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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丞准备去整理跟唐恩见面过后的录音资料,他打算将唐恩的话和李砚的话在已经的时间节点上好好做一下对比。班灵向林丞证实,唐恩所说也是句句真实,没有一句谎言。
“以前吧,有的时候我很讨厌我自己的这个能力,因为我能看透语言的真假,身边人一说假话骗人,我就觉得讨厌,生气。比如说有男生追我身边的女生,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其实没一句是真话,就是欺骗,啊,看得人好生气好生气!”班灵愤怒道,然后她的表情缓和下来,“可是在现在这种时候,这样的情况下,我又觉得我能看透语言中的真假虚实,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起码我现在能证明有两个人没有说谎,没有伤害那个女生。”
董言摸着班灵的头,感叹道,“小蝴蝶真是神奇啊。”
“斗鱼也很神奇啊。”班灵道。
“你们都神,你们是‘特殊’的人。”
这时林丞也暗暗庆幸,身边有一群eps顾问团这样的伙伴,协助警方,寻找真相。
“虽然现在还不能对外公开,但是,李砚和唐恩已经可以算是被证明,并非这件失踪案的加害者。”
董言道,“这两个人在网上也被‘黑’了很久,背了很长时间的黑锅了,怪惨的。”
“他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受害者啊。”班灵叹道。
见过了唐恩,接下来便是叶君慧。这个女孩也换了工作。
董言感叹道,“都是无奈啊,都是无奈。”
“我让熊猫随便查了查,发现那时网上议论这起失踪案的信息还真的挺多,也确实说什么的都有,胡乱的猜测,随口的谣言与臆想,还有对当事人的恶意。”班灵说道。
“谁让杜明宇是个富二代呢,这在一些网友眼里就是原罪。”董言叹道。
在约定的时间,叶君慧来到了董言的律师事务所。这是一个长得挺好看、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子,却不见她打扮,穿戴得十分朴素。她现在的形象跟董言他们手中的资料里那个留着过肩卷发,装扮时尚的甜美女郎,相去颇远。
坐在董言等人的对面,叶君慧一开始沉默着,表情沉重,眼神哀伤。
“谢谢你愿意来。”董言说道。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叶君慧道,“董律师,你想问什么?”
“就是那一次……”
不等董言说完,叶君慧便点头道,“我知道,我说。”
“我梦见过百花村,真的,在梦里我就在村子里,那个小山村的一切在梦里都是那么的鲜活、清晰、真实,可是梦里在村子里的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
叶君慧同样是从头讲起,事无巨细,从他们相约,到六人一起出行,在花溪镇游玩,再到去往百花村。
叶君慧告诉董言等人道,“事发之后我们自己想,是不是在花溪镇的时候我们就被盯上了,然后有人跟着我们到了百花村,然后害了何蓓。可是无论怎么回忆,都没有印象,没有觉得那时有人对我们有恶意,没有让人厌恶或是害怕的眼神,并没有。”
在百花村,李砚先去睡觉,接着众人散了牌局,各自回房。叶君慧的房间在何蓓房间的隔壁,她隐约听到了一点杜明宇和何蓓争吵的信息。
“其实,他俩从计划这趟自驾游之前就有点不愉快,只是没跟我们这些朋友明说。我想,他俩可能也有借着这趟出行合好的意思,没想到旅行中反而爆发了更大的不愉快。”
“吵架的内容你能说说吗?”董言问道。
“好像……是为了钱……”叶君慧小声说道。
见叶君慧一脸犹豫挣扎,董言就明白,现在的她,或者说他们,其实都并不愿意再去说何蓓的坏话,董言说道,“没关系,你只要陈述事实就好。”
