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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三、闹喜评诗
兰香已许春风夜,红藕当从玉露花;
唧唧轻呢高树鸟,哇哇悸动浅流蛙;
红衣件件金花绣,香粉包包淑女夸;
彩蝶翻飞齐舞日,佳人结对荡仙槎。
一个个红箱装满嫁衣,锦缎绣金花,一个个绿箱装满了果品,新人果品妙语谐。
母亲多泪,一夜湿了枕头,父亲多言,一夜哑了嗓子。新娘已着上嫁衣,唇点朱丹,眉画墨柳,粉霞满面含春色,细尾连缀花十朵,兰指轻取百种香,绵腰慢缠六尺锦,红鞋萱草千层底,乍见间,有如七彩金凤,春眸顾盼,乐起景和欲飞去。
茹稻的迎亲队从自家出发了,在伯父茹雨松的带领下,长长的迎亲队,车马佩红花,礼担飘彩带,在那担里的礼品不知有多少,两班鼓乐手一路吹吹打打,不出半个时晨便来到了茹倩家门口。
这时,从两边冲出一群姑娘和小伙子,他们大声地叫着:“来啊!让我们来将新姐夫拦住啊!”
按习俗,早已有小伙子准备了锅底灰,拌上猪油,这叫“闹喜乌脂”。一眨眼间,小伙们将穿着一新的新郎官——茹稻打了个大花脸,其他那些穿着漂亮的,跟着来迎亲的妹子们也被摸成了黑脸。门外响起了一阵阵嬉闹声、爆竹声、音乐声。
这时,带队的茹雨松走上前大声地叫道:“各位姑娘们!各位小伙们!大家闹也闹够了,快放我们进去吧!要是新娘子不及时出门就要耽误吉时了——!”
只听得小伙们:“呃!呃!呃!……哈!哈!哈!……”一片冷笑声。
这时一个大姐站出来说:“我们才不管呢!那是你们的事,听说新姐夫最善于医药,还能用药名吟诗呢!可我们不信,新姐夫!现在吟一首来听听!吟好了我们就放你们过去,要是吟不好啊——!那就发我们一大堆红包,将我们打发开来!大家说好不好啊——!”
茹稻一听,一下傻眼了,心想:茹倩在人家面前的牛皮也吹得太大了吧!现在好了,在这等场面下还能吟得出诗来吗?可是要不吟一首,又会被人笑话的。这怎么办啊——!
正在茹稻迟疑间,只听得对面一个个叫道:“快开口啊——!新姐夫!你可不要不受夸啊——!新娘子在我们面前可是把你夸上天了啊——!……”
茹稻一时窘得不知怎么才好,又见伯父莫名地望着自己,可能是他心里在怪自己——平时太显摆了吧!
茹稻只得硬着头皮开始吟道:“
小茴路路挂金灯,红花海桐九里明;
厚朴茵陈铁罗汉,地丁香附薄公英;
金针头引红丝线,布狗尾摇嫩竹心;
荷叶浮萍如意草,木兰笔下玉芙蓉。”
“好啊——!好诗!”茹稻刚一吟完,茹雨松便领着迎亲队鼓起掌来。
一片掌声过后,茹雨松便说道:“好一句‘荷叶浮萍茹意草,木兰笔下玉芙蓉’啊!真是绝唱!这下好了,新郎的诗吟得够可以的吧!也该让我们过去吧!”
这时,有一个大美女出来道:“不行啊——!大家快将他们拦住。”
只见得那姑娘,脸若桃花,明眸善盼,几重秋波暗送客,绵腰纤纤束一条百花紫罗,口齿皓白,声若呜凤,她的声音一出,有谁还不听?门边的人立即又将迎亲队挡在了外面。
这时,茹雨松大声地说道:“怎么又不行了啊!不是说好了新郎吟了诗便让过了吗?”
那姑娘大叫道:“不,那诗有毛病,开始我们讲过了,诗都得用药名的。”
茹稻说道:“这位姑娘!我的诗可都是药名啊——!”
那姑娘道:“那你说说!你都用了什么药名?”
茹稻道:“我用了:小茴、路路通、挂金灯、红花、海桐、九里明、厚朴、茵陈、铁罗汉、地丁、香附、蒲公英、金针头、红丝线、布狗尾、嫩竹心、荷叶、浮萍、茹意草、木兰笔、玉芙蓉,二十一味药名啊——!”
那姑娘道:“这个我知道,只不过你第一句的路路通,在诗里只出现了路路,这就不对头了。第三句‘金针头引红丝线,布狗尾摇嫩竹心’中间还多出‘引’字和‘摇’字,这可不是药名啊!还有结尾一句:‘木兰笔下玉芙蓉’这‘下’字也不是药名啊!一首诗里就有四处错误,亏我的茹倩妹妹还不停地夸你呢!我看她是高看你了哟——!你其实不是她心目中的才子,我们不能放你过去,我这就跟茹倩妹妹说去,让她死了心,不要嫁给你了。快将他们拦住!”
