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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方太太再任经纪
作者:天际驱驰
其实, 当方太太向主人家讨价还价要求提高例金时, 那例金的性质已经变了, 从主人家向艺人表达谢意, 变成了艺人向主人家索取演艺报酬。只是方太太没有认识到其中的变化, 安然学问差, 更没有认识到。
安然听了, 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向主办方开口就例金多少讨价还价。心头挣扎良久,只得摇头叹道:“我娘不会再给我出头了。”
由方太太出面,全权替自己经纪打理在贵妇圈子里的演艺业务, 在安然的记忆里是一段美好的日子,就算方太太背着他收了例金,他也不觉得反感。只可惜, 那段美好的日子不会再来了。
问凝劝道:“爷, 太太最疼你,你只要求求太太, 没准太太又会像以前那样, 出面帮你代理和经纪呢。”
安然长长叹了几声, 方太太虽然跟他仍旧亲密, 可是, 亲密之下有了裂痕, 方太太绝口不再过问他跟歌舞有关的事,怎么会再出面替他代理经纪呢?
问凝又道:“我刚说了,雨桃姑姑主动问我, 爷有没有接到官吏士绅们的宴会邀请请柬, 又主动教我接到请柬后该怎么处理,该怎么考量……这些,……我觉得……雨桃姑姑这么热心,应该是太太在背后授意的。所以,太太虽然在爷面前端着不肯承认,其实心头是关心爷的,怕爷在外面老爷们的圈子里厮混,没人提点,会吃亏。”
见安然不说话,问凝又说道:“太太专门给爷派了辆马车用,我猜,太太是觉得爷以后要经常参加老爷们的聚会宴饮,今后用车的时间多,才会单派一辆给爷用。太太嘴里不说,其实心头已经默许爷去外头老爷们的聚会上跳舞了。”
安然低头细想,觉得问凝的推测有理,心头不由得涌起一股温暖。
是夜,安然拿着那张请柬,恭恭敬敬地递给方太太,请教道:“儿子今天接到一封请柬,不知该如何回复处置,还请太太指教示下。”
安然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感觉到方太太暗中松了口气。方太太没有直接回绝,也让安然暗中松了口气。
站在方太太身边的雨桃姑姑上来接过请柬,向他一笑,回头递给方太太。
雨桃姑姑也是方太太的陪嫁丫头之一,跟原主的教养嬷嬷是姐妹,只是雨桃自誓不嫁,一直跟在方太太身边。而原主的教养嬷嬷却是个没福气的,在安然穿越过来之前,就病死了。
方太太接过来,淡淡扫了一眼,转手就丢在身边的茶几上,说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且不要管,应不应赵大人,过几天我再给你回话。然然,想我管你,你得依我一件事。”
安然有点喜出望外,想不到自己没怎么恳求,方太太就应下了,忙回道:“儿子自当依从太太,别说一件,十件也成,太太请吩咐。”
方太太哈地一声嗤笑:“你这个时候还说‘自当依从于我’,不觉得好笑?你若是真那么听话……唉,不说了。我想不到你性子这么倔,胆子也这么大,以前呵,我真真是小觑了你。我今儿给你把赵大人这回事应付了,以后但凡这样的帖子请柬,你都得给我送来,只有我叫你应的,你才能应,我叫你回绝的,你必须得回了。更不可瞒着我,偷偷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跳舞!”
听了方太太这个要求,安然竟是心生狂喜,他的母亲,不用他恳求,就愿意再次出面替他代理经纪演艺事务,真的是太超过安然的预期,真是再好没有的事情了。
这一世的母亲,跟穿越前的母亲又再度重合,母亲就是他的经纪人,母亲也是这世上最替他考虑打算的人。
安然高兴得要飞起,一边答应道:“都依娘,都依娘!”一边扑进了方太太的怀里,他仿佛又回到了幼小时,在方太太怀里扭来扭去,感受着方太太的柔软与温暖。
安然撒娇道:“孩儿就知道,娘是最疼孩儿的!娘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娘……娘啊,孩儿爱死你啦……娘啊,娘……”安然喃喃地叫着,心头无比熨帖宁静。
那时候,安然深深体会到,母亲的冷落,是对他最严厉的惩罚,他暗暗下决心,再也不忤逆母亲了,再也不惹母亲生气伤心了,只要能让母亲开心,只要他能一直拥有母亲温暖的怀抱和关怀,除了舞蹈,其他的事情,都可以让步,都无所谓。
那一刻,仿佛他跟方太太之间因观念不同而若隐若现的裂痕,消弥于无形。
安然渐渐体会到李子实所说的,在不同的人生阶段,会有不同的选择,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
方太太已经有许久没有主动搂抱过安然了,安然可以无视男女之别,但她不能,她会理智地克制住想把安然抱在怀里怜惜的冲动。