叶君慧隐约听到的争吵内容是何蓓在抱怨,想要什么礼物,而杜明宇不愿意买,并说“这几个月你已经买了很多东西了”,而何蓓回道“你又不是没有钱”,后来就是男方说“我忍你很久了”,女方说“你说过你爱我”“你到底在不在乎我”等等,争吵中的人语速很快,又隔着墙,叶君慧听得不是很清楚。
垂下头,叶君慧小声说道,“小蓓人长得漂亮,一直有人追求,追求者很多。杜明宇是她自己主动追求的。现在的我不该这么说,但是,其实除了我,还有其他人知道,小蓓最初猛烈追求杜明宇,就是因为他有钱。”
董言这时不由望向林丞,林丞表情严肃。
“杜明宇有钱,也大方,确认恋爱关系之后给小蓓买了许多许多奢侈品,但是他是个花花公子,女友都是月抛型,这些我们也都有所耳闻,那时,我劝过小蓓,说这个人并非良配,但是小蓓听不进去。后来,小蓓没有被‘月抛’,我还以为他们两个能定下来。而且在相处的那段时间里,杜明宇是对小蓓挺好的,百依百顺,各种照顾,有些话我就放在心里,没有再跟小蓓说过。”
这时叶君慧抬起头,向董言说道,“我这么说,我对小蓓没有偏见,对杜明宇也没有偏见的。”
“我明白。”
发现友人争吵,大家便都来劝,然后把他们分开,叶君慧和王桐陪着何蓓,唐恩拉起了生气中的杜明宇。
“我们三个人在小蓓的房间里,我和王桐都在劝她,让她不要生气,更不该在旅行中跟男友生气。我们都劝,说有话好好说,实在不行也回明珠市再说。小蓓被我们劝了一阵,还是很不满,气鼓鼓的。”
说到这里,叶君慧长长的叹气,“本来我就以为是小情侣闹别扭,我那时还想着一定不要在小蓓面前说杜明宇的坏话,免得将来‘顺得哥情失嫂意’,他俩很快合好,我反而落得里外不是人,所以我就尽量平缓小蓓的情绪,其他的话没有多说。”
安慰和劝抚一阵之后,叶君慧接到一个电话,是她的家人打来的,关心她出门在外的情况。因为是私人电话,叶君慧便起身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讲电话,讲完电话她又整理了一下物品,准备洗漱。
“我做这些都慢悠悠的,那时我想着既然小蓓生气,就让她一个人呆一会儿,头脑冷静一下就好了,而且我还想着,情侣之间的事就该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以为接着杜明宇就会去找小蓓说话,那我当然不好在场,我就没想着马上再去陪小蓓。接着王桐就来敲门,叫我和小蓓的名字,问我们两个人有没有在一起。”
“那个时候何蓓就跑出去了?”董言问道。
“是。”
对于何蓓在吵架之后一怒之下跑出去,叶君慧说当时她并不意外。
“小蓓就是这样的小姐脾气,真的,我那时都能想得到。我跟她是同学也是朋友,也算相识数年,挺了解她的,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任性的脾气。想要什么就马上要得到,想要怎么样就要怎么样,她对男朋友也是这样,她对她的前男友,和当时的男友杜明宇,都是想到什么就是什么,要男友去做什么就必须立刻、马上去做,迟一秒钟都不行,必须立刻马上行动,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马上递到她手里,或是马上买给她,否则分分钟发脾气闹给你看。”说完,叶君慧频频摇头,“不不,不,我不能这么说她,我不能……”
明白叶君慧内心的难受,董言说道,“你不要想太多,你只要陈述你知道的事实。”
“小蓓长得漂亮,她自己说的从小就事事顺心。身边捧着她的人也多,那些男的都是百分百地顺着她的意,把她捧成那样的。唉……”
叶君慧用力握紧双手,“怪我,都怪我,要是那个时候我一直陪在小蓓的身边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有机会跑出去,如果她要闹,要跑,那么晚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她出去,不会放她出去的!”叶君慧忍不住哭了起来。
董言把纸巾盒拿给叶君慧。
