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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彤从客厅隔壁的房间查起，她在每一个房间里都停留颇久，包括一楼的厨房和卫生间她也去“看”过。
“看到什么了吗？”林丞在走廊里问道。
从门内出来的吴彤摇了摇头，林丞流露出失望的神情，随即又高兴起来，“啊，这也好。”
“我上楼去。”
“嗯。”
在二楼的客卧，吴彤流连再三却没有发现。
踏进二楼的书房，起初，吴彤站在房间中央时并没有“看”到什么，等她走近窗户，距离靠墙的书架接近时，她突然感觉到了异样。
脑海中浮现出灰色的人影。
这是什么？是什么？
吴彤这样想着，开始更加用力捕捉着残留在周围环境中的信息，渐渐地，脑海中的身影清晰起来——是一名女子。
啊，真的有人！有人来过！
吴彤“看”到这名女子在窗下的地毯上抱膝而坐，她还在书架前的地毯上坐过，女子的举动给人安静的感觉，除了她在这个房间里的些许行动外，吴彤还能感受到她残留在这间屋子里强烈的悲伤。
她在哭，她哭过不止一次，她哭得很伤心。
吴彤是个同理心很强的女孩子，房间里陌生女郎的悲哀感染到了吴彤，她的心情都不由地难过和低落了起来。
发现吴彤一直低头站在窗户旁边靠墙的书架前，林丞想到他之前曾经检查过这个书架，抽取出书籍来翻看，试图寻找可能夹杂在书页中有人在此住过的残留信息，他不由出声问道，“小彤，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女人。”
“啊！”林丞一惊，“你看到了！”
吴彤回过头来，脸容悲切，“嗯。”
“她，她，她什么样子？你确定吗？能确定是有人在这里呆过吗？啊，不是保洁阿姨？”林丞一叠声地追问着。
吴彤摇了摇头。从那名女子的行动来看，吴彤不认为她是来这里做打扫的保洁阿姨，穿着也不像，而且吴彤所看到的她在这间书房里的行动很简单，大多数时间她都是或抱膝、或靠墙地坐在窗下，有时候会靠坐在书架边，就是那么安安静静，时而端坐，时而哭泣。
抬起眼帘，吴彤看向林丞，清晰地说道，“我看到有个女人在这个房间里，她就坐在这儿。”说着，吴彤指了指脚下附近，“虽然还不清楚她是不是要找的人，不过，我确实看到她了，她就在这里，在这个房间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现在怎么办？”骤然得到消息的林丞先是愣了几秒，然后他向吴彤说道，“你能看得清楚她的长相、穿戴吗？”
“能，很清楚。”
林丞抬手一指，“等我，我的绘图工具在车上，我去拿，马上来！”说完他转身飞跑下楼。
还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的董言，听到林丞急促的脚步声，她扬声问道，“怎么啦？”
“小彤看到了！”
“啊！”董言一声惊叫，几乎甩出手里的报纸，然后她一下子站起来也往二楼跑去。
从车里拿来画具后，林丞在吴彤的描述中在画板上画了起来。他原本就是警局里的模拟画像师，画功不错。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性的形象在画纸上渐渐生成。
董言在旁边看着，打量着林丞笔下这个女性的穿戴相貌：及肩的短直发，高领长袖的宽松针织衫，直统裤。这身穿着显然不是时下明珠市该做的穿着。
“她这是……冬装，今年元月份？”董言轻声道。
“我想是。”吴彤答道。
“她这个冬天就住在这里？”
“嗯。”
“所以李煦说就是在这里见到她，他们也在旁边那个春苑公园里见过面。”林丞边描画边说道。
“她真的存在……”董言喃喃道。
“是的。”
半个多小时之后，林丞的画画好了，这张图他画的比较小，像是普通生活照似的，背景是简单构勒出的这个房间的窗户和旁边的书柜，而那位之前一直被大家认为不存在的、女鬼一般的人物——江晚晴，就坐在窗下，脸容清晰。
看着手中的画纸，当一个姓名转换成真实存在的人物，展现在眼前，让人对她的感觉瞬间不同了，林丞的心情沉重起来。
“她失踪了……”
“如果真的失踪了，我们去找到她。”吴彤很肯定地说道。
“有姓名，现在又有了相貌，可以先从已经报警的失踪案件查起。”董言说道。
端详了一下画好的画，林丞又向吴彤说道，“我想再画一张江晚晴的正面头像，更大的，更清楚的，能距离现在时间最近的。”
