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91书院】 91shuyuan.com,更新快,无弹窗!
漳河两岸,军卒统一行动,弄出了巨大声响,那份气焰前所未有的炙热。
石凡一开始便派出了平西军,偏箱车在最前面,然后是猛虎盾牌,再然后是长枪兵与弓弩手。铁骑营紧随在一侧,做出随时会发起攻击的架势。他们急于证明自己,哪怕在开阔地带遇到来自草原的骑兵,他们也同样可以战而胜之。
漳河的对岸,同样的攻势在发动,在最前方主攻的是孟观的青州军与刘琨的并州军,以上只是南面投入的第一批兵力,还有磨刀霍霍的苟晞,以及远道而来寸功未立的蜀军与汉中军。
至于陶侃与杨奕各自所部两万人,已经转移到东侧,连同三万乞活军,共计七万大军从东线挤压过来。田禋主动请缨,与部将冉隆带兵顶在最前面,他要亲手为受苦受难的百姓复仇。
北面局势更凶险,拓跋部与慕容部骑兵赶到,兵力比宇文部与乌桓人更多,而且清一色的骑兵,就是要给你硬碰硬。
本以为西面会缓和些,但周处的雍州军与张轨的凉州军一起赶到,其中一支队伍是石凡的堂兄欧阳建率领,他们没有采取谨慎的策略,布阵大开大合,弓兵放在了最前面,骑兵在两翼保护,步兵反而压在后面,完全一副蓄势待发的攻击阵型。
四路大军,随着鼓点保持同样的进军节奏,他们已经不管对方如何反应,也不管你挂的是黑旗还是白旗,战争非打不可。
王浚出了中军账,四面都是急促的鼓声,咚……咚……咚……
每一下都敲击到他心里,一颤一颤的,世界末日到了吗?
投降的旗帜早已升起,但只有自己人信了,对方似乎并未察觉,仍旧步步逼近。
为什么?石凡一向待人温和,哪怕是在战场上,他除非必要绝不下死手,就连郝度元那些的叛贼,姚柯回、杨茂搜那样的异族,以及孟观、苟晞,他几乎谁都可以招揽,为什么我王浚不行?
乌桓单于羯朱、鲜卑头领宇文莫珪从阵前回来,见到王浚后破口大骂。
王浚正心烦呢,你俩何故骂我?
须知道,在晋人看来,鲜卑头领宇文莫珪是他的女婿,乌桓单于羯朱是他的结拜兄弟,你们无论谁骂我都是不对的。但是王浚能得出,这两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今日这神情是慌了。
羯朱道:“王彭祖误我!全族儿郎都在此处,却要跟你送死,着实可恶!”
宇文莫珪跟着说:“你许以城池,许以金银财宝,到头来自己的幽州军不堪一击,反倒指望我等为你卖命。”
王浚见他俩嘴上还是不干不净,反唇相讥道:“两位看看你们的军卒,每个人都抢了至少三四个奴仆,我让你们严加管束,你们就将人质肆意杀害,扔进渭河中以至于浮尸百里。此等恶行也是我王浚教你们的吗?石浩然从不对人痛下杀手,为什么偏偏连投降的机会都不给我等?是我王彭祖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吗?还是你等不知道检点?”
这番话说出来,王浚长出一口恶气,最近被他们憋坏了。以前的时候,王浚为幽州刺史,能够提供很多他们部落需要的,双方各取所需,加上要么是亲戚,要么是结拜兄弟,关系还是非常融洽。这次出征以来,一开始进展顺利,彼此交流尚可,但是随着战局变化,尤其是王浚兵败逃回之后,他的日子越来越难干。
当王浚埋怨他们不管束部下的时候,两人丝毫不当回事,直到王浚真动了气,两人才勉强同意,下令让军卒放了抢来的奴仆。这些军卒哪里肯听话,对你们来说这是百姓,对这些异族军卒而言,战争是获取奴仆最重要的途径,作为在草原上生活的人来说,牛羊多少是是否富有的象征,奴仆的数量也是重要衡量标志,他们一个人就抢好几个,路上没吃的就吃一个,吃不了的带在马背上,等回去了死了的做肉,或的就可以作为奴仆,替他们放牛放羊,女的还能享用。
他们的生活习俗与中原不同,价值观也差别巨大。当头领咬牙切齿的下命令时,他们除了抱怨幽州刺史王浚多事,迫于无奈只能照做。名义上是放,其实更多是丢弃,被杀害的居多数,很多被扔进了漳河水中,导致河面上死尸频频出现,一些浅滩上更是飘过来一堆,场面触目惊心。
对荆国来说,军卒们见到如此惨状,更加坚定了为百姓复仇的决心,石凡不用动员,军队士气史无前例的高,求战的欲望一浪高过一浪。甚至于有的普通军卒,当着石凡的面叫嚣要上阵。
这就是王浚最担心的,早知如此他便不下这道命令,如今木已成舟,他必须面对荆国大军的冲击。出乎意料的是,准备打他的不止是荆国军,乞活军赶来了,遥远的蜀军也来了,西面的雍州军、凉州军到了,就连北面的拓跋人、慕容人都已抵达。
对王浚来说,输了只是一死,他堂堂博陵公不做也罢,帝王梦没了,命也丢了。但是对宇文部头领宇文莫珪、乌桓单于羯朱来说,这是灭族之灾啊!
