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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之后，警方的车辆一一驶来。
一队负责勘证的警方人员进入大楼的一层去收集证物，李策叉着腰站在一辆车旁，环顾着周围的环境，然后问身边的吴彤，“你能看到它去哪儿了吗？”
吴彤遗憾地摇头，“时间太久了……对不起……”
“啧，说什么对不起。”
“该怎么找呢？这里全都是工地和待开发的地块，地方太大了，而且进入的人、车辆很多。时间又久……”林丞看着周围的环境，他们手中几乎再没有什么可用得上的追踪信息，而且他们要找的人多半已经是不存在的了。
吴彤皱着眉，思索着，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你们还记得李玉茹曾经说过的话吗？”
“什么？”林丞下意识地问道，在处理这件案子的时候，他们接触李玉茹的时间很长，听过李玉茹说过很多的话，一时之下林丞反应不过来。
“说过什么？”李策同样有些不明白。
“她说，在龙潭村的时候，她亲眼见到大鱼捕杀两个小孩，那时候……”吴彤压低了声音，“她说，她看到大鱼用它嘴边好像镰刀一样的大触手，剥下孩子身上的衣服，然后……”
李策瞬间瞪大眼睛，“你是说……”
“别的野生动物，在捕猎人类的时候，好像也都是不吃衣服的，它们知道衣服不能消化，虽然我不知道它们是怎么知道的，其他动物好像也会撕烂衣服。”吴彤说道，“而李玉茹则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大鱼剥下被它猎到的小孩子的衣服，如果要形容，就像是猴子吃香蕉的时候会剥皮一样。我知道不该这么形容，但是……”
李策懂得吴彤的意思，他点头道，“好，我们仔细搜索这一区。”吴彤“看”到了大鱼拖走受害者，那有很大的可能他的衣服会被抛在这周围的某个地方。
吴彤这时又建议道，“用警犬。”
林丞听了发出疑问，“可行吗？且不说这一区范围很大，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风吹日晒雨淋，恐怕什么信息都没了，警犬可以吗？再说，该用什么做诱导？总不能用你或我的气味？”
“血。”
林丞一惊，“人血？”
吴彤看了他一眼道，“不，动物血，是血就可以了。血腥的气味可以引导它们。试试看，比单纯靠人力来搜索会有效率一点。还有，我想，它应该不会带着‘猎物’去其他的建筑工地，而应该是带着‘猎物’去空旷地带，去附近的荒地和农田。”
吴彤的话给了李策信心，他一点头，然后让人通知市警犬队。
向其他警员们分派好各自负责搜索的地区之后，李策准备带着吴彤一起参与，他让林丞负责向那位中年人做笔录。
警车里，中年人惶惶不安，仿佛坐在一个火炉上，刚才李策向他亮出证件，着实吓了他一跳。那个跟他攀谈了半天，中等身高，长相普通、打扮平常的男人，竟然是刑警，而他负责看守的这栋正待业主们入住的楼房里竟然发生的案件。
“我可怎么办哪，我可怎么办哪……”中年人不停地没声嘀咕着。
林丞从车上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那个中年人，示意他喝口水定一定，中年人拧了几下，手抖，没拧开瓶盖，林丞接过瓶子，拧开瓶盖之后又递还给他。
喝过水，中年人对林丞说道，“警官，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没有做过啊。”
林丞冲中年人笑笑，说道，“不关你的事，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那句“不关你的事”起了安抚的坐用，中年人不在扭来扭去，他问道，“是什么啊？”
“你认识郭某吗？”林丞把失踪人的姓名说出来。