吴彤略做思索，点头道，“我尽量给你说。”
就在林丞这张头像画快完成的时候，他们听到楼下传来了声音。
“咦……我好像听到门响。”吴彤侧耳聆听。
“啊，是不是牛律师来了？”董言说道。
找来的人正是牛律师。工作结束后他给律所前台打电话，得知林丞他们还没有将门钥匙送回，就直接到小区这儿来了。
“喂，人在吗？你们还没有走吗？”进了门的牛律师在楼下玄关处喊到。
“我们在楼上。”董言站起来扬声说道。
片刻之后，牛律师上来了，看到房间里的三个人之后牛律师大声说道，“你们还没有走哪，这都几点了。”当注意到林丞身边有位他没见过的年轻女孩时，牛律师猜想这是林丞这次带来的同事，便继续问道，“查到什么了吗？”
林丞没说话，把手中的画像直接亮给牛律师看。
牛律师一见人像，当时就愣在门边，一动不动。接着他问道，“这是……”
“前些日子住在这里的人。”董言答道。
“不是吧！”牛律师一时不能接受竟然真的有人住在他朋友家里这个事实，惊叫起来，“不可能吧！不是说不存在的吗？不是一直没找到的吗？不是说她是个女鬼吗……”
“哪有女鬼啊。”董言忙说道。
“这是真的？！”牛律师快步过来，林丞伸手将画稿递给他，让他细看。
“你认识这个人吗？”
牛律师仔细端详一阵，摇头，“不认识。”
“也许你的朋友刘先生认识她。”董言提醒道。
“这我不能确定，我得问问老刘。”
“你拍下这个，把照片发给他，确认一下吧。”林丞说道。
林丞的话提醒了牛律师，他马上掏出手机拍下了画稿，然后开始发送，嘴里念叨着，“他有个工作邮箱，我发过去，他很快会看到，我问问他。”
“先确认一下是不是刘先生的朋友。”林丞说道，同时看了吴彤一眼。
吴彤静默不语。
发送完照片，牛律师还在惊讶之中，不停地念叨着，“天哪，天哪，还真的有个人住在这儿，还真的有人住在这儿。可是我怎么不知道呢？我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啊，我还时不时地来一趟呢，我也没遇到啊。”
“你几个月才来一趟啊。”董言说道。
“可是这人要在这里生活，总会留有痕迹啊，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察觉，我也不是那么愚钝的人哪。”牛律师大声道。
“我想，她一定非常当心。哦我是说，如果这个女的真是我们要找的江晚晴的话。”董言说道，“她住在这里时一定非常当心，非常注意。”
这时，林丞和牛律师都想起了上一次来时，董言说过的话——她虽然借住在这里一年多，但是能做到完全不碰这个家里的一切物品。这个人……挺可怕的。
牛律师抱头，“天哪，这个人到底是想干什么？她有什么目地？”说着他扑上去拉住林丞，“喂，喂，她该不会是什么凶手吧？”
“不是，不是，你放心。”林丞这么说着，心里疑惑了一下。他又一想，算了，现在所做的种种猜测没有意义，还是等人物真正落实之后再说。
牛律师冷静下来之后，他喃喃道，“我觉得这人不是老刘的朋友。有人来借住，老刘不可能不告诉我。是的，她应该不是。”
“那么她就很可能是那名失踪者了。”董言说道。
“她是怎么进来的？这是个大小区，人来人往，有物业有保安，还有我，她又没钥匙……她是怎么进来的而且还住了一段时间？”牛律师非常不解，“她又是怎么挑中这儿的啊，这真是！她怎么就挑中了老刘这间屋子闯了进来了呢？她怎么知道这一户没人住呢？”
“这些现在都还不得而知。不过等我们找到她，应该会有答案。”林丞说道。
“失踪了……”
“失踪三个月了。”董言说道，“令人担心。”
牛律师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小声道，“唉……挺漂亮一姑娘。”
“是啊。”
在书房里四处转了一圈后，牛律师回过头来，这时的他仍然将信将疑，“林警官，董律师，嗯，你们真的真的确定，这段日子以来有人住在这里？”
林丞点头，“确定。”说着，他的目光看向吴彤。
牛律师的目光也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吴彤身上，他面对着林丞，问出的问题却是向着吴彤的，“你怎么知道？你们怎么能确定？之前你们可不是没来这儿搜查过、找过。”
“这个，嗯，不太好解释。”林丞说着看了吴彤一下，“不过我们真的能确定。”
牛律师张了张嘴，最后没有说出来什么，他摆了摆手，“行吧行吧，先查清楚这个女的到底是谁吧。”
“如果是刘先生的朋友，我们也会确认她现在人在何处，是否安全。”林丞说道。
