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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听完怀特的故事,金坷垃不由感慨的留下这句话。历史就是一个更强大的暴力打倒另一个暴力。东印度公司和白莲教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彼此的共同点,其实大家都是暴力组织。但暴力永远不能服人,只有道德才能服人。
以道德之名行使暴力!为天下人的利益行使暴力!这就是顺应天道吧。
呵呵,其实历史并不总站在正义一边。陈胜吴广被逼造反,天下苦秦久矣,按说应该得胜,然而胜利女神和他们擦肩而过,身死国灭。
所以,不要以为自己占了道德高地就可以忘乎所以,特别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比如广州海关衙门那帮子就相信法不责众这一古老信条。法不责众,根源还在于法律是一种暴力,只有国家在背后强力推行才能执行下去,如果力量不足,执行就成了空话。金坷垃留用这么多旧官员,自然形成了一种势力。就像他们原本那样,无知而傲慢。
人越多力量越大确实是真理,但他们并不曾想象过白莲教的暴力有多恐怖。
陈公台那边秉公执法把这一帮子的案底统统翻出来,整个衙门三百多号人,除了一两个新进去的,其他统统抓了起来。金坷垃这么一抓,在政务院那帮子刚上位的资产阶级代表眼里,事情很不好办。三百多人,不是三百只鸡,统统按照法律办,那可是全部杀头啊!
金坷垃这里很好办,既然已经颁布了法律,那就按照法律办好了。
这是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想法,但是在金坷垃这里却很简单。今天还活蹦乱跳的兄弟明天就会变成一具尸体,幸运的会被掩埋立上一块木牌,不走运的直接丢进乱葬坑。谁知道你是谁,谁知道你曾娶妻生子,谁又知道你有老有小?很残酷,却是赤裸裸的现实。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活下来的强者有资格生存。而强者制定的规则是让整个社会变成强者,社会意味着秩序,破坏秩序的人必须付出代价,无论这个代价有多大。
所以结局简单而残酷——全部枪决。
至此,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街头乞丐都真切的明白什么叫纪律。大战将至,金坷垃必须亲临前线,这里会交给自己的将领把守,只有所有人都遵守纪律,才不会出现混乱。金坷垃出发了,留下了一大群用木枪训练的新兵。
几乎同一时刻,张艾也在路上奔波。不过他的情况要好一些,从南到北是顺着运河走的,京杭运河被堵塞之后,地方上就进行过小的疏通,朝廷又拨巨款修复,河道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但是漕船都被白莲教烧了,要造出来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隆冬季节运河早已结冰,有船没船并无区别,可河堤却是极好的大道,沿途又有充足的补给,和琳带着他的班底行军速度倒是比坐船还快。到扬州之后,他们就可以换大船扬帆逆流,往鄱阳湖开去。从此一路航行到南昌,接手大清最后的野战军团,在张艾的账面上,这里有六万大军,需要苏杭鱼米之乡的粮食不断水运接济。
然而当他们踏入洪都大营的那一刻起,注定要载入史册。
张艾对于军队的印象始于西北边军,就是和琳带去西北平乱的那些,另外一部分是蒙古兵。总的来说还都是比较靠谱的军队,但是这里才让人大开眼界。当他们轻车简从来到营门的时候,发现无人站岗!倒是看见有人在砌砖头。
张艾一口京城官腔,询问兵丁。这些人话得也没啥条理性,东拉西扯的,张艾好半天才明白是他们的营管带要他们在这里砌砖头。你说军营里你砌砖头干什么呢?呵呵,盖房子呗!和琳忍住恼怒,继续前行。换做别的将领估计早就骂了!不是和琳脾气好,而是他知道这不是他管的事情,他要管的是这里的总兵,士兵砌不砌砖头他不能管。不走几步,却见一座更大的房子,已经建的差不多了,兵丁们在栽花种树搞绿化,中间隐约是个池子,还有人在叠石!栽花种树都算是力气活,这叠石是手艺活!有这种手艺的人自然不是士兵了。
呵呵,一个管带都能盖房子,这间房怎么也得住个参将吧?
正迟疑间,面前又遛过一个兵丁,一看就知道是小军官,穿着长衫马褂,手里提着一笼子,还罩着布呢。这叫遛鸟!和琳惊讶了,忍不住上去询问一番。
“总兵官何在?”
一口的京片子!估计这兵丁也不傻,能说官话的人肯定京城来的,就算不是达官显贵那也是公差呀。
“你看那最高的二层小楼就是。”
小楼!