中年人回忆了一下，然后摇头，“我真的不认识，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是参与盖这栋楼的建筑工人，后来应该在一楼那里临时住过一段时间。”林丞提醒道。
中年人一拍大腿，“警官，盖楼的施工队里有几百号人，我哪知道啊！还有，这楼今年四月就完工了，之后施工队就撤了，我是今年十月，啊，对，是十月八号，也就是国庆假期过完之后才正式来这儿上的工，暂时看守门房，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林丞听着，先是皱了皱眉，然后点头，接着说道，“那说说你知道的吧。”
“哎。”
四队人带着警犬，分别向四个方向展开搜寻，李策和吴彤在其中一队里，向着东边的方向找去。
脚下是郊区的旷野，吴彤站在杂草丛里，用尽心力感知着身边环境中的残留信息。
没有，什么也没有。在这段时间里，除了风和雨，还有时间的作用，时间带走了很多东西。
李策就像鹰一眼，目光锐利地盯着前眼的草丛，一点一点地向前搜寻着。
四十多分钟之后，向着南边方向寻找的那只警犬，表露出了异常，接着，它带着警员在一处较高的荒草丛里，找到一团脏兮兮的布料。布料上满是泥土，几乎无法分辨本来的颜色，一名警员小心地夹起，装进证物袋里，预备带回去进一步化验。
李策接到通知，他握着对讲机问道，“能看出来是衣服吗？”
“能，有衣有裤，不过已经被撕破了。”
“有血迹吗？”
“看不出来，要化验之后才知道。”
李策略做思索说道，“把那附近的泥土也带回去一点化验。”
“是。”
吴彤在旁边轻声说道，“泥土里可能已经验不到残留了。”
李策果断道，“总要试一试。”
吴彤回身望向发现破衣的方向，心里犹豫着，是吗？刚才找到的，是吗？过去了半年多的时间，确定那是失踪者留下的吗？
注意到了吴彤脸上的疑虑，李策拍了拍她的肩，“走吧，我们回局里去。渔儿他们可能也问到了一些线索，大家碰碰头。”
“嗯。”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专案组里的众人继续分头行动，寻找有用的信息、线索，询问相关证人，将笔录进行核对，在网络上进行搜索查询，等等。
到了第三天，专案组的办公室里，大家聚到了一起，把这几天下来寻找到的信息进行通报和汇总。
刘副局脸色沉重，对李策说道，“q市那边的警方回复了吗？”
“丞子正在等消息，一拿到dna立刻进行比对。今天之内应该能拿到结果。”
在明珠市东郊偏南的荒地里找到的破衣，从上面查验到了细微地血迹残留，已经拿到了dna数据信息。现在，明珠市的警方这边正在等q市警方那边的回复，如果q市警方从郭某家人那里采集到的dna能和明珠市这边验出来的dna比对上，就可以证明，那被丢弃的破衣正是郭某的。
再加上吴彤的旁证，她证实“大鱼”确实在东郊大厦那里出现过，也确定它带走了一个人。
“你们那边呢？”李策问上官渔。
“我们问到了很多信息。”上官渔说着看了身边的班灵一眼。
“说说吧。”刘副局说道。
那栋大厦是今年4月10号竣工，之后施工队就开始陆续撤走。大部分工人去了本市南郊的另一处新的工地，还有一些人是做散工，部分仍然留在本市，部分离开了明珠市。郭某就是一名散工，他当时继续留着没有走。
“听一个工程监理说，大厦从完工到交房，后续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要干，郭某一时没找到新工作，就跟开发商那边商量，留下来做些零活儿。”
据认识郭某的人说，他本人比较内向，不擅言辞，又有点倔，跟人没有大矛盾，但好几个人都说跟他“聊不来”、“无法深谈”。
上官渔说道，“这可能就是他没跟着那群工人去新工地上工的原因。”
刘副局听着，点了点头。
大厦正式交房是在今年的6月12号。大楼完工后工人们住的工棚就拆了，留在大楼这边做收尾工作的工人们，有的家就在本市，每天下班回家；不在本市的有的去别的地方借住，郭某没什么朋友，也跟人不大聊得来，于是就住进了大楼没卖出去的一层。
