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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灯光,炭火忽明忽暗。白莲教八大金刚齐聚于此,阳光从木缝透入,半明半暗。明的一半乃是白莲教门面担当,雁翎双刀坤镖头,腰缠软刃庞账房,奶油小生花小磊,狼牙匕首风老千。暗的一半恰是破阵长刀日月卦长,影杀堂主奏飞钉,南拳擒拿武陵,内卫水香。
几个人窃窃私语,猜测着什么。
“我听说法王劫了皇纲,会不会是要起事了!”
“三百万两,不够吧。”
“听说乾隆一生气,把国泰斩立决呀!”
“一进一出就是五百万两啊!内务府库都没那么多银子,不杀难消心头之恨。”
“看来这玩阴招还真不赖。”
“得了吧,天地会都闹腾几十年了,也没玩出花来。”
“咱是白莲教!”
胡说八道的时候,嘉木从暗影中慢慢露出脸来。
“老大!”众人一起致意。
教徒都喊天师,八大金刚却喊老大。
嘉木扫了一眼,这两年他的话硬气了许多。白莲教腰包鼓鼓,不断渗透底层民众,河南仅仅是一个开始,但就是这个开始已经粉碎了大清最能打的军队。现在大棍子搭配大天使亚当,陪着福康安到处乱窜。如果不算小魔女的失踪,河南可算是成功。
在嘉木眼中,一名武功高强的手下是极为宝贵的。须知穷文富武,穷书生要考取功名不过纸和笔就够了,而武举人需要的资源就太多了。练功要师傅吧?天天出几公斤汗,你要营养跟得上吧?肌肉酸痛需要按摩吧?
武功强弱最核心的指标其实只有一个。金坷垃在实践中基本上摸清了这个规律,除了小魔女的天分之外,唯一决定胜负的就是训练强度。这就是为什么和琳拼起命来并不比小魔女差的原因。训练强度是必须用金钱支撑的!
“本座将于台湾起事。”
众人一片哗然。这个决定完全出乎意料,金坷垃回来的时候虽然匆忙,但和嘉木是谈过的,八大金刚大部分都在场。
那一次谈话的结论是白莲教的地下网络应当尽量向南方发展。只要山东兵和湖广子弟抓在白莲教手里,大清药丸就算吃定了。而台湾这个地方实际上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台湾地位的重要性是随着西方到来和日本崛起才显露的。在此之前,台湾是个地图边缘的小岛,乌烟瘴气不说,高山族土著没事就割几个人头玩。郑成功的子孙想用台湾反清复明,最后却发现人力物力根本和大清不在一个档次上,归于失败。
金坷垃就说,这个地方就算你成功了,最多也不过是一隅,根本没有逐鹿天下的可能。如果大陆上有一片地盘,倒是可以用这个岛作为不受攻击的后勤基地。但中国沿海能塞进铁匠铺的岛屿千千万万,何必要这么明显的目标。
可是,水天使已经去了台湾。显然嘉木不想放弃这个诱人的地方。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成功,白莲教可以把所有的东西搬到上面,割据称王!
嘉木把道理一说明白,下面就大概明白了。裂土封王,封官许愿。总比现在这样过得好。
路上颠簸的徐君梅并不知道他们的谋划,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一边是要弄到些钱,另一边她还要想办法让张艾弄到钱。自己弄钱倒还好办,那么张艾已经黔驴技穷,他要怎么从财主手里弄到一笔救命银子呢?
徐君梅帮他想好了。结婚!老爷结婚你还敢不随份子?几个大家族每人收个千两纹银,这意思也就够了。红色罚款单弄不死你不算完。
那年月官员是可以先娶妾再娶妻的。娶了妾的男人也不算已婚,但也是婚礼。张艾是第一次结婚,意义非比寻常。
第一次很宝贵的说!如果不能开门红,这个意头相当不好。你敢让老爷头一房就轻贱了怎的?
可张艾对自己的道德要求极高,要钱要到出卖色相,对自己的信念是一种巨大的摧残。从小张童生就教导他要做一个好人,一个好官。但是当他真的踏入官场,他发现这个世界和父亲说的很不一样。他见到的每一个外人都在为自己着想,自私自利,浑浑噩噩。他仿佛走入了一个泥潭,这里每一个人都像烂泥一样粘着他。
他的上司是个贪污犯,上司的上司也是贪污犯,他的手下是贪污犯,他手下的手下还是贪污犯。他想要他们少贪一点,不要为难百姓,但所有人都把他当成敌人。他洁身自好一心想做点好事,所有人都把他当成傻子。
这种感觉就像精神病院里被精神病人围观的那个正常人。如果不变成精神病,那就只能装成精神病。
张艾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兄弟,他甚至萌生了和金坷垃一样扯旗造反的冲动。但很快他就给了自己两个耳光,不忠的念头只如流星,闪过而已。心烦意乱之际,就在结婚前的晚上,他们一起坐在暖阁里。
灵芸是他的通房丫鬟不必避嫌,徐君梅是他妹妹有灵芸在也算合乎礼仪。
“我不甘心。”张艾借着酒劲说道,“为什么会这样!三纲五常,四书五经,为什么没有用!”
