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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窟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沈凝霜拽着叶知秋的手腕几乎要掐进骨头里。
无尘在前头扒开藤蔓，三人猫腰钻进一处被苔藓覆盖的岩缝，潮湿的石壁立刻裹住他们的呼吸。
“墨老……”叶知秋回头看暗门方向，喉咙发紧。
“他让我们走，就走。”沈凝霜抽剑割断藤蔓，将岩缝封得只剩指宽缝隙，“先顾眼前。”
无尘蹲下来，从怀里摸出个青铜匣。
匣盖刚掀开，叶知秋掌心的黑种突然震了震，竟“咻”地钻进匣内。
三双眼睛同时凑过去——匣底铺着层金粉，黑种正浮在中央，表面金纹与粉层连成细网，像活物在呼吸。
“灵种母核的芽。”无尘指节叩了叩匣壁，“墨老说过，它认混沌气。”
叶知秋这才发现，自己体内那团总在暴走的混沌之力，此刻竟顺着掌心往匣里淌。
他瞳孔微缩——黑种金纹流动的轨迹，和他运功时混沌之力乱窜的路线，几乎一模一样。
“不是相似。”不知何时，墨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三人猛回头，见墨老倚在岩缝口，灰衣沾着血，竹杖尖还滴着黑血。
他走进来，竹杖点了点青铜匣：“你体内的混沌之力，本就是母核的一部分。”
叶知秋攥紧拳头：“我父母被炼成灵种，所以母核……”
“他们的灵被碾碎，融入母核。”墨老声音发哑，“而你，是母核选中的容器。”
岩缝里静得能听见心跳。
沈凝霜突然按住叶知秋手背：“他说的‘选中’，是好事？”
“未必。”无尘翻开青铜匣底夹层，抽出卷泛黄的帛书，“但上古遗卷里有解法。”
帛书展开，最上面一行血字刺得人眼疼：“混沌共生——以混沌灵根为基，融灵种之力为引，可化被动为主动。”
叶知秋盯着那行字，喉结动了动：“怎么试？”
“把黑种吞下去。”墨老突然说。
沈凝霜拔剑横在两人中间：“你疯了？”
“他混沌灵根未醒，母核之力在体内乱窜三十年没死，就是因为这颗芽在护着他。”墨老竹杖敲了敲叶知秋心口，“现在芽要归位，他得接住。”
叶知秋没犹豫，捏起黑种扔进嘴里。
灼烧感从喉咙直窜到丹田，他眼前发黑，踉跄着撞在石壁上。
混沌之力突然像脱缰的野马，可这次没乱冲，反而顺着黑种的金纹轨迹，缓缓往丹田汇聚。
“成了？”沈凝霜扶住他。
叶知秋睁开眼，瞳孔里泛着细碎金光：“我能感觉到……它在听我指挥。”
“叮——”
沈凝霜腰间传讯玉符突然震动。
她取出块染着梅香的信笺，扫了眼内容，脸色骤变：“柳月婵的密信。玄剑门执法堂在查‘灵种计划’受害者家属，已经去了叶家庄。”
叶知秋的手猛地收紧。
他父母早死，但叶家庄还有他堂叔一家，还有当年和他一起当杂役的阿福——
“他们要灭口。”沈凝霜把信笺塞给他，“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
“我去。”叶知秋转身要走，却被墨老拦住。
“你现在最要紧的是稳住混沌之力。”墨老竹杖点地，“我去玄剑门，把灵种计划的账，算到周文远头上。”
“不行！”沈凝霜急了，“血冥子还在外面——”
“他追的是母核。”墨老笑了笑，灰衣上的血渍像朵开败的花，“我这把老骨头，够他啃一阵。”
岩缝外突然掠过一阵腥风。
墨老顿住，竹杖尖指向洞口方向：“来了。”
“谁？”叶知秋攥紧拳头，混沌之力在体内翻涌。
“血冥子的分魂。”墨老拍了拍他肩膀，“带沈凝霜和无尘先走，我去会会这老东西。”