那姑娘说着便要向里走。茹雨松道:“唉——!我侄儿今天是遇到高人了啊——!她倒底是谁啊——!”
里面有一个姑娘站出来道:“她啊——!你们还不知道啊——!她可是我们这里的女诗仙,也是新娘的表姐——茹仙子!明白了吗?”
茹稻已被批得无地自容了。这时,茹稻队里的小伙、姑娘们都一齐上前,将茹仙子拉住,一齐央求道:“好姐姐!好姐姐!您就饶了茹稻和我们吧!这都怪我们平时没用功,您快让我们进去吧!要不真的要误了吉时了。”
茹仙子见这一群小伙、姑娘们将自己拦住了,只得回头笑道:“诗里虽然有些小毛病,不过也不愧是一首好诗,新郎对各种药材已是烂熟于心,方可吟得这样的诗出来,其中一联倒也可笑!可乐!还称我心意!那就是:‘金针头引红丝线、布狗尾摇嫩竹心。’倒可以看出新郎对新娘的用心良苦来!……”
还没待茹仙子说完,四个调皮的小伙便一齐站到茹仙子面前,弯着腰身,吐着舌头,哗啦啦!地摇动着细尾,云板响成一片,一边装小狗,一边冲茹仙子说道:“对!对!对!茹稻小子就象小狗一样,在新娘面前摇尾乞怜,以博得她的芳心,现在我们嘛!就只有在你们这群姑娘面前摇尾巴了,姐——姐——!妹——妹——!可怜!可怜!我们吧——!……”
“哈——!哈!哈!……”四人的表演引得大家一阵哄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才停下。
茹仙子也笑出眼泪来了,一抹眼睛,强忍住笑,说道:“既是这样,那就放过你们这一回吧!”
“啊——!……”听得茹仙子的话,茹稻这边的小伙们一哄就要向内挤进去,可是茹仙子还是带着大家将他们拦住。
有一小伙问道:“仙子姐姐!你不是说让我们进去了吗?怎么还拦着我们呢?”
茹仙子道:“虽然说是饶过你们了,可是你们有错总得用红包来堵堵我们的口吧!我看嘛!诗里的一处错误就得一个红包!”
有小伙道:“你们的口是金口银口啊——!这么贵啊——!一下便要四个红包,我们迎亲跑这么远还只一个红包呢!”
茹仙子道:“嫌贵啊——!那就算了吧!”说着又带着大家将大门紧紧地拦住了。
茹雨松见有台阶下便下,说道:“好!好!好!发红包,一人四个就一人四个,来啊——!快来领红包啊!”
茹仙子一听茹雨松的话,“啊——!”一声尖叫,带着大家上前,一人争讨四只大红包。
茹稻等进门后,已有人为客人打来了热水,茹稻和被打过大花脸的人都清洗了一番。
待得茹稻洗干净了脸,被人领着,走进了茹倩的房间,只见着艳妆的茹倩搂着母亲正在哭泣,那表姐茹仙子正在一边安慰着二人,她一见得茹稻等人进来,便一边抹眼泪,一边大声地唱道:
“瓦楞莲心知母爱,雷公虎杖合欢皮;
清明柳叶仙人掌,半夏当归粟米须。”
茹稻一听茹仙子唱的,心里一惊,真是个诗仙啊——!这诗分明是唱给自己听的。这诗是由:瓦楞子、莲心、知母、雷公仔、虎杖、合欢皮、清明柳、仙人掌、半夏、当归、粟米须十一味药名组成的,瓦楞是她们对自己谦称,雷公虎杖合欢皮真是唱得让人声泪俱下。粟米须大概是借喻白发老人吧!真是了不得,让人敬佩啊!
茹稻听茹仙子唱后,被里面的真情所感动了,一下便愣住了,不知所措,楞神间,忽感到在后面的伯父推了一下自己。茹稻猛然间醒悟,上前和茹倩一起跪到了茹倩母亲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妈——!我们两家也相隔不远,我和茹倩会常回来看望您和岳父的。您将茹倩嫁给我,不是少了个女儿,而是多了个儿子啊——!”
茹稻说着,便拿出两个大红包,一个交到茹倩母亲手里,一个交到了茹倩父亲的手里,说道:“这是我孝敬爹妈的!请收下吧!”
二老含泪接过,茹长青道:“好好带着茹倩回家吧!常回来,别让我们太冷清了啊——!”
茹雨松见茹稻毫不含糊地把事都办妥了,便大声地唱道:“新娘别过父母,新郎背新娘上花车啊——!奏乐——!”
顿时,鼓乐齐呜,爆声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