“老爷不要这样,这是高兴的日子。”灵芸在一旁服侍道。
“可我不高兴!为什么那些人都读的圣贤书,却半点不遵圣人的教诲。”
徐君梅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世上有几个圣人?”
张艾愣了一下,答道:“五圣人。”
“两千年了,竟只有五圣人,不能做到圣人,该当如何?”
“朱熹有云,不能灭人欲者即为禽兽。”
“不如圣人便无异于禽兽么?”
张艾突然一愣,是么?朱熹的话存在着极大的漏洞,如果照他的说法,在座的三人都是禽兽。
“照圣人的意思,是的。”
“存天理,灭人欲。”徐君梅哈哈一笑,“人欲是可以灭的么?”
张艾说到这里,不觉心中有愧,虽然知道徐君梅是兄弟的女人,但只要看到那张艳若桃花的面容,他就一阵普通乱跳。每到此时,他就暗骂自己是禽兽。
“人欲,当然应该灭掉!”张艾坚决说着。
“人本就因欲望而生,孔子自己就有欲望,朱熹自己就爬灰,凭什么要别人灭人欲?”
“这……”张艾突然无言以对,朱熹爬灰,这事儿为尊者讳,一般不会说出来,可是徐君梅赤裸裸的说出来,一下子就把这个伪圣人的面具撕得粉碎。你一个睡了儿媳妇的畜牲,凭什么灭人欲?
“兄长,若论圣贤,知行合一的王阳明比那爬灰的朱老夫子可圣贤多了。”
徐君梅见他不说话,又进了一步:“你身边的人,每个人都为欲望而活,你不也是为忠君爱国而活么?天理就是人欲啊!”
张艾仿佛被什么击中了。天理就是人欲,这是个人欲的世界,在这个世界实现自己的理想你必须向这个世界妥协。就连金坷垃也在妥协,他没有向满清妥协却还是要向自己的兄弟妥协。
他的错误在于想要用道德打败利益,最后自然是头破血流。徐君梅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她用道德绑架利益,用利益打倒利益!
“我明白了!我多从乡绅哪里要来一两银子,百姓就少出一两银子。我换掉县衙那伙贪官污吏,就少一批人去巧取豪夺。为了县城百姓,我个人这点脸面又算得了什么呢?”
徐君梅笑笑:“兄长其实不明白。”
“不明白?”
徐君梅谜一样的微笑,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明白。”
张艾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恍然大悟,为什么还是不明白。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和百分之一的天赋,但那一点的天赋却是最重要的,你少了那一点点。哪一点,很快他就知道了。
徐君梅刚刚牵走灵芸,回头家奴就跑过来报信。出事了!有匪徒。
张艾当时就六神无主。国泰搞的民不聊生,老百姓活不下去上山为匪是正常的。其实这种所谓的土匪就是不交粮的农民。但是听到县太爷要结婚,那天一定会有很多东西可以抢。
如果是平时,县城是不怕匪徒的,手里有兵有将又有城墙,几十上百个土匪要攻进来纯属痴人说梦。现在不一样,张艾反腐败把衙役们得罪了,仓促之间谁给你守城?
看着身边十几个不懂武功的男女仆人,怎么可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匪徒。
“他们什么时候来!”
“老爷,看着是铁了心要闹婚礼。”
完了!人家来“请”新娘子的。
“快!连夜将小姐老娘送到青州府,向知府大人搬兵!”周艾急道。
“是!老爷。”
家奴匆匆而去,却把徐君梅给惊了过来。
徐君梅一脸怒容,骂道:“兄长莫不是要将妹妹送与贼人?”
“义妹何出此言?”
“夫人小姐一起出城,这么大动静,怕人家看不见么?到时候匪徒追上我等,你是打算再添个弟弟不成?”
“那如何是好?”
“喜宴照旧!奴仆中但有家人的,都叫来见我。”
“义妹何意?”
“何意?不让灵芸妹妹守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