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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再次各自躲入附近的掩体后，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声吹过嶙峋的怪石，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无声的对决奏响诡异的序曲。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那种被毒蛇的信子舔过脊背的冰冷感，挥之不去。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遭遇战，而是一场伏击战。他们成了猎物。
陈国涛将蛮牛的身体更深地藏在巨石的阴影里，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他的生命体征，动作间却不时抬头，用凶狠的目光扫视着远方那片看似平静的山林，像一头被激怒却又找不到对手的困兽。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铁板上煎熬。
莫一靠在岩石冰冷的背阴面，脑袋还在隐隐作痛，那是被子弹冲击力震伤的后遗症。他没有去看头盔上那道狰狞的划痕，脑海中却在疯狂地复盘着刚才的那一枪。
角度、时机、弹道……以及最后那堪称羞辱的落点。
这是一种极致的自信，一种将生死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傲慢。对方不是在杀人，更像是在签名。
莫一闭上眼，任由无数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翻涌，最终，一个模糊而又清晰的身影，与这道枪痕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他睁开眼，那双在夜色中锐利如鹰的眸子里，再无半分迷茫，只剩下一种恍然与凝重。
他直接在队伍频道里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投入了死水之中：“对方很熟悉我们，还有这枪法……我想起一个人！”
“秃鹫！”
莫一的话还没说完，邓振华的声音就从通讯器里炸了出来，尖锐而急促，像是一根被瞬间拨响到极致的琴弦！
秃鹫。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代号，如同一道惊雷，在孤狼B组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频道里瞬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陈国涛的瞳孔猛地一缩，握着步枪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耿继辉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连小庄那张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都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不出意外是他了。”莫一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似乎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甚至还带着一丝自嘲的苦笑，“要不是他手下留情，我可是报销了！秃鹫那家伙事不过三！机会我们可是用完了，下次可就下死手了！”
一句玩笑，让频道里凝固的气氛稍稍松动，却也让众人心中的寒意更深。
玩笑过后，莫一的语气陡然变得郑重，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我出去吸引他开枪！大尾巴狼负责干掉他！火焰狼，你负责压制可能存在的其他狙击手！”
“不行！”
陈国涛的声音立刻在频道里响起，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你是队长！太危险了！你留下来指挥！我去！”
“这是命令！”莫一的声音冷硬如铁，“我们不能在这里耗着！谁能确定先来的，是我们的支援，还是他们的支援？拖下去，我们都得交代在这儿！雪狼！你有我快？”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能透过冰冷的通讯器，看到邓振华那张此刻一定无比严肃的脸。
“鸵鸟！”莫一沉声喝道，“老子的命，可是交给你了！”
通讯器那头，邓振华没有了平日里半句的贫嘴和骚话。只有一声沉稳而清晰的回应，像是在宣誓。
“收到！”
莫一不再多言，他迅速地解下身上一些非必要的装备，减轻负重，然后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手中的步枪和弹匣。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透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
他最后看了一眼身边的陈国涛，将指挥权交了出去。
“雪狼，从现在开始，你替我指挥。”
“先火力试探一下！开火！”陈国涛一声低喝，下达了代理指挥后的第一道命令。
刹那间，B组所有人的枪口同时喷出火舌。“哒哒哒——”密集的弹雨如同泼水般，朝着狙击手可能藏身的几个方向扫去，子弹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叫，将远处的几棵树干打得木屑横飞，碎石迸溅。
然而，这狂风暴雨般的火力压制，却如同石沉大海。
对面，依旧是一片死寂。
没有还击，没有动静，甚至连一点被击中后可能发出的声音都没有。对方就像一个耐性十足的幽灵，在暗中冷冷地注视着他们徒劳的表演，任由他们将子弹倾泻在无用的地方。
“停！”莫一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果断而冰冷。
枪声戛然而止，周围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所有人都清楚，这种试探毫无意义。面对“秃鹫”这种级别的对手，常规的火力压制不过是浪费弹药。
但是又不得不做！万一成了呢！
莫一靠在岩石后，没有丝毫犹豫，从战术背心上取下两枚烟雾弹，在手里轻轻掂了掂。
这个动作，让旁边的老炮呼吸猛地一滞。他看着莫一手里的烟雾弹，又看了看莫一那张被硝烟和油彩弄得有些模糊的脸，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他知道莫一要做什么，也知道这是眼下唯一的破局之法。可知道归知道，让自己的搭档，自己的队长，用肉身去当那个九死一生的靶子，这种感觉，比自己冲出去还要难受。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只化作一个动作。
老炮默默地伸出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骨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就那么梗在莫一面前。
莫一瞥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随即也伸出拳头，不轻不重地和他碰了一下。
“放心吧。”莫一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子混不吝的劲儿，“你山狼想换个搭档，可没那么容易。”
说完，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趣事：“再说了，我这脑袋，刚才没被收走，现在那孙子想拿，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老炮的眼眶有些发热，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滚蛋！你要是挂了，老子下去也得把你从阎王那儿拖回来！”
莫一笑了笑，没再跟他贫嘴。他深吸一口气，按住通讯器，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冷静。
“大尾巴狼，火焰狼！烟雾起后，我就动！机会只有一次！”
通讯器里，邓振华和王艳兵的声音同时响起，沉稳而坚定。
“收到！”
莫一不再犹豫，拇指和食指，扣住了烟雾弹的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