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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长一段时间,班灵以为特殊的只有她自己,也只有她自己,她觉得很孤单,仿佛置身在一个无人的星球一样。
在班灵十五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
这是一件对班灵有所伤害的事情,但同时,也是班灵人生中的一次重要转折,因为这件事,班灵认识了新的朋友,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这些朋友的出现让班灵的生命中有了更美丽的颜色。
那年,班灵的父亲结束了在国外的画展,回到明珠市,班灵也从祖父家回到了她在明珠市的家里,一家三口团聚在一起。就在这年的年初,班灵的外祖父母向她的祖父母提出请求,希望班灵能转学到明珠市来上高中。考虑到希望班灵将来能在明珠市念大学,同时也念及班灵的外祖父母身边没有孩子,盼望班灵能够承欢膝下,班灵的祖父母同意了。
转学手续办得挺顺利,当年二月末学校开学的时候,班灵就在明珠市的一所中学就读了。
班灵平时住在外祖父母这边,父母也常过来,周末时一家五口会外出吃饭,一起散步,共享天伦之乐。
班灵就读的中学跟她的家、她外祖父母的家,三点勾成一个三角形,各自隔着约三条马路的距离。平时班灵总是步行到各处去,她刚来到明珠市,对这个城市里的一切都感觉到新鲜有趣,愿意多走多看多听。
每天下午放学后,班灵从学校步行回外祖父母家,这段路即有热闹的大马路,两边高楼林立,也会穿过一处居民区中间的一条小巷,在小巷子里有很多临街的小店面,从打字复印社到修鞋铺子,从小药店到五金杂货店,林林总总,更有甜品店、奶茶店。班灵很喜欢放学回家的这段路程,每每边走边看,津津有味。
这时的班灵还不知道,就是因为这段时间里每天的步行,令她几乎身陷险境。
那是五月末的一天,天气已经热起来了。
班灵就读的中学没有校服制度,只有体育课上统一的运动服,没有体育课的日子里,班灵总是穿她喜爱的衣服。这一天,班灵穿着白色小翻领的短袖上衣,衣领和袖口,还有上衣胸前的口袋边是红黑细格子,同款红黑格子的百褶裙长过膝盖,双马尾上也扎着红黑格子的发带。背着书包,班灵边走边看街景,她不知道,在路人的眼里,她这个制服美少女同样也是一道亮丽动人的风景。
走过一条宽阔的大马路,穿过一处十字路口,班灵转进了小巷,她在一处小花店前停留了一下,犹豫要不要买一束花回去,后来发现没有她想要的品种,就打消了念头,决定明天路过时再看看。
买了一杯红豆奶茶,班灵拿着边走边喝,当走到一处卖小首饰的店面时,班灵又忍不住停下脚步,她暂时没有购买的想法,便没有进店去,只是对她来说有兴趣的店面,她想多看一眼,便站在店门外,透过玻璃门张望着店里陈列着的各色小首饰、发饰。
就在班灵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不远处有个略显肥胖的男人,正用不怀好意地眼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班灵。
班灵不知道的是,打从她拐进这条小巷,这个胖男人就在悄悄地尾随她了,而且不是从今天开始的,数天之前他就已经这么做了。
班灵喝着奶茶,穿过小巷,走上另一条马路,胖男人在路口停下脚步,目送班灵远走。接着,仿佛是路人的一个瘦高男人,刚才跟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这时,他走近,这两个男人凑到了一起,低声交谈。
如果有人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是这样的。
“前面那个路口,跟她一起走的人就会拐弯,她肯定是一个人走进三道巷子。”
“没错。”
“就等她落单了。”
“会在花店前停留吗?”
