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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天的晚上,我就看到它了……”方小娟说着,用恐怖的眼神望着此时会议室里的众人。
李策这时插进来问道,“你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吗?”
方小娟摇了摇头,然后微微哆嗦着答道,“我知道的时候,它就已经在门外头了。”
这样。难道它来无影、去无踪吗?李策内心满是疑问。
大家又都安静下来,继续听方小娟讲述。
那天晚上,睡到半夜,方小娟被某种细微的声音给弄醒了,那声音很轻,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她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听了一阵,感觉到确实是有什么声音就在外屋那里。
猛地一惊,方小娟彻底清醒了,她坐起来侧耳细听。
安静,一片安静,方小娟能感觉到的就是外头仍然在下着雨。
过了片刻,就在这沉寂之中,方小娟听到了“咯啦啦”、“咯啦啦”的声音,仿佛是某种硬物磨擦木头的声音。
突然,方小娟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察觉到外屋有人,而那人,正站在外屋那扇木门之外。
恐惧,让方小娟一瞬间紧张起来。
有人!有人!什么人!
屏住呼吸,方小娟吓的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在床上坐了一会,停下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咯啦啦”、“咯啦啦”。
确实有人!屋子外头确实有个人!
方小娟吓坏了,这是一种本能的恐惧,她害怕是什么恶徒在深更半夜摸到这里,想要袭击她。
怎么办?怎么办?
方小娟极力压制住喘息,攥紧拳头。
我该怎么自保!?
门外的声音又停了下来,周围再度陷入到一片安静之中,方小娟伸长脖子,通过床上方的那扇小窗户望向屋外,周围是一片黑暗,只有附近的路灯,传递过来些许亮光。
接下来又安静了一段时间,耳畔片刻的无声让方小娟不禁产生疑问,是她刚才听错了吗?
就在方小娟满腹狐疑的时候,“咯啦啦”“咯啦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方小娟听得比较仔细,那声音仿佛是一只巨大的手,在用指甲用力地挠抓着木门的声音。
怎么回事?手?谁有这样的手和指甲?人这么大力地用指甲抓划木头,一定会很疼,难道是附近的野狗在挠门?是不是野狗嗅到了人的气味,所以跑过来挠门,想要找一处可避风雨的地方?
想到是野狗,方小娟心里顿时略为宽松,喘了一口大气,但紧接着她整个人就又紧绷起来。
不对!不对!野狗的话完全可以跑到其他那些未盖完的建筑物里去避雨,又不是进不去,何必巴巴地跑到这儿来,跑到这间不起眼的小门房的外面来挠门!
这么一想,方小娟顿时又害怕了起来。
“咯啦啦”“咯啦啦”,指甲用力挠门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方小娟听到不由浑身一抖。
那扇木门之外的,到底是人,还是野狗?
方小娟决定悄悄起身,过去探个究竟,内心的直觉告诉方小娟,那好像并不是人,因为人的行动力不会这么地慢,如果是人,或是敲门呼喊,或者会采取撬门的方式试图闯入,然而撬门,方小娟应该听到的是金属碰撞产生的声音,而不是之前那种仿佛指甲挠抓木门的摩擦声。
方小娟心里迷雾重重,完全不明所以。
看个清楚,知道是野狗就能安心了,那就不去管它。方小娟这么想着,轻手轻脚地坐了起来,披上放在床脚的外套,然后赤着脚套上布鞋。
缓慢移动着,尽量轻微地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因为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方小娟不想惊动了屋外的“那个”,她害怕惊扰到“它”反而会对她不利。
就这样一步、一步,方小娟挪到外屋,离木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咯啦啦”、“咯啦啦”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这一次方小娟离声音的源头比刚才更近了,她猛地一惊,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人,是有灵性的动物,在这个时刻,离木门更近的距离,方小娟感觉到了恐惧。那不是让她感觉到“危险”的感觉,而是让她感觉到“恐惧”的感觉。
一个念头仿佛闪电般划过方小娟的脑海。
它要杀我!
为什么会这么想?为什么会这么想?连方小娟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一刹那间脑海里会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然而,这念头是如此清晰、明确。
它要杀我!它是来找我的!它是冲着我来的!它要杀我,它要吃了我!
方小娟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瘦小的她抖得就像一片风中的树叶,僵硬地站立在距离屋门不远处的地方,呼吸微弱的仿佛没有一样。
不能让它察觉到我已经醒过来了!不能让它察觉到我已经醒过来了!内心的本能在这样告诉方小娟。
逃!快逃!
心里开始有逃跑的念头,方小娟的脚步却又不由地向前轻轻移动了,她想凑到门边,去看个究竟,看看木门之外的那个“它”到底是什么?
死,也要死个明白啊。
攥紧拳头,将呼吸控制的极其微弱,方小娟走到了门边,附近马路上的街灯投射过来弱小的微光,木质的大门上有几处缝隙,方小娟悄然凑上去,看向屋外。
瞬间,方小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一双眼睛!金黄色的眼睛,细长的黑色瞳孔,眼睛周围只有眼皮,没有睫毛,这双眼睛眨动着,目光冰冷,毫无感情,甚至可以说充满杀戮!
它是冲着我来的!它知道我在这间屋里!它是要杀我!它要吃掉我!
