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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部鲜卑尽是骑兵,而且通常一人配置三到四匹马,他们的行军速度是极快的,在荆国军队到来两个时辰前便已退走。
听了斥候的描述,段文鸯直想笑,他们还推着车子,不怕行军打仗累赘吗?哪里像我们草原的雄鹰,来去如风进退自如,这荆国的石浩然也不过如此,不但中了王彭祖的诡计,而且最后连我们的毛都没碰到。
段末波比他谨慎,提醒道:“兄长,莫要轻敌啊!那车子我听说过,据说是特殊材质打造的偏箱车,里面可以有人行走,还能能够向外射箭,我们刀砍不透、火烧不着,像个老虎吃刺猬一样让你无计可施。”
荆国的战法与装备早已为众人所知,不管是什么东西,其实只要在战场上使用一次,便可以传遍天下,至少这些同道中人会仔细研究。包括火药,自从在对付匈奴人时第一次使用,不知有多少人都在觊觎,甚至火药局单单抓刺探的间谍就有好几十,导致石凡后来下了一条旨意,把核心技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而且不再对外招工,哪怕现在的生产能力严重不足。
段文鸯也听说过偏箱车,但是却不屑的哼了声,打不过我们就跑,偏箱车厉害是厉害,只可惜得让人推着,严重影响行军速度,对我们而言毫无用处。段末波没有争辩,偏箱车确实有它适用的条件,比如安营扎寨时放在外面充当围墙,两军对垒时顶在最前面能攻能防,但是之于鲜卑骑兵,实在是有些不搭。
前面斥候来报,“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段文鸯责备的眼神看过去,他喜欢有种的军卒,别一点破事就咋咋呼呼。
这名斥候上气不接下气,汇报道:“禀将军,前方是武阳城。”
一座小城而已,周围颇多山地,段文鸯知道。
斥候接着说道:“武阳城已经被敌军攻占。”
呃?其实算不上攻占,武阳不大,而且战略地位算不上太高,因此无论是王浚还是段文鸯,并没有派人专门守卫。怎么,突然有人占领这座城池?
段文鸯不敢怠慢,命令队伍停止行进,派人再向西打探。时候不长,消息传回来了,确实是被人占领,而且敌军旗帜飘扬,城头守军众多,听附近百姓说,浩浩荡荡进城用了一整天,这应该是一支大军。
一支大军?段文鸯与段末波相对而视,应该是荆国方面的军队。派去查探的人说,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苟”。段末波一个激灵,看来传言不虚,苟晞真的归顺了荆国,有“屠伯”之称的他驻扎在武阳。
段文鸯听了堂弟的介绍,清楚他面对的敌人是成名已久的大人物,“兄长的大军紧随其后,我等用不着怕什么屠伯。”
段末波却道:“他若是守住武阳不出,即便兄长赶来,我们还是没办法。而且,一旦军队停步,南面的彭城会有何动作并未可知,局势并不乐观。”
段文鸯虽然横了点,可也明白战场上的基本道理,野战的队伍除非实力非常强,否则的话总要自我保护。段部的骑兵虽然厉害,可他帐下率领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奔跑起来没什么,一旦队伍停滞,容易被人围歼。
可是,北上的道路被切断,若是绕行存在一定风险,我们应该去哪呢?
答案显而易见,若不是强行夺取武阳,那不如向东去琅琊,与幽州刺史王浚汇合。段文鸯听了堂弟的建议,觉得这做法可行,当即下令调转方向,奔琅琊国而去。
……
东海王司马越,带着本来应该称帝的琅琊王司马睿,以及一帮子文臣武将,他们本打算去彭城找石凡。从琅琊城出来的第一天没事,第二天便麻烦了,幽州铁骑追了上来,咬住尾巴连续啃了几口。当东海王下令回击,这支队伍又跑了,如是者几次,让东海王等人叫苦不迭。
琅琊去彭城的路并不近,要是这样持续下去,东海王这边不死也得脱层皮。苦不堪言之下,东海王与众人商量,最后确定暂且先赴最近的兰陵城,那里是兰陵萧氏的家族所在,躲过幽州军的追击再说。
随着东海王率领军队入城,幽州骑兵在城门外耀武扬威的晃荡一圈,然后就不见了踪影。城头观望的东海王心有余悸,不免有些唏嘘。身边的琅琊王关切的问道:“王叔,胜负乃兵家常事,琅琊城丢了还可以夺回来,幽州军长久不了,何必长吁短叹?”