这哪里是屯兵啊,简直是新盖一座洪都城啊!和琳带着人一路过去,竟是毫无阻挡,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这要是白莲教过来偷袭,这会儿已经冲到指挥部了。张艾心如死灰,难怪北京城竟被十几个日本人闹得天翻地覆,就这帮子货色,打个屁啊!
一行人阴沉着脸往小楼方向走,没多久便入了市集。这是小贩在军营中开的市场,一溜全是棚子!张艾真是长了见识,什么古董字画,什么鸟兽鱼虫,和田玉,南海珠,竟是应有尽有,生意极为火爆。这画还不是普通的画,张艾见画中分明是一女子,袒胸露乳,蹙眉惊惧,玉腿横陈间分明是一根又粗又长的……
《熙陵幸小周后》,熙陵指宋太宗,小周后就是著名词人南唐后主李煜的皇后。这个嘛,史书确实有记载,不过不是宋朝的,而是明朝的。考虑到明朝的时候《金瓶梅》、《水浒传》都有很多少儿不宜的内容,画出这么一幅画毫不奇怪。宋太宗得位不正,又十分好色,强奸如花似玉的小周后这种事倒是能干出来。所以画肯定是假的,事情未必不是真的。具体到挂出来卖的这幅,自然也是临摹版本。
咳咳!这是能在军营挂出来卖的吗?!未待张艾发怒,又见摊贩主动推销,这是简笔春册,就是连环画,内容自然也是男盗女娼。毕竟《金瓶梅》字太多,没文化的兵丁看不懂,所以就做成连环画,非常好卖!这种印刷品就没法做成彩色的了,都是黑白的,其中激情只能自己想象。
好吧,其实他们也就是自娱自乐,市场旁边那帮子才是祸乱军纪的元凶,只见兵丁三五成群围在一起,随意赌博。项目包括但不限于:打叶子牌(后来进化为天九牌),下棋,掷骰子,打麻将等等。
和琳几乎气疯了!快步向那栋小楼奔去。
这边倒是清净许多,一行人很快就听到了江南曲调。所谓丝竹声响便是指江南女子弹奏一种类似琵琶的乐器。看起来洪都大营的总兵官挺有情调的,“洛阳陌上人廻首,丝竹飘颻入青天”,确实是绕梁三日,陶冶情操。
登楼而上,不仅是丝竹之声,连淫靡之声也声声入耳,就这声音已经足够让人浑身发麻。古人云扬州瘦马,江南春色,今天别说看了,就是听一听这浑身骨头都酥了。
和琳再也忍受不住,一脚踹开房门,几个人径直闯了进去。
虽然已经对即将看到的场景有了心理准备,张艾还是惊掉了下巴。不错,房子里正有一雪白的胴体跨坐在总兵大人身上,面若桃花,媚眼如丝,还没有从刚才的激情中回过神来。那总兵躺在下面脑袋也看不到门口,不过想来他此时的表情应该是极为恼怒的。如果仅仅是这些还不足以让张艾惊讶,男女之事他早已知道,许灵芸也是难得的佳人,夫妻感情还是极好的。只是那雪白酮体的主人虽说线条优美,却似乎少了点什么。嗯……他胸前是肌肉,而不是……
“混蛋!找死啊!”愣了半天,总兵官终于大吼起来,吓得那边丝竹女跪倒在地。他自己撤了一条被子遮住身子,坐起来理论。
可当他看到这张脸的时候,面容霎时扭曲。
“你还认识我,不错。”和琳冷冷的把手捉在刀柄上。
“和……和……”
要说什么吗?好像什么都不用说了。光着身子的男妓,一杆烟枪,二层小楼,浑身绫罗绸缎,生锈的盔甲和腰刀。他自己在龙阳断袖,他的手下在……
盖房,栽花,种树,叠石,养鸟,蓄犬,编篱,搭棚,吸毒,听曲,买玉,买画,看黄书,赌博,下棋,打叶子牌,娶(抢)妻,搞基,做买卖!
张艾看着和琳,这哪里是什么军营,分明就是一个大染缸!这些人别说作战了,能不能走到广东都是问题!
“大人几品官?”
“江西总兵谭……谭鸿。正……正二品。”
和琳捉刀的手慢慢送下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所有将领在此集合,你穿上衣服下来!”
谭总兵可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正二品,没有皇帝的命令和琳是不可以擅杀的,无论他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