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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内，沉默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王座上的女子很有耐心，她就这样看着楚浩然，仿佛要从外到内，彻彻底底地看透他。
一个时辰后，她似乎失去了所有耐心，率先开了口。
“我名，尹玄。”
楚浩然的瞳孔微微一缩，她竟然主动报上了姓名。
“如你所见，我并非人族。”
尹玄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王座的扶手。
“你可以将我理解为此地万千晶骸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诞生了自我意志的存在。”
晶骸，诞生了意志！
这个消息，比“仙人陵墓”四个字带来的冲击还要巨大。
楚浩然的大脑飞速运转。
妖兽草木，修炼有成，开启灵智，化为人形，这是天地至理。
但一堆由金属和晶石构成的死物，竟然也能诞生出独立的意志？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是那位创造了他们的仙人留下的后手？
还是经过了数百万年的演化，此地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异变？
“收起你的猜测。”
尹玄似乎能看穿他的想法，直接打断了他的思索。
“那对你，对我们接下来的谈话，没有任何意义。”
“我将你带来，只为一件事。”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传入楚浩然的耳中。
“与我，签订‘灵魂契约’。”
灵魂契约！
这四个字，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楚浩然的心头。
他在陈默给他的玉简里，对各种契约都有涉猎。
有平等互利的同盟契约，有主仆分明的奴役契约，还有最为霸道、最为凶险的，
便是这灵魂契约。
一旦签订，便意味着将自己一部分，甚至全部的灵魂本源，交由对方掌控。
生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这与夺舍无异，甚至比夺舍更加彻底，因为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将被彻底剥夺。
楚浩然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
他抬起头，直视着王座上的尹玄，眼神变得冰冷。
“我若不签，又当如何？”
尹玄笑了。
那笑容很美，却不带丝毫暖意，反而让大殿中的温度，又下降了些许。
“你觉得，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她的视线，越过楚浩然，望向殿外。
“你的那些同门，包括那位元婴长老，虽然暂时安全，但他们体内的灵力，正在不断消耗。”
“而此地的能量，他们无法吸收，只会不断侵蚀他们的经脉和丹田。”
“不出三日，他们便会灵力耗尽，沦为废人。届时，我只需一个念头……”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当然，我也可以现在就下令，让禁卫军将他们撕成碎片。选择权，在你。”
赤裸裸的威胁，没有任何掩饰。
楚浩然沉默了。
他看了一眼殿外，虽然看不到叶凌云他们，但他能想象到众人此刻等待的模样。
他不能因为自己，让这些同门，全部葬身于此。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师尊曾说过，任何看似无解的困局，都必然存在破局点。
而找到这个点的关键，在于洞悉对方的真实目的。
尹玄想要自己签订灵魂契约，这绝对只是表象。
她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论修为，孙长老远在他之上。
为何尹玄独独选中了他这个金丹初期的弟子？
这里面，一定有他尚未察觉到的关键信息。
“我需要知道，这份契约的内容。”
楚浩然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尹玄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身处绝境，面对生死胁迫，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平复心绪，开始思考对策。
这个人类，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我并非是要夺舍你。”尹玄倒是没有隐瞒，“这是一份共生契约。”
“共生？”楚浩然眉头一皱。
“不错。”
尹玄从王座上站起，缓缓走下台阶。
“我虽诞生了意志，但我的本体，依旧是晶骸。我被困在这里，无法离开。我的力量，与这座陵墓，这片山脉紧密相连。”
“我需要借助你，”她的竖瞳紧紧锁定楚浩然，“来斩断我与这座陵墓之间的联系。”
“作为回报，我不仅可以放了你的所有同伴，还能……”
说着，她走到楚浩然面前，伸出一根的手指，轻轻点向他的眉心。
“……助你，掌控此地。”
尹玄的手指，停在了楚浩然眉心前一寸的位置。
一股冰冷而纯粹的能量，从她的指尖透出，让楚浩然的神魂都为之一颤。
“掌控此地？”
楚浩然没有后退，目光直视着尹玄那双非人的竖瞳。
“一座仙人陵墓，凭我一个金丹修士，如何掌控？”
“凭你自己，自然不行。但凭我，就可以。”
尹玄收回手指，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我受限于上界留下的法则，就像一个困在牢笼里的金丝雀。”
“而你，就是能将我放出来的钥匙。”
“一旦契约达成，你我灵魂相连，我的，便是你的！这些禁卫军，你都可以如臂使指。”
“届时，别说离开这里，就算将整座陵墓搬回你的宗门，也并非不可能。”
这番话，充满了难以抗拒的诱惑。
一座仙人陵墓的掌控权，这是何等巨大的机缘？
若是传出去，足以让整个东荒，乃至中州的大能们都为之疯狂。
楚浩然的心跳，不可避免地加速了。
但他脑海中，却浮现了陈默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当一个巨大的馅饼，毫无征兆地砸到你头上时，你首先要考虑的，是这馅饼有没有毒，而不是一口吞下去！”
这个尹玄，画出的饼太大了。
大到有点不太真实！
“听起来很不错。”
楚浩然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不过，阁下实力通天，身份尊贵，而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这契约，怎么看都是我占了天大的便宜，我有点受宠若惊。”
尹玄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她预想过楚浩然的各种反应，震惊，怀疑，恐惧，甚至是狂喜。
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