发达的地方，不管是考取功名还是发展旅游业都很有前途，再不济做乞丐也饿不死，实在没有必要去玩命。你让他们去做点脑力劳动还行，去打仗那自然都是聪明人，一触即溃。所以，自从明清之后，这里出才子佳人，出扬州瘦马，就是出不了壮士。
这种差距，不是靠训练就可以解决的，连组织上都没啥办法。
张艾清晰的知道，要跟白莲教金轮法王过招，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可能不行，这就要求士兵的素质要比对方高，或者数量比对方多，至少不能差距太大。他已经不止一次的看见，清军在两轮齐射拍脸之后，被刺刀赶出几里地。这仗还没打就输了。
王杰思考片刻，回过味来了：“吾闻两湖子弟最为善战，不知张大人以为如何？”
张艾摇摇头：“不可！”
原因有两条。第一，湘军特别是湘西土匪很能打，这是事实。湖南人比较聪明，懂得随机应变，又有一定的勇气，无论是做军官还是做士兵都是合格的。但是！湖南人小聪明比较多，如果你不是湖南人，他们容易防着你，还特别喜欢讲价钱，不好管理。第二，湖南人比较抠门！张艾是北方人，你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到时候肯定没法弄到足额的军饷，湖南人本身又比较喜欢向钱看，万一军饷不足，这兵就没法练了。
所以，你要想把湖南人练出来，得有个前提，那要是本地人，还要德高望重特别能捞钱，这样才能练出一支强悍的军队来。
“那齐鲁子弟如何？”
“亦不可！”
原因只有一条：山东大汉确实体格健壮好勇斗狠，是不错的兵源地。但是！山东人有个特点，急公好义特别讲义气！白莲教在那里拉起一支队伍很容易，朝廷去拉就不容易了。你想朝廷什么德行人家老百姓不知道吗？而且就山东人那个脾气，没到战场估计就调转枪口打自己这个狗腿子了！
张艾最后说出了自己思考多日的答案：“秦兵可用！”
王杰明白他为什么来找自己了。他陕西人啊！
秦兵有以下特点：
第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普遍文化程度不高。文化程度不高就不知道什么家国天下，给顿饭就跟着走。
第二，生存环境恶劣，普遍好斗且练习武功，体格比较好。
第三，生活贫苦，对军饷要求比较低。
第四，比较怕官府。
王杰又给他补充了第五点，有人脉！就当朝军机大臣的人脉，足够支撑起张艾招募一支军队！
“好！老夫一定鼎力相助！”
用家乡的军队为自己效忠的朝廷挽救危局，这是每一个大臣都梦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