“一楼还没卖掉，之前就有工人住在那儿，他们自己用砖用木板搭了房间。这是常有的事，开发商也没管，就让他们住。住在这楼里不用掏房租，最多的时候一楼那里住了十几个工人。后来陆续有人离开，到后来是余下了六名工人，最后是只剩下了三个人。”
“三个人？”刘副局重复道。
上官渔点了一下头，然后回过头看了一眼班灵，班灵亦点头，以示证实。
“我们找到了另外的两名工人，其中有一个已经离开本市，在邻市打工。根据他们的证词，在交房之后，偶尔业主那边还会有些关于房屋的小问题来找他们，于是他们就继续留着，配合工程监理以及物业方面去处理。一直有这些琐碎的工作要做，他们就没有走。”
“今年的8月9号那天，当天一直没什么事儿，这两个人就结伴进城里去玩，后来还碰到了同乡。当天下午的时候，他们本来想给郭某打电话，问他愿不愿意也进城来，一起吃个晚饭，郭某之前知道他们俩结伴进城了。结果郭某的手机欠费停机，电话没打通，他们也就算了。吃过晚饭，这两个人索性跟着同乡一起在城市过了夜。”
“当天晚上没有回去？”李策问道。
上官渔点头，“是。在第二天回去之后，他俩就发现郭某不见了。”
“怎么不找呢？”刘副局问道，吴彤的目光也盯着上官渔。
班灵这时一脸悲伤和无奈地对众人说道，“这是因为在这之前，郭某说过他要走。他说他呆不住了，想出去找新工作了。那时候是夏天，穿得简单盖的更简单，郭某把用不着的衣服、日用品和铺盖等都送走了。这两个伙伴回来见人没了，只当是郭某走了，没留下音询是因为电话不通，而且，之前他们聊过，知道郭某要走。没有当面告别，他俩也只当是郭某走得急，而且，郭某是个不擅言辞有些木讷的人，他们觉得那当面说就不说了吧，郭某做得出这样的行为，他俩也就没有想着去追究。”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还停了机，否则也许……真是阴差阳错啊。”郭董轻声叹道。
“我们还发现两件事，可以互相印证。”班灵说道。
“什么？”李策问道。
“就在8月9号的那天晚上，曾经刮过很大的风。”
“风？”
“是。”班灵继续说道，然后看了一眼于天磊，“关于这一点我们让小磊查证过，确认属实。”
于天磊说道，“我向本市的气象部门查证过。”
“然后……”
“据大楼的物业人员证实，8月中他们发现大楼一楼的玻璃门碎掉了，怀疑是那晚的大风造成的，于是更换了更坚固的玻璃门，同时换了新锁。”
上官渔继续说道，“那两个最后留下来的工人也证明，他们在8月10号一早回到东郊大楼的时候，发现一楼侧面的大门，玻璃碎了一地，他们只当是意外。这个住处没放什么值钱的东西，整个大楼当时也处在刚交完房正在装修中的状态，偷无可偷，别说贼了，他们说晚上那儿就没什么人，因此并没有在意这件事。”
听到这里，林丞插进来说道，“策哥他们遇到的门房也可以证明这一点，他说听物业的人说起过，在他正式去门房那里值班之前，大楼一层侧面的玻璃门曾经更换过，之前的坏掉了。”
“也许，那晚打碎玻璃大门的不是风，而是……”董言这么说着，目光望向众人。
“对。”上官渔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郭某一个人留在了大楼里。深夜，它来了。这情况就像是之前4月19号的那天晚上，方小娟遇到的情景一样。同样是郊区，同样偏僻空旷，同样因为种种的不可抗力，那时、那地，只有一个人留在那里，而且对将要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完全没有想到。”李策深沉地诉说着，然后沉沉叹气。
“谁也不知道，谁也没想到，一系列地事情最后导致了结果地发生。”上官渔无奈道。
将一系列的证词串联想来，加上各种旁证，基本上可以认证，以发现了一名受害者。被“大鱼”捕杀的人类，不止两名，而是更多。
董言这时想起来，李玉茹曾经不止一次地哭诉过，反复地说着“如果，如果”，然而没有如果，悲剧就这么发生了。她不禁悲伤地低下了头。
办公室里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