只是此时,安然不管不顾地扑进她怀里,搂着这个长重了,长大了,长结实了的儿子,方太太慢慢就端不住了,她忍不住轻轻摩挲着儿子的身体,心头感慨:这是她的儿子啊,当年小小弱弱的婴孩,终于长大了,长壮了……也出息了。
安然窝在方太太怀里腻歪了个满足,撒够了娇,方才从方太太怀里出来,又黏腻腻地陪着方太太用了晚饭,方才返回自己的清如院。
晚上,雨桃趁着服侍方太太洗漱的当口,道:“太太又把五哥儿的事揽上身,违了太公的意思。”
方太太神色一僵,继而一叹。
雨桃道:“太公是让太太盯着五哥儿就好,凡事还是要五哥儿自己拿主意,自己在外面闯一闯,等他吃了亏,受了搓磨,他才能知道这世道的艰难,人心的险恶,他才能有所长进,不能一辈子都依靠长辈的庇护。只要咱们给他把持着大方向,就放手由着他去闯荡。太太现下倒好,直接一手全都包揽过来,依我看啊,这样下去,对五哥儿没好处。”
方太太一边对着铜镜,把头上的钗环拆下来,一边看着铜镜里徐娘半老的容颜,叹道:“我就看不得他来求我,他一求我,我心头就痛得慌。我跟太公不能比啊,太公有三个儿女,还有那么多孙子,心头稳得住,我就这么一个……”一说起这个,方太太就止不住的伤心,把手捂着嘴,轻轻呜咽道:“我苦命的三哥儿四哥儿呀。”
雨桃赶紧拧了张湿巾过来,给方太太擦脸,劝道:“太太,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该放下了,让他们哥俩无牵无挂去投胎吧。现今不是还有五哥儿承欢膝下么?五哥儿这几年人长壮实了,也长高了,活蹦乱跳的,又还孝顺太太,乖巧得不行,除了跳舞那事以外,再没有忤逆太太的时候,太太以后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说到这里,雨桃像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哦,我听阿凝那丫头说,五哥儿听说太太背着他收了贵夫人宴饮上的‘例金’,并没有说太太半个字的不是,也没有动过要找太太讨要‘例金’的念头,可见,是个纯孝的孩子。”
方太太哽咽道:“可不是么,这么乖巧孝顺的孩子,我哪里舍得放他出去被别人欺负搓磨?我也就尽我之力,但凡能护他一日,便是一日,等哪一日,我一口气上不来,眼睛闭了,就不替他操心了。”
雨桃听方太太说得伤感,又劝道:“太太说什么话呢!再过几年,等五哥儿行了冠礼,议了亲,娶个儿媳妇回来,太太还可以含饴弄孙,好日子还长着呢。”
两天后,方太太叫下人把请柬送了回来,下人没说什么,只是请柬里夹着替安然写好的回帖。安然便吩咐凡一把回帖送到赵大人府上。
安然只把这类在官吏士绅宴饮聚会上的表演看作是一般性商业演出,没什么值得重视的。
然后安然便紧着这几天时间,编了几支应付外院老爷们宴饮聚会的舞蹈,然后叫梁小峰针对舞蹈内容不同,进行了作词创作。
如果是官吏宴饮,安然就表演个政通人和,清正廉明的歌舞;如果是士子雅集,安然就表演个名士风流,文采华章的歌舞,如果聚会宴饮中有女眷,安然就表演个夫唱妇随,鸾凤和鸣的歌舞,如果小孩子参与宴饮,安然就表演个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歌舞……
安然虽然对用来应付宴饮的歌舞没花太多的心思,但他舞蹈功底在那里摆着,眼光又比同时代的艺人开阔许多,对舞蹈的了解和掌握比同时代艺人有更深的底蕴,因此,安然没花太多心思编出来的舞蹈,仍在赵大人的宴饮上获得了满堂彩。
歌舞之后,赵大人想留安然,梁小峰,容辰三个下来跟其他的官吏一起喝酒清谈,安然三人都不喜欢这类不务实际的清谈,也不喜欢跟些官吏虚情假意的应酬,三人在客厅一角坐下,应付了一波官吏们的拽文嚼字的恭维赞誉之后,便向赵大人告辞了。
几天后,赵大人派下人往安府送来例金,问凝一看,竟比他们打听到的林供奉的平常所得例金要多得多,几乎快赶上人家两倍了。不用问也知道,这一定是方太太出面去给安然争取来的。
后来得知阿辰和梁小峰也各自得了一份例金,数额跟林供奉相仿,这两人只是伴奏,能得到例金就很知足了。
梁小峰入仕为官,俸禄要交梁家公中,由家族支配,例金才算私产,自然要用来补贴他跟夫人的小日子。
阿辰这份执意要拿给问凝,叫问凝同安然那份例金一起,都记到帐簿里,用来支撑寄园的开销。
问凝拿着帐簿和算盘,埋头苦算了两天,说道:“容先生做了供奉,官府免了我们的赋税和徭役,现在的主要开支就是房租和日常用度,爷出去表演一次,爷和容先生的例金够寄园花销十七天,所以,爷只需要一个月表演两次,就足够寄园的使用了。”
大家都很高兴,以前在贵妇圈子里表演时,安然也是一月两次。
只安然听了说道:“不够!我去跟太太说,以后一月之内,接四张宴饮帖子。咱们要存钱,把寄园买下来!”
其实,这时代大多数洛城人都是赁房住。安然想把房子买下了,也是受了穿越前观念的影响,觉得安居才能乐业。
房子不是自己的,就住不踏实,一则,别人家的房子,自己不好随便改造;二则,房东随时都可以叫自己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