“发现她不见了,我们马上就去叫杜明宇和唐恩,然后一块跑出去找她。天很黑,那边不是大城市,有明亮的夜景灯、景观灯,那边是个小山村,深夜时伸手不见五指,啊,那个时候我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我们都没带手电,出来时没想着,向小旅馆里的人借了两支手电,大家用手机照明,在村里村外地找,大声叫喊。我以为小蓓只是一时闹脾气跑出来,躲到什么地方去呆着,或是想气气杜明宇。现在回想起来,我不该这么想啊,不应该……”
四个人前后找了两趟,都没找着何蓓,杜明宇生气了,觉得耍小姐脾气也不该这样,更不该这么折腾朋友,就让大家回去,他自己留着门留着灯,等待何蓓回来。
“那时我想,那时也许小蓓是看我们都出来了,抹不下面子,不好意思对着我们。那等我们回去了,只有杜明宇在,她就好回来了,然后他们两个人有话好好说。于是我就回了房间,我还特意留了灯,我想黑夜里有灯,小蓓就能知道小旅馆的位置,就好过来了。一开始我还在自己的房间里等,等,然后我睡着了……”叶君慧这时又流下了自责的眼泪,“到了天亮,小蓓仍然没有回来。”
“那时,你和王桐是在各自的房间里?”林丞问道。
叶君慧含着眼泪点头,“嗯。”
“你们没有在一块儿?”
“因为各人订了各人的房间呀,所以我……”叶君慧懵然的表情说明她当时根本没有这样想过。
接下来就是报警,警察来,搜救队来,然而何蓓这一跑便再无踪迹。
“后来我问过杜明宇,为什么吵完架没有陪着小蓓,而是要放她一个人呆着,杜明宇跟我说他以为我们会陪着小蓓,他想我们姐妹淘在一起,我们还能劝劝她;而那时我是想着该让他们小情侣自己在一块。就是这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我们都以为他人会做些什么,然后他人又以为我们会做,结果大家都没有做。小蓓一个人,一气之下跑出门,然后……然后……”
叶君慧再度哭泣起来,非常伤心和后悔。
“两年了,竟然两年了……我好伤心好伤心,我一直盼着小蓓什么时候能回来,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真的很希望。我想她活着,我想她活着……可是我又害怕,我怕她活着,却是在什么地方吃苦,一想到这里我就……我真的后悔啊,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同意出去自驾游呢?为什么要去百花村呢?如果不出去,不做这趟旅行,那不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了吗?不就大家都还好好的吗?”叶君慧这时流泪不止。
“我没有害过何蓓,我真的没有害过她,我想都没想过,我并不嫉妒她,一点也不,我并不羡慕她有个有钱的男朋友,真的一点儿也不。我当她是朋友,就是这样……”叶君慧哭着向董言等人讲述了失踪案发生后,网络上对她的种种谣言和恶意,她同样承受了许多舆论压力。不负责任的胡乱猜测中,有说叶君慧是凶手的,也有说是她和王桐联手害死了何蓓,这些恶意让叶君慧的家人都倍受痛苦。
“真的没有,真的没有……你们相信我,我知道我有错,我知道我有责任,可是我真的没有害小蓓,真的没有,没有……”
这个姑娘哭得实在太伤心,董言和班灵都不得不过来安慰她,劝她。过了好一会叶君慧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董言道歉,“真对不起,让你回想那么伤心的记忆。”
叶君慧擦着眼泪道,“只要小蓓还没有找到,我就知道一定还会再被警察问,被律师问,一定还会再被不停地询问,我有心理准备。”说着她抬起头,伸手拉住董言,哀痛地说道,“可是我想请问一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小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小蓓啊!只有找到她,我们几个没有失踪的人,才能得到心灵上的安宁,否则我们就得一直背负着这件事,我们永无宁日……”
董言内心很无奈,“我们还在努力。”
“拜托了,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