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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茹接到了来自董言的问候电话，她告诉董言最近她一切都好。
“没什么事，我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
“这就好。”
本想说“太平静了反倒让我不安”，考虑了一下李玉茹并没有说出口，转而问候起专案组的成员们来。
放下电话，继续埋头工作，等到手头的事务告以段落之后，李玉茹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她总觉得董言今天的这通电话不太平常，电话是报平安的，而通过电话之后李玉茹的心境反而不平静起来。
思量再三，李玉茹决定打个电话给方小娟，她想亲耳听到方小娟的声音，想跟方小娟聊聊最近的感受。
晚上，接到来自李玉茹的电话，方小娟既意外又喜悦，为着不影响同屋，也不想让电话内容被别人听到，方小娟握着手机出了房门，走到宿舍楼的楼梯拐角处，在通风窗户旁蹲了下来。
“姐……”
听到方小娟轻声唤出的“姐”，李玉茹的心一热，痛惜之意瞬间涌起，她连忙问道，“你最近好吗？平安吗？”
方小娟红了眼眶，“姐，我成骗子了……”
“啊？”
哽咽着，方小娟向李玉茹大致说了说前几天的晚上发生的一切，包括白天时李策启用直升机搜索的事情她也讲了。
李玉茹恍悟，怪不得董言会打电话问候她，原来是因为方小娟的经历。
“不哭，不哭，不怪你，你没有错。”李玉茹连声劝道。
“我心里特别不好受，特别不好受”，方小娟的心情压抑又自责。
“小娟，你不是骗子，不是，绝对不是。”李玉茹恳切地说道。
“呜……”方小娟万分委屈，难以成言。
李玉茹觉得电话里这件事说不清楚，而且她也非常想见到方小娟，明天就是周六，李玉茹直接问方小娟能不能休，方不方便见面。
方小娟这个时候也很想见到李玉茹，这个人和她有着同样的遭遇，她们之间有共鸣、有理解，于是立刻答应，“行的，明天能休。”
“那我去接你吧。”李玉茹提议道，她没有车，决定叫个专车过去接上方小娟再去她家。
方小娟不愿意麻烦李玉茹，让人家来去来回地跑，她让李玉茹告诉她地点，她过去找她。
“你知道新星广场那个地方吗？”李玉茹问道，这个广场是市西区的一处地标，距离方小娟工作的服装厂比较近。
“知道。”
“你在那儿等我吧，我过去接你。”李玉茹说道。
“好。”
两个人约下了周六见面的时间。在这之后，李玉茹一直无法沉下心来工作，总是不自觉地想到方小娟的事，想到大鱼。
这是现在紧跟在这两个女性身后不放、挥之不去的恐惧。
周六的十点半，方小娟坐公交车来到了新星广场，广场一侧有个巨大的电子钟，李玉茹之前是让方小娟在这里等她。
站了约有一分多钟，就在方小娟掏手机想要看时间的时候，一辆车子缓缓驶近，后座位的车窗摇下来，李玉茹在里面冲着方小娟直挥手。
“小娟！”
听到李玉茹的声音方小娟就想哭了，她连忙向前紧走几步。
接到了方小娟，李玉茹请司机把车开去她家。
两个人一见面就紧紧地互相握住对方的手。
“姐……”
“不哭，不哭。”李玉茹掏出纸巾替方小娟擦拭眼泪。
在车上，这两个人都不好马上互相诉说心里的话，只能暂时忍耐，一路上李玉茹都拉着方小娟的手不放，交握着的双手让这两个人心中都有了一丝安全感。
李玉茹的家，确切地说是现在她在明珠市租住的房子，位于市东南区，紧临商业区和大学城，位置不错。
李玉茹请司机在大路口停车，她和方小娟下了车，她带着方小娟顺着小街向里走去。之前方小娟来过李玉茹家借住一晚，不过那天夜已经很深了，又刚向警方讲述完她的可怕经历，方小娟根本就顾不上看看周围的环境。这一次李玉茹边走边介绍道，“这个楼不临街，在两条马路的里面，是个老楼了，小区环境还不错，算是闹中取静。这里离我公司不远，距离董律师的事务所也不很远。”