姑且不论强大的荆国军,这次能来的都带着仇恨,乞活军四处打击他们落单的小股队伍,这次奔来就是要痛打落水狗。还有北面来的鲜卑人,拓跋部还好一些,慕容部与宇文部常年征战,双方仇恨不浅,逮着这样的良机,焉能不来?两位头领哪想到这样的结局,他们输的不止是手底下这群人,一旦部落失去了防护,拓跋部、慕容部怎会轻易放过?
王浚摊手,对此表示无奈,我都死了,哪里还管得着?除非今日老天相助,我等能破敌制胜。
哪里还有胜机?这四路大军中的随便一支,都可以与之匹敌,何况是四路齐进,将空间越压越小,最后斩杀殆尽。
王浚的无奈,在宇文莫珪与羯朱眼里,那就是无赖。身为老大,带我们出来找乐子,到头来栽了,你说你没办法。
本来嘛,敌方围攻,我们还可以破釜沉舟誓死一搏,你早早的挂棋子要投降,军心都被你搅乱了,拿什么赢?
王浚不理他们的质疑,事已至此,如今大敌当前,还是想想怎么迎敌,再不济也要死的有尊严,何必相互抱怨?
宇文莫珪道:“既然你这么说,极好!我正有一个办法,不妨一试!”
王浚现在最想听到的就是这个,若是还有破敌的良策,那就死马当作活马医。
宇文莫珪招了招手,示意王浚过去。若是在以前,王浚毕竟是幽州刺史,地位比这些异族头领还是高点的,而且他还是宇文莫珪的岳父,辈分在哪摆着呢!但是今天,也许是因为王浚对生的渴望,听说宇文莫珪有办法,不自觉的“屈尊”走过去。
只是三五步的距离,近了,更近了!
宇文莫珪突然抽出了腰刀,发出凌厉的一击,王浚愕然的眼神刚刚升起,还没有来得及消失,已经随着脑袋飞走,一腔血喷了出来,溅了羯朱一身。
羯朱本能的跳后一步,然后反应过来是什么事,不无抱怨的说:“杀人你早说声,弄脏了我的战袍!”
宇文莫珪没答话,跑过去亲自捡起王浚的脑袋,见幽州军几员将领过来,宇文莫珪一举弯刀,“你们总共你没几个人,想死就打个招呼!”
王浚败退后带回来仅仅百人而已,此前还有他的部将祁弘率领五千来人,加上范阳王的王府卫军,以及范阳卢家的几千家兵,这算是属于王浚的力量。不过就在最近两天,范阳王与范阳卢家先后逃走,像是已经提前知道了今天的消息。如此一来,王浚的人满打满算就祁弘手底下那点。
宇文莫珪似乎料定了他们不会动手,紧跟着喝道:“唯有杀了王彭祖,用他的脑袋去阵前求和,或可有活命的机会。”
羯朱呵呵笑着,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试一试。但是他总觉得,南边的石凡来者不善,他不会轻饶了自己。
尝试的结果很快返回,提着脑袋上前的军卒被人直接射杀,王浚的脑袋滚落在地上,没有人多看一眼,被一双接着一双的脚踩过,最后不知所踪。
宇文莫珪气急,这是逼着我搏命吗?
羯朱道:“你早没有看出来吗?既然他们选择四面来围,一丝一毫的空间都不留下,那就是打定主意要屠杀。而那位范阳王,还有范阳卢家,应该是得到消息及早的撤离。”
宇文莫珪嘀咕了一句:“晋人狡诈!”
羯朱却说:“和别的晋人比起来,这位石浩然就算是坦荡的了。他要是杀我们,那就明明白白的来,没有丝毫伪装,一开始就告诉我们,没有讲和的余地,必须你死或者我活。”
不知何时,王浚的部将祁弘站在不远处,补充了一句,“石浩然是要为中原的百姓讨个公道,想想被你们掳掠或杀害的百姓,何止十万?他深知若不如此,将为百姓痛责。而剿灭了我们,形势天差地别,他将为整个中原百姓所爱戴,你要是石浩然,又会怎么选?”
宇文莫珪看着祁弘,好笑的说:“你不为主子报仇了?”
祁弘道:“都快要死的人了,你死于谁手并无分别,我就不费那个功夫。”
话说完,祁弘转身离开,从军卒手中接过缰绳,上马后冲着宇文莫珪看了眼,临走说了句:“既然做个军人,无所谓正不正义,但愿两位想的透,战死沙场而已!”
祁弘走了,义无反顾的冲向阵前,他要在冲锋中死去,不枉征战这么多年。
宇文莫珪抖了抖肩头,走吧,整军备战。我们与晋人不同,临死还想拉个垫背的,与他们决一死战!
羯朱心态比他还好,无所谓的笑笑,既然已经必死无疑,哪还有什么可怕的?
队伍是现成的,只等他们发号施令。
宇文莫珪伸出手指着,刚要开口下令,接听到身边一声炸裂声,吓得他一缩脖子。
旁边的漳河之上,不知何时来了一排排的战舰,一种很像投石机但是又不太一样的机器,投掷过来这些被称为“炸药”的东西。
在两军正式碰面之前,一轮炮击开始了!战舰火力全开,迫不及待的将价值不菲的炸药包扔进敌阵。
刹那间,炸裂阵阵,浓烟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