“会,几乎每次路过都会放慢脚步。”
“那个小饰品店好像不是次次都看。”
“偶尔会。奶茶也不是天天喝。”
“她总是边走边逛,机会多得很。”
“就是,不过最好还是在彩票店的附近。”
“肯定可以。”
“嘿嘿嘿嘿。”
几天之后的周四,从中午开始天阴了,灰蒙蒙的天空仿佛随时会降下一场雨。
学校放学的时候,雨并没有下起来,学生们脚步匆匆。班灵跟着几个同班同学一起从学校出来,走着走着,住处不同的同学们开始分散开往不同的方向,最后,原本的小团体只剩下了班灵一个人,她背着书包,拐进了三道巷子。
三道巷子周围是一片居民区,纵横的小巷仿佛一片网格,这里所有的小巷子都是单行道,有的小巷口还有阻拦柱,禁止汽车通过。对这一带的居民来说这里更有点步行街区的意思,带着老城区的风味。
刚才跟同学们同行的时候,大家都是脚步匆匆,走着走着,班灵开始觉得在她走到家之前估计这场雨下不下来,于是她的脚步开始慢下来。
小巷两旁的一间间店铺,是班灵每天都会看到的熟悉情景。路边彩票店的大红色招牌从班灵的视野中掠过,今天,彩票店的推拉式大门半掩着,只留下一人宽的一道缝。彩票店的旁边是一家小裁缝店,已经关了门。
这时,班灵注意到路过的好几家小店铺都关着门或是看不出有人。班灵在心里猜测,大概是因为今天天气不好,所以有的小店就提早收摊吧,路人也明显少了。
就在带着这样的想法,随意地看着,走着的时候,突然,有人胖胖的身影窜出来,迅速地靠近班灵。
感觉到肩膀被人向后一拉,班灵的身子顿时一个趔趄,她摇晃了一下,刚想回头看,这时,一只肥厚的手掌猛地伸过来在班灵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
这一下子打得太重了,班灵只觉得耳朵里嗡地一声,瞬间疼得她头脸麻木,突如其来的遭遇让她整个人都呆了。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偷家里的钱跑出来!被我逮到了吧!”
这一声斥骂传进班灵的耳朵里,她因为被用力扇了一耳光而变得有点迟钝的大脑还在反应着这句话,又一记重踢踢在班灵的腹部,将身量娇小的她整个踢得摔倒在地。
柔软的腹部被狠踢了一脚,又被踢得摔在人行道的水泥地砖上,身体撞击到地面,疼痛迅速地传遍全身,加上脸上被扇了一掌的疼,班灵只觉得整个人好像被扔进了火里,从头到脚都火辣辣地疼,疼得她身体自动地蜷缩起来,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叫你偷钱!叫你偷钱!”
随着斥骂声,接连又是几脚踢在班灵的背上和腿上,班灵有如一只被巨兽殴打的小动物,毫无反抗的力气。
这里毕竟是个居民区,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周围还是有人的,斥骂声中,附近店里的人和路过的人不由地都跓了足。见是一个高壮的胖子在踢打一个小女孩,立刻有人上前阻拦。
“喂,喂,干嘛打孩子啊!”
“别动手,有话好好儿说。”
“别打孩子呀。”
站在班灵旁边的高壮胖子把靠近的人推开,然后向众人诉苦似地说道,“这是我女儿,从小就不听话,以前就偷钱,这又偷了家里的钱跑出来了,被我逮到了。”
几句话就让围观的几个人明白,这个高壮胖子是在教训孩子,见他们是父女关系,原本想拦阻的人后退了,有人出声劝道,“那也不能打呀,到底是孩子,有话好好说。”
“带回去好好说说,不能打。”
胖子冲着众人说道,“不打不听话,这丫头一直就偷钱。”
倒在地上的班灵抬起头,惊讶万分地望着这个胖子,她印象里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个人,何来父女之说。
“不,他不是我爸,他不是我爸。”班灵叫了起来,但是因为身体上的巨痛,她的声音听起来嘶哑着。
胖子指着班灵说道,“看,看,就这德性,就是这个德性,太不听话了。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其实就是个小太妹,满嘴的谎话。”
到底是谁在说谎话!班灵的心里大叫着。
这时,胖子伸手,想要把班灵从地上拉起来,他边拉拽班灵边说道,“走,带你回去。”
手腕被胖子抓住,班灵的心中迅速涌起强烈的恐惧感,这时的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她身量又比同年龄的人娇小,被这么抓着,班灵本能地感觉到她会被这个胖子抓走。
他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他会带我到什么地方去?
这是绑架吗?
班灵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胖子。
“走,走,还赖着!跟我回去!”
胖子拉扯着班灵,就好像巨兽抓着一只小兔子。
班灵望向周围的人,发现围观的人只是站着看,并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是了,胖子说他们是父女,说班灵是偷钱的小太妹,是要被父亲带回家管教的坏孩子,于是大家都不插手“家务事”,不来阻止这个胖子“管教孩子”。
班灵放声尖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他不是我爸爸!他不是我爸爸!”