方小绢颤抖着,极力屏住吸呼,生怕惊动了木门外的怪物。
这个时候,木门之外的那个“它”,抬起了巨大的前爪,尖利的指甲再度挠上了木门,“咯啦啦”、“咯啦啦”。
身体里的人类本能在告诉方小娟,外面的这个怪物,它知道方小娟在这里,它是过来想破坏这扇门,然后进到这间小小的门房屋子里,杀掉方小娟!吃掉方小娟!
冷汗瞬间浸满了方小娟的背。
逃!快逃!
轻轻地、轻轻地向后退了一步,就在这迈步后退的一秒钟时间里,方小娟的脑海里闪过很多很多。
怎么逃?往哪里逃?
这周围尽是在建的和刚完工的建筑,马路对面的工厂方小娟现在也不能确定是否一定有人在,而且就算逃过去,能确实跟那边的人汇合,就能应付得了门外那只巨大的怪物吗?搞不好,它会把他们都吃掉。
逃!先逃离这儿,轻轻地,不被那个怪物察觉,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方小娟的内心就是一片茫然。
小心翼翼地后退着进了里屋,方小娟一眼看到床上方的小窗户,这扇窗虽然小,却容得下一个人通过。
从这里钻出去,逃到外面,向远处跑,向远处跑!
这么想着,方小娟抓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紧紧地攥在手里,其实这个时候抓着手机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方小娟就是想抓着它,像抓着最后的一根稻草。放钱包的手提包就搁在床脚,方小娟在跨步上床的时候伸手过去拉开了提包的拉链,手探进包里,摸到了钱包,她也紧紧攥在手里,然后她用极其轻微地动作,拨开了小窗上的插销,再伸手,缓慢且无声地将小窗推开,然后,方小娟一步踏上窗台,再伸开双臂扶住左右的窗框,接着站在窗台,一条腿先伸出去,再向下轻轻一跃。
这个时候方小娟无比庆幸,庆幸这个门房有两扇窗户,庆幸里屋的小窗距离地面并不算高。
当双脚踏实地面,雨丝扑湿了方小娟的脸,这个时候,她身后又一次传来了“咯啦啦”、“咯啦啦”的声音。
它还在!
它不知道,它不知道我已经逃到屋外了!
方小娟这么想着,然后拔腿向着前方的夜色奔跑起来。这个时候,害怕会惊动到身后不远处的那个怪物,方小娟的脚步是放轻的。
跑!跑!快跑!
跑到它够不着的地方去!
随着距离那个小门房越来越远,方小娟奔跑的脚步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快速。
跑的越远越好!
在黑沉沉的夜色中狂奔着,方小娟这时候无声地痛哭了起来,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恐惧感让她无法停止哭泣,也无法停止求生的奔跑脚步。
跑,跑,跑!
今天上午见到刘姨的时候、今天下午跟着师傅学习操作的时候、走出车间大门的时候,那些时候的方小娟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就在几个小时之后,她会这样一边哭一边在雨夜中拼命地奔跑。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一边跑,方小娟一边这么想着。
为什么偏偏是我!
该怎么办?该逃去哪里?
没有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方小娟也不敢回头去看,现在的她只知道跑,跑,继续跑。求生的本能让方小娟拼出了全身的力量,在黑暗中一直奔跑着。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方小娟渐渐跑不动了,脚步慢了下来,但是她不敢停,拖着沉重的双腿继续向前。这个时候,方小娟终于敢回一下头,望了一眼身后,几处星火般的灯光,附近朦胧着无法辨清的建筑,再远处就是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的沉沉黑暗。
茫然四顾,方小娟发现她现在身处在陌生的环境,周围很大的一片区域都让她感觉到没有一个人,也听不到车辆行驶的声音。
安静,只有细雨不断地打在脸上,跟眼泪混合在一起。
它在追吗?我该去哪儿?我该逃到哪儿?去到哪儿才能摆脱那个怪物!
此时,方小娟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要去到有人的地方,去到有其他人的地方,跟其他人在一起她才能有安全感。可是这么晚了,哪里还有人?
方小娟是今天刚刚来到这座城市,来到这个产业园区的,她对这一带可以说完全陌生,而且白天在和小张的对话中,方小娟知道这一片地区只有一个工厂开工了,其他的工厂要么还在建,要么刚建好正在筹备中,现在,下班了,建筑里都没有人,没有人。
哪儿,哪儿还能有人!
方小娟在心中快速地想着。逃到城市里面去,那里有商厦,有大楼,有各种各样的建筑,可是,白天的都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晚上呢?晚上的商厦里还会有人吗?晚上的公司大楼里还可能有人吗?
不会,不会,人都已经下班走了,回家了,街上没有人了。
哪儿,哪儿还能有人!而且要是很多人,人的数量少的话,那个怪物要是追来,人太少了还是斗不过它,不能坑害了别人,方小娟慌乱地想着。
必须要逃到有很多很多人的地方!人越多才能越不害怕。
突然,方小娟的脑海里闪过一处地方,那正是她今晨时离开的地方——火车站!
对!方小娟的心头猛地热了起来,火车站!那里人多!就算是在午夜,火车站仍然会有出发和换乘的旅客,那里还会有车站的乘务人员,有乘警,有维持车站周边治安的警察,那里肯定绝对有人在,那里安全!
这么想着,方小娟再一次攒足身体里面的力量,拔脚狂奔向前。
跑,一直跑,向着有光亮的地方跑,向着有路灯的地方跑,然后,跑到大马路上去,沿着大马路一直跑,就能跑到火车站!
方小娟这么想着,向着远处路灯成串的地方继续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