方小娟跟着李玉茹走，打量着街两旁一栋栋的高楼大厦，有住宅也有写字楼，部分大厦的底层是商铺，有银行、超市、粮店还有水果店，是成熟的社区。
“姐，你这里环境真好。”方小娟由衷地说道，这里明显比方小娟那里热闹，人多。
“是，我这儿什么都有，十分方便。”
李玉茹住的小区里一共有四栋二十层的高楼，她租住的房子在六楼，她带着方小娟进入小区，乘电梯上楼。
打开房门，李玉茹请方小娟进屋，“来，请进。”
方小娟进了门，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第二次来她有时间好好地看看李玉茹的家。
李玉茹的家是一室一厅的房子，面积约六十平米，进门就是小饭厅，摆着方桌和椅子，一扇落地式的玻璃推拉门后面是客厅，客厅外面是长长的阳台，饭厅左右两侧的门是卫生间和卧室的门。
李玉茹取出拖鞋让方小娟换，引她进了小客厅，边让座边笑道，“我这个房子面积不大，户型也不太好，所以租金也不算贵，我现在一个人租着住还负担得起。”
方小娟坐在沙发上，面对着墙上的液晶电视，眼前是原木色的配着玻璃台面小方茶几，墙上贴着壁纸，还有装饰画。李玉茹的家布置的简洁大方，收拾得整整齐齐，这让方小娟艳羡不已。
“姐，你家真好。”
李玉茹从冰箱里拿出饮料，又从橱柜里端出准备好的蛋糕和糖果点心，她是诚心诚意地想好好招待这位小妹妹，边向茶几上摆碟子李玉茹边说道，“我啊，也不算是个多爱干净的人，不过我也不算乱。”
李玉茹让方小娟吃蛋糕，方小娟没有动，面对面互相望着对方，两个人一时之间谁也说不出话来。明明都有满腹心事，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唉……”李玉茹忍不住一声长叹。
方小娟扁着嘴，心里委屈又不安。
拉起方小娟的手，李玉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呐？”
“我真的……我真的……”方小娟说不出是愧悔还是想埋怨自己。
详细地把之前的那个晚上发生的种种，一五一十地向李玉茹细细倾诉，方小娟讲着讲着，情不自禁就哭了。
“特别对不住，真的特别对不住……那么多人，那么老晚都被我叫起来，一夜没睡，然后一直找到第二天的晚上，连直升机都来了……我……”
李玉茹拉着方小娟的手，让她不要这样想，“不是你的错，别这么想。”
“可是我真的觉得特别对不住，我，我成了骗子了……”方小娟哭出声来，内疚不已。
“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做的是对的，吴彤和董律师她们说的没错，你做的是对的，是对的，就应该这么做，感觉到了异常，应该及时报告给李警官他们。而且李警官之前反复强调过，不要害怕假警报，一定要发现异常就赶紧说。”李玉茹反复强调，再三劝说。
方小娟点头，道理她都懂，却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槛。
劳师动重，一无所获。方小娟觉得这滋味不好受，她相信大家也都觉得不好受。
李玉茹耐心地劝慰了半天，倾诉过后，方小娟觉得心情没那么沉重了。
“说了半天了，来，喝果汁，尝尝这蛋糕。”李玉茹把桌上的碟子向方小娟推了推。
“谢谢姐。”
“叫我玉姐吧，我公司里人都这么叫。咳，我啊，在我们公司里也算是个老人儿了，老员工。”李玉茹笑道。
“不，你看起来可年轻呢。”方小娟认真道，她第一眼见到李玉茹，就欣赏李玉茹那都市白领成熟干练的气质。
“啥年轻啊，不过啊，在公司里说起来，我这一茬人还要算是‘青年员工’。”
闲聊了好一会，眼见着方小娟的情绪没有那么低落了，李玉茹放心了，她再次向方小娟强调，如果察觉到身边有异常，一定要及时报告给李策等人。
“这个绝对绝对还是要照做。不仅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为了能及早地抓住它，你明白吗？”
面对李玉茹异常认真的表情，方小娟郑重地点头，“我知道，我会的。”