班灵以为的尖叫,听在周围人的耳朵里,只不过是比说话声更大一点的声音罢了,因为内心的恐惧和刚才挨得一番踢打,班灵的喉咙半哑了。
听到班灵这样叫,胖子挥手又给了班灵一记重重的耳光,骂道,“喊什么喊,你这孩子,喊什么喊!”
“别打呀,别打。”围观者中有人劝道。
胖子暂时松开紧抓着班灵的手,点着头冲着围观的人们解释,“就这孩子,坏,坏透了,从小就不学好,专会撒谎骗人。大家别信啊,都别信。这就是我孩子。”
班灵的心中在呐喊:不,不,说谎的人是他,是他!
胖子继续拉扯班灵,这时,又冒出一个矮瘦子来,他跟胖子对话,说“找着你女儿了?”
“找着了。”胖子答道。
“带回去吧。”
“就是。”
瞬间察觉到这一胖一瘦两个人是一伙的,班灵震惊了。而这个瘦子一来,跟胖子一对话,两厢里一印证,更让围观的路人们认定了胖子就是班灵的父亲,这是父亲要带不听管教的女儿回去。
他们是一伙的!他竟然还有同伙、帮凶!班灵的心里又惊又怕。
两个人同时都来拉班灵,班灵不知道她会被带到哪里去,她拼命反抗挣扎,拼命地叫喊着,想告诉周围的人这两个人她完全不认识,想求救。
可是班灵的声音已经嘶哑了,她以为的大声喊叫,其实并不大。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啊!”
见班灵挣扎,胖子又狠打了班灵几下,拳头落在娇小的身体上,疼得班灵泪流满面。
发现小女孩在哭,有人不忍道,“喂,别打孩子,别打孩子啊。”
这时又有人道,“偷钱,是得管教,不然以后还得了。”
“可她还小啊。”
“小时候不打,长大更不成器。”
听着围观路人们的议论,班灵拼了命地想告诉他们,她不是这个胖子的女儿,她没有偷钱,她想求救,可是她的举动并不被已经认定了的路人们所注意和重视。
班灵整个人几乎倒在地上,她想用这种方法来延缓被拖走的时间,她有如捞取救命稻草似地挥舞手臂,抓着她能抓到的一切。
见班灵死命地抱着一辆停在路边的自行车不放,瘦子窜上来试图掰开班灵的手。
班灵拼力反抗,咬着牙不放,胖子又过来踢打班灵,然后索性把班灵整个从地上给抬了起来。
“怎么这样啊……”有人说道。
“这孩子也太不听话了,闹成这样。”又有人说道。
“如今的孩子,真能闹腾,太任性了。”有人说道。
胖子和瘦子一人一头,试图把班灵整个人给抬走。今天,班灵穿的和前几天一样,是那套有着红黑细格子镶边的制服和裙子,已经在地上滚得泥灰满布,脚上的皮鞋被水泥地面磨得皮子上痕迹斑斑,她扎得整齐的双马尾辫也散乱了,头发披了一脸。
硬被拖起向前拖着走,班灵哭叫着,她发现,这两个人似乎是要把她拽进路边的彩票店。此时,彩票店的推拉式大门半掩着,里面没有开灯,黑洞洞的,在班灵的眼中,那道门仿佛就是一张张开的预备吃人的大嘴巴。
如果被拖进去,再把门一关,将要发生什么,虽然班灵还小,人类的本能、身为女性的本能也让她清楚地知道如果被拖进去就什么都完了。
“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救救我啊!”
哭叫中,班灵看到头顶阴沉沉的天空。这时周围明明还有路人,但是没有人救她。
班灵明明清楚地看到这一胖一瘦两个男人在说话,可是没有人相信她。
“救命啊!救命啊!”
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得像火烧似的,尤其是喉咙和腹部,班灵觉得过去了很久,其实从她一开始被胖子打耳光到这时候,只有两分钟左右的时间。
拼力反抗中,班灵挣扎得快没力气了,眼看着被那两个男人半抬起,拖拉着离彩票店越来越近,班灵的心中涌起死亡前一般的绝望感,泪流满面。
“喂!快住手!”
“放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