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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影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明天就要毕业典礼了,她还没收到面试结果,她不知道挂掉的人,是不会有通知的,因为挂掉的人太多了,他们懒得一一通知,一般只给通过的人,发面试结果。
到了这个时间,千影也猜到是这样的结果,耐心全部被耗尽,已经放弃了,不抱希望了,不想待在宿舍,就出来随便走走,散散心。
同学们游玩都回来了,毕业证也已经领了,参加完明天的毕业典礼,大家就各奔东西了,在这最后的日子,每个人都在忙着收拾行李,宿舍里面,室友在打包行李,宿舍楼下,快递小哥也摆了张桌子,桌子上写着:大件行李邮寄,里里外外,忙忙碌碌,一包一包的行李被称重,被拉走,被送上货车,开往远方或者家乡。
千影也有行李,可是却没有哪里可以邮寄,没有远方,也没有家乡。昨天家里来电话,是爸爸打来的,但却是妈妈说的话,问她找到工作没,得知没找到,又是冷嘲热讽一番,说什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巴拉巴拉一堆,她默默地听着,也不说话,听完就挂了,没有力气争吵了。
其实行李寄回家,肯定不会被拒收,但是她现在懒得收拾,四年的家当,收拾起来并不容易,没有心情,她什么都不想干。
父母指望不上,她就跟哥哥说了考研的想法,哥哥虽然不想让她考纪录片的研究生,劝她不要一条道走到黑,但她懒得解释,只说只想考这个专业,别的什么话也没有,沉默寡言,一反常态,弄得她哥也没法子,怕她想不开,只好支持她考研。
读研究生也花不了多少钱,研究生阶段有很多奖学金,基本人人都可以申请到,算下来可能比读本科还便宜,所以她并没有怎么拖累哥哥,只需要他一点点经济支持。
考研这事儿就这样定了,可是千影根本不知道怎么准备,目前也没有心情准备,漫无目的地逛荡到图书馆,想着要不找几本专业书了解了解吧,于是进去了。
然后又出来了,她的借阅证已经被注销了,因为要离校了,没有借书权限了,图书馆以后也不能进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忽然很想哭,可是眼泪又憋回去了,她看到了何不言。
毕业生虽然不能借书了,但现在还是可以进去看书的,何不言泡在图书馆看书,出来时看到千影,很惊讶。
“都快毕业了,你怎么又想起来图书馆了?”何不言前两天刚探亲回来,这是回校后第一次见到她,还不知道这期间她遭遇了什么。
千影也不想解释,只简单说:“我之前那份工作丢了,后来得到央视纪录片团队的面试机会,去面试了一下,半个多月了还没有结果,可能挂了吧,没有找到工作,所以准备考研,想来图书馆借书,可是借阅证不能用了,因为要毕业了。”
她虽然说的很简略,但她了无生气的样子,已经让何不言感觉到,她曾遭受多大的痛苦。
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不是我不问你就不说了?他很想问她,可是又忍住了,告诉他又怎样,他能帮她吗?
“借书很简单,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只有这种小事,他可以帮她了,他快步迈下图书馆的台阶,骑上放在门口的单车,疾驰而去。
千影还没反应过来,何不言已经消失了,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就听话地坐在台阶上,等他。
不到五分钟,何不言就回来了。
“给,借阅证。”他满头大汗,气息不稳,看样子跑的很急,只为把一张借阅证递给她。
“这是钱教授的借阅证,你今天可以用,如果要留在学校准备考研,以后也可以用,我已经跟教授说好了,你随便用。”
他满心期待,以为她会笑一下,然而她只轻轻地说:“哦,谢谢。”
她像个木偶一样,不哭也不笑,然后拿着借阅证,进了图书馆,看着她这个样子,何不言很不放心,也跟着进去。
这个时间,借阅室里没有人,她在一排排书架前,走着走着,漫无目的地找书,抽出一本书翻了两页,又放回去了,她根本不知道要找什么书,或者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只是呆呆的,走来走去,不让自己停下来。
何不言看不下去了,挡在她面前,说:“别找书了,出去玩好吗?”
“好,去哪里玩?”她停下来了,依然呆呆地说。
“我陪你打网球,好不好?”
“太热,不想打。”
“去玩轮滑?”
“没穿鞋,玩不了。”
“我陪你回去拿鞋。”
“太远,不想回去。”
何不言没撤了,叹气道:“你想玩什么?你说,我都陪你玩,只求你不要再这样了,只是没找到工作而已,又不是世界末日了。”
“你不懂。”她终于看了他一眼,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何不言默不作声,不敢再刺激她了。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轻声说:“何不言,你带我出去玩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也不想走路,你可以骑着单车载我吗?我想看看校园的风景。”
“啊?”何不言愣了愣,骑单车载女孩子,还从来没有过。
“可……可以,走吧。”他忽然结巴了。
出了图书馆,坐上何不言的单车,千影脸上淡淡的,没什么反应,她只是抓着车座,呆呆地坐着,根本就没有心思欣赏风景,何不言也没有心思欣赏风景,他紧紧地按着车闸,生怕摔倒了。
单车沿着湖堤缓缓行驶,晚风吹得人陶醉,何不言渐渐平静下来,可是却听到身后之人,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何不言,为什么我做什么事都这么难?为什么我的人生如此艰难?没有人支持我,没有人帮助我,我全部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千里迢迢地去面试,一个人在深夜发烧痛哭,一个人被困在被洪水包围的宿舍里动也不能动,我吃了那么多苦,为什么还没有等来光明?这世界上,还没有光明?还有没有希望?活着还有没有希望?我还要不要坚持下去?呜呜呜……”
她越哭越凶,眼泪刷刷地往下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下去,坐在单车上摇摇欲坠,不禁抓住何不言的衣服,靠在他背上哭了起来。听到她的哭诉,何不言已经心如刀绞,感觉到她贴在他背上流眼泪,车子都快倒了,急急稳住,又慌张又难受,也不禁哽咽了。
“哭出来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语言是如此的苍白,他骑着单车,默默地听着她哭,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圈圈地骑着单车,吹风。
夏天的风轻轻地吹,云霞满天,夕阳依旧那么美,碧水清波,湖堤白栏,好像大三那个期末的傍晚,他骑着单车,她滑着轮滑,追着他,开心地笑,所有的笑声都留在了昨天。
她一路哭着,哭到了毕业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