“我也一样，我也会这么做，一定会。”
方小娟凝视着李玉茹，她觉得李玉茹是这世上唯二跟她一样，亲眼目睹过“大鱼”的人，想了想，说不上是无奈、不幸、委屈还是愤怒，为什么就是她们两个呢？
“他们都没见过它。”方小娟不由抱怨道，“跟谁说，谁能信？”
李玉茹叹息，这也正是折磨她的心病。
“咦，吴彤说她看到……”李玉茹说道。
“可是那天她就没有。”方小娟说道。
“她说，在你工厂附近的那个门房那里，她看到了，看得很清楚，他们不是还做了个3d立体的大鱼像么。专案组里的人都看过那个像了，也算见过吧。”李玉茹说道。
方小娟小声嘀咕道，“那跟咱们看到的不一样。”
李玉茹一想，也是，她们俩个看到的都是活生生的，方小娟只是隔着一道木门，而她，三米的距离，清清楚楚。
“为啥前几天晚上的，吴彤就是没有看到呢。”这是方小娟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果吴彤能感应到，她就不至于这么难受了。
“我相信你是真的看到了，为什么吴彤没有看到，我想，也许有其他原因，是咱们不知道的原因。”李玉茹说道。
方小娟垂下头，“不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那个怪物它本来就是个‘不知道’啊。”
未知的太多，暂时无法解开的迷团太多，让这两个女孩不禁又面面相觑，长吁短叹起来。
“它不出现，只有耐心等待。小娟，保护好自己，你要保护好自己。”李玉茹说道。
“嗯。”
聊到这里，李玉茹想向方小娟再度提出她之前的建议，同时，这也是她今天请方小娟来家里坐客的另一个理由。
“小娟，我有个话想对你说，是个建议，想请你考虑。”李玉茹语气认真地说道。
方小娟眨着眼睛，看着李玉茹，“啥呀？”
“还是上次在董律师那里，我跟你提过的。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一换工作、换一换眼前的情况。”李玉茹正色道。
如果没有发生前几天的一场虚惊，方小娟现在必定拒绝，可是现在，方小娟陷入了犹豫不决之中。
“我……我……”
“你那里太偏僻了，不安全。我不是让你辞工回家，我是想你考虑一下换个工作、换个环境。如果你搬到城里来，我觉得要安全得多，这边警察多、监控多，就算有什么，李警官他们赶过来都会快一点。你说呢？”
方小娟觉得李玉茹说得有道理，然而，她有她的顾虑。
“可是我在厂里才干了三个多月，时间太短了。”
“这有什么？你是有原因的呀。”李玉茹诧异道。
方小娟苦恼道，“这份工是人家给介绍的，辞掉多不好意思，我想着怎么也该做满一年，再说了，我换工作，肯定要告诉家里人，那家里人一定会问怎么回事，我该怎么解释呢？这件事我绝对不想让家里知道。这个怪事，我一个人经历也就罢了，真的不想再把家里人牵扯进来，让家里人担心我。”
李玉茹听着，觉得方小娟也有她的理由。
抬起眼帘，方小娟看着李玉茹，问道，“玉姐，这个事你也没跟你家里人说吧。”
李玉茹沉默着点了点头。关于这一点她的想法和方小娟一样，离奇的经历，自己的遭遇，告诉家人，他们帮不上忙，还平白受惊吓，让他们担心，不如不讲。警方已经参与，李玉茹坚信事件会得到解决，大鱼会被抓住，等到事件平息，告诉家人与否就到时候再说。但是现在，李玉茹也并不想把大鱼事件告诉给其他任何一个人。
“我还是觉得你那里的环境，确实……”
方小娟思量着，犹豫着，“玉姐，让我再想想。”
“好，你再想想。希望你能考虑我说的话。”
“那我辞了工，可就失业了。”方小娟哭丧着脸说道，“我不想失业，一失业我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厂里现在包吃包住的。”
“不会不会，”李玉茹一听连忙说道，“我都想好了，我替你找一份工作，至于住，你就住在我家，行吗？”
“啊？”方小娟一愣，她完全没想到李玉茹会有这样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