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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大门关着,程亮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用力推门,但因他内心烦躁,力道用的偏了些,木门又很重,半晌都未曾将那扇门推开。
见程亮要下山,其他人自然不允,是以有人便来劝,“大当家,你这是做什么。”
“是啊,咱们听尹掌柜的,尹掌柜聪慧,她定然有法子将生意夺回来。”
一个青衫壮硕的少年拉着程亮,不许他走,“大当家,你可不能走啊,你若是走了弟兄们怎么办。”
山寨不能一日无大当家,不然定会乱了套。程亮心中也犹豫,但想到尹子染那般容易便将生意拱手让人,总觉不能轻易支持她,一咬牙仍是坚持,“女侠,我程亮满心都是兄弟们,不能眼看山寨败在你手中,你今日认输一次,日后南湖山便会日日被人欺负,你若是真有信心,那这个大当家,你来当也罢。”
尹子染心中也隐隐有火气升腾,但更多的还是无奈,程亮哪都好,可就是这个性子太倔了些,认定了一件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偏偏又听不进解释,她抿了抿唇,才扬声说话,“都不许拦着,让他走!”
这话看似是冲着阻拦的弟兄们说的,但内里却是专门为了程亮而说,她懂得程亮此举是在抗争,但在这档口尹子染实在没了再跟他解释的心情,不若直接叫他下山,也算是给他个教训,叫他日后莫要如此冲动。
尹子染发了话,那些弟兄们却并未立刻执行,而是更加六神无主,齐刷刷的看向了温良夜。温良夜就在尹子染身后,垂手而立,清风一般的立着,瞧见从四面八方投的求助视线,温良夜却点了点头,竟是默许了尹子染的举动。
他隐约猜到了尹子染的计划,故而全力支持。那头得了温良夜的确定,原本拦着程亮的人都收回了动作,方才最激动的青衫少年,此时虽然仍是满脸忧色,但还是松开了拽着程亮的手。
程亮身上一轻,有些恍惚的意识到阻拦消失了,面上现出几抹羞恼,心中带气,用力推开了面上的木门。此时天色也渐渐暗了,方才染了半边天的霞光逐渐扩散,照得整个大地都笼了一层朦胧的暮色,在那暮色之中,程亮逐渐远去,只留给山上众人一个孤寂的背影。
模糊的夜色中,尹子染仍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见程亮一人孤零零的走了,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但仍是压住倦意,强打起精神说道,“今日不早了,待会灶房准备做饭,之后将那十两银子分下去,这几日燥热,大家若有需要添置的东西趁着明日晨起去,之后不需采药,我令有安排。”
尹子染话音落了,仍无人动作,她知晓这些人在担心什么,便又要抬高音量,“你们放心。”只是太过疲劳,她嗓子干涩,已然沙哑。
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接着她的话头继续说了下去,“你们莫要担心,尹掌柜自然会想办法夺回生意生意,大当家届时也会归来,不过在那之前,还望各位配合。”温良夜说的并不刻意,但声音却字字清晰的入了寨子里各人的耳中
尹子染心中微动,总觉得温良夜能洞穿她的内心,瞧见她在想什么。不过有了这样的保证,大多数人仍是松了口气,表情明显轻松了下来,白日拿棍子的那人打头,瓮声瓮气的喊道,“听尹掌柜安排。”
之后越来越多人附和,山寨也有条不紊的运转了起来,在武夷山上守着的诸位归来,也点燃了火把,生起了篝火。因着奶娘在镇上传授绣工,是以家中无人,尹子染和温良夜便都未回去。
寨子原就有她二人住的地方,只不过自从上次解救王酒儿离开之后,尹子染便未曾住过,倒是温良夜,因要负责猎狼事宜,有时太晚了,经常需要在山上暂时住下。
尹子染交代好事情之后便奔着那间屋子而去,她今日走了不少路,又要应付刀疤九那等老江湖,实在是身心俱疲,一心只想睡觉。可等她埋进被褥之间才发现,周围全是属于温良夜的气息,清新干咧,透着点点药香。
她二人不是未在一张塌上睡过,可自从那日因狼群争吵之后,她二人之间便陷入了冷战,近几日温良夜都在山上睡,她忽然闻到温良夜身上的气息,只觉熟悉又陌生,心下悸动。
轻轻嗅了几下,这才瞧见床头放着温良夜换洗的里衣,叠的整整齐齐,但仍叫她红了脸。
尹子染心中情绪繁杂,一会是恼怒下山的程亮,一会又成了一脸冷漠的温良夜,好在被褥松软,她又累的紧了,倒也缓缓的睡熟了。
不凑巧的是,在尹子染睡着之后,温良夜才端着饭菜来寻她,今日忙乱,导致山上灶房做饭也耗费了不少时间,温良夜惦记尹子染操劳,饭菜熟了第一时间便拿来给她,但还是晚了些。
他将饭菜放在桌上,立在塌边瞧,他好几日未曾归家,也是时隔好久再次瞧见她的睡颜,小扇似的睫搭在眼下,因着月光投下一小片细碎的阴影,衬的面皮白净莹润,樱桃小口闭着,呼吸绵长,睡得极香甜。
温良夜不忍叫她,转身要走,可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尹子染在睡梦中似有所察,不安分的动了动,轻“嘤”了一声,温良夜将唇凑近了她面上那一抹嫣红,呼吸略错了一拍,可这时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屋顶上,一下一下带着轻盈的步伐。
下雨了。
温良夜直起身来,身如修竹,眉目修谨,眸中却闪过了些许懊恼。房门重新被关上,阻隔了外头渐渐,也将一声轻叹关在了门外,塌上的人对方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察,仍浸在繁杂陆离的梦中,嘴唇动了动,似乎嘟囔了句什么。
凑得近了许能听清,她说的是,“良夜,咱们要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