东海王心中百感交集,他的这一生足够精彩了,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困境,但唯独道今天,他第一次有些绝望。想当初他与河间王、成都王三王辅政,他是其中最深沉老道的,主动请缨赴地方任职,吞了王浚的豫州,坐拥徐、扬、豫三州之地,一时间风头无两。
后来,他主动发起对当时荆州的攻击,在那次战役里石凡没拿他怎么样,但是被同宗的司马颖抢走了豫州。从此以后,他在权力场上开始走下坡路,不但错失南下夺交广的良机,后来反而丢了淮河以南,最终只剩下微不足道的一小块土地。
本以为这次可以拥立琅琊王重新开始,没想到被老仇人王浚捅了一刀,一伙人狼狈不堪的继续逃窜,仅仅三五日路程的彭城却走得异常艰苦,出来一天多就死了这么多人,粮草辎重更是所剩无几,如今在这兰陵城内躲避,那股憋屈的情绪油然而生。
东海王也曾自命不凡,感觉自己是那个既有皇族背影,同时兼具智慧与谋略的人,这份自信在现实中被击得粉碎,他一败再败最终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想起来又怎会不唏嘘?
这时候,王导带着一人来到城头,向东海王、琅琊王介绍道:“两位殿下,这是兰陵萧家的萧整。”
萧整官职是淮阴令,因战乱无心为官,这才刚返回家乡,听了王导的介绍,他连忙向两位王爷施礼。
王导继续道:“公齐是我的好友,也是颇有见识的英才……”
东海王与琅琊王都摆了摆手,萧家与琅琊王家、琅琊诸葛家、东海王家相熟,与琅琊王、东海王既是同乡又是亲戚,两位王爷都认识他。萧整此人算是才华横溢的那种,年纪轻轻便出仕为官,迅速成为萧家的顶梁柱,因现任族长年老而颇为受重视,被族中人认为是家族未来的族长。
萧整施礼后,说道:“知道两位殿下在此,萧整有些建议。”
东海王情绪不高,虽然客气,但看不出有热情。琅琊王忙说道:“公齐请讲!”
萧整说道:“刚才与茂弘谈了很久,最近的局势我大多都知道,这幽州的王彭祖绝非善类,他应该还有着更大的计划。”
哦?不妨说说!
城头上,萧整裹了裹大氅,认真道:“据茂弘所说,幽州军尾随其后,却只是不停的骚扰,既没有总攻,也没有驱赶你们进彭城,意图何在?”
琅琊王想了想,是有些奇怪,这些追兵见他们来兰陵,反倒攻击没那么频繁了,难道他们希望我们来兰陵?
王导插话道:“他便是希望我们来兰陵,更有可能的是,他不希望我们去一个地方。”
一个地方?当然是彭城了,为何他不希望我们去彭城?
大家几乎同时醒悟过来,难道……王彭祖要攻打彭城?
王浚一开始没准备追东海王,后来却派出骑兵沿途叮咬,主要意图就是让东海王没有精力走到彭城,那么的话,彭城的守卫就不会增加。而荆国的石凡呢,恰好已经带走平西军与铁骑营,主力部队根本不在彭城,那里的防卫并不严格,恰好给了王浚一个出奇制胜的机会。
王导建议道:“我们与石浩然有约定,他会支持我们。现在我们发现这么大的隐患,应该派快马前往通告,以此增加双方的交情。”
萧整也是这么想的,现如今要成就大事,唯一靠谱的外援就是石凡。这是一个绝佳的示好机会,若是双方建立了充分的信任,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对东海王这边意义重大。
这时候,东海王却坚定的摆了摆手,不可!绝对不可以!
众人惊愕,这么明显的一件事情,为何不可?
东海王说道:“王彭祖只不过是疥癞之患,别看他来得急,此人没办法一口吞了并、冀、兖、青诸州,那些协作的异族骑兵更是不会长久,我们只需稍作忍耐,打败敌人夺回城池是迟早的事。反观石浩然,他在荆州,乃至南部诸州郡,可以说已经根深蒂固,要想打败他难如登天,既然有幽州军可以利用,不妨让他们恶斗一场。”
这……
东海王想坐山观虎斗,还在期盼着石凡与王浚能两败俱伤,然后再从中渔翁得利。萧整看了眼王导,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王导也是,规劝道:“殿下,打败石凡固然重要,保全自己才是当前的第一要务,否则的话不用等荆国,王彭祖就能结果了我们。更何况,我等与荆国有协定,在这次战役中,彼此要互相扶持帮助……”
“别说了!”
东海王粗暴的打断,原本近乎于绝望的他,听到石凡与王浚之间恶战即将爆发,突然间又见到了生机,凭借单纯硬实力已无可能成功,他必须火中取栗、乱中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