牛律师听了频频点头，“嗯，这对，这是对的。”
整理起画具和画稿，林丞把门钥匙交还给牛律师，“我们该走了。”
“我也回去了。”
临走前，牛律师不放心地将整个房子四处检查了一遍，反复确认各处的门窗都锁好了，还不停地问林丞，董言见了不由安慰他道，“你别担心，不会再有人进来了。”
“她有钥匙？她能开锁？”牛律师嘀咕着，“真是奇了怪了。不行，我得当心，得当心。”
牛律师锁好大门，四个人走出了楼门，在一齐向院外走去的时候，吴彤停下脚步问道，“嗯，在这个公共区域里，还有没有属于刘先生家的范围的？”
被问了，其他三个人都停下了脚步，牛律师站在那儿想了想说道，“呃，停车位，和小花园，嗯，再就没有了。”
“他的停车位在哪里？”
牛律师抬手一指，“那儿。”
大家顺着方向望去，只见院子一角有一块平坦的空地，面积约可以并排停放四辆家庭轿车，现在有三个车位是空的，只有一个车位上放着一辆车，车被篷布盖着。
“喏，那就是老刘的车，唉，我就说这儿不行，竟然不是地下车位。他人不在，车只能先这么放着了。”牛律师说道。
吴彤向着车位走去，其他三个人不由都跟在她身后。
站在车位旁，吴彤用心感受。她不认为那位江晚晴会到这里来，但她还是要“看一看”才能放心，才是负责。
牛律师一脸疑惑地看着面无表情，安静站在轿车前的吴彤，他压低了声音问林丞道，“你同事这是在干什么？”
“没什么，她检查一下。”
“就这样检查？”牛律师皱眉。
“嗯。”
牛律师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但不再多说什么。
看过了停车位，大家又来到花圃那儿，注意到并排的两个小花圃里种植的花，吴彤盯着在阳光下开放的花朵，思索着。
牛律师忍不住又小声道，“这花儿又怎么了？”
吴彤蹲在花圃边，思索片刻后伸手一指，“这是……蔷薇。”
“那不就是月季嘛。”牛律师说道。
“不，不一样。”吴彤微微摇了摇头。
董言赞同道，“是啊，不一样。”
“请问这一丛花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吴彤问牛律师道。
“咦，嗯，没印象了。不过我确定老刘走的时候肯定是没有，他工作忙，没时间侍弄花草，他也不爱这个，搬进来之后他这一片花圃就一直空着，压根儿没动。邻居们各种各的地，没有人往他这块地里种东西。”
“也就是说，这一丛蔷薇花是刘先生走了之后长的。”
“是。”牛律师说道，“什么时候有的我是真没注意，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有了这一颗花儿。我以为就是从旁边那块地里长过来的，或是从别的什么地方飘过来的种子，自己长出来的。这花也没人管，就这么长着。”
吴彤看着花说道，“是没有人管，但，它是被人种在这里的。”
“有人种的？”牛律师惊讶道。
吴彤肯定地点头，“瞧，这丛花现在长成这样，一年多的时间里如果是从种子长起，是长不了这么大的。我觉得，它很可能是被人移种过来的。”
“怎么移？”
“很简单，买一盆蔷薇，然后移到这边的土里来。它被种得离旁边这些月季们很近，可以吸收到隔壁的水和营养，我是说，如果邻居照料他们家种的月季的时候，会自然地也照料一下这颗蔷薇。要是飘来的种子，会落地落得这么巧吗？”
其他三个人都思考起来。
吴彤这时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她向牛律师说道，“我猜想，这一颗蔷薇花可能是谢礼。”
“谢礼？”
“对，借住在屋子里的人，留下来的谢礼。她特地选了这种粉色的小蔷薇花，看起来像是跟邻居种的花一个品种，但其实又有区别。”
“啊……”牛律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但他细一思索，又觉得吴彤说的有些合理。
“天哪，天哪……老刘这房子……我……”
“不怪你，你完全不知情。”吴彤轻声说道。
“可是，可是……”
“咱们先把这个人找到吧。”吴彤说道。
想到人被报失踪这件事，牛律师点了点头，他转向林丞，说道，“之后要是还有事要找我，只管打我电话。”
“谢谢你！”林丞郑重感谢牛律师一直以来的配合。
“唉……”牛律师苦着脸，唉声叹气，困惑不已。
几个人带着各自心中的疑问，离开了青江花园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