他转身走出岩缝，竹杖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响。
叶知秋望着他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石案上那卷血书——三百年前，或许也有个灰衣老人，握着同样的竹杖，站在同样的黑暗里，说要毁掉这吃人的阴谋。
岩缝外传来血冥子的尖笑：“老匹夫，真当自己能护得住？”
叶知秋握紧沈凝霜的手，混沌之力在掌心发烫。
他听见自己说：“走，先救叶家庄的人。等回来——”
他望着墨老消失的方向，眼里的金光越来越亮，“算总账。”岩缝外的腥风裹着血锈味灌进来。
叶知秋刚拽着沈凝霜转身，便听见竹杖碎裂的脆响——那是墨老惯用的青竹，三百年前就跟着他走南闯北的。
“噗！”
闷哼声比预想中近。
叶知秋猛回头，正撞见墨老被血冥子的骨鞭抽得撞在岩壁上，灰衣炸开道血口，露出下面青黑的淤伤。
血冥子悬在半空，指甲长如钢刀，眼底泛着幽绿鬼火：“老东西，藏了三百年的母核，不还是得交出来？”
“交你娘的！”墨老吐着血沫，突然甩出腰间玉牌。
玉牌炸裂成万千金芒，竟裹着他的身影往反方向窜去。
血冥子骂了句“找死”，骨鞭横扫，却在触及金芒时冒起青烟——那是丹鼎派失传的“焚魔印”。
叶知秋攥紧沈凝霜的手：“他在引开分魂！”
“来不及了！”无尘突然拽住两人后领，“血冥子本体在玄剑门，这分魂最多撑半柱香——但墨老撑不过十息！”
话音未落，岩缝外传来骨鞭刺穿血肉的闷响。
叶知秋冲出去时，正看见墨老被钉在岩壁上，骨鞭从他左胸穿出，血珠子顺着鞭纹往下淌。
血冥子的分魂发出尖笑：“说，母核藏哪了？”
“藏你爹坟里。”墨老咳出颗带血的牙齿，“小杂种，你爷爷我活了三百年，就等着今天——”他突然转头看向叶知秋，眼底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阿秋！接住！”
叶知秋抬手，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碎片“咻”地钻进他掌心。
那碎片泛着幽蓝，表面刻满细如发丝的纹路，像极了黑种上的金纹。
血冥子分魂猛地转头，鬼火般的眼睛骤然收缩：“灵种母核碎片！你竟……”
“滚！”墨老突然暴喝，周身金芒暴涨。
血冥子分魂发出尖啸，骨鞭抽回时带起大片血肉。
叶知秋冲过去接住墨老，老人的血浸透他前襟，凉得像块冰。
“别……哭。”墨老扯动嘴角，“当年你娘把你塞进菜筐时，也是这样红着眼。这碎片……能唤醒被炼成傀儡的修士。他们的灵被封在母核里，你用混沌之力引……引出来。”
“我做得到。”叶知秋咬着牙，“您撑住，我带您找丹鼎派的人——”
“来不及了。”墨老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手背上的皱纹里还沾着血，“记住，混沌不是诅咒……是钥匙。去极北之地……找玄冰那老东西，他知道……”
话音未落，老人的手垂了下去。
叶知秋颤抖着合上他的眼，抬头时，血冥子的分魂已化作黑雾消散——墨老用焚魔印同归于尽了。
沈凝霜抹了把脸，将剑插在墨老身侧：“他会被玄剑门记入英烈碑。”
“先做该做的。”叶知秋攥紧掌心的碎片，混沌之力顺着纹路往里钻。
突然，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断剑、血书、跪在丹鼎派山门前的灰衣少年……还有，无数傀儡修士空洞的眼窝里，闪过一丝清明。
“他们……醒了？”沈凝霜震惊地指向远处。
叶知秋抬头，正看见山脚下的林子里，几个本该麻木巡逻的玄剑门外门弟子突然停住脚步。
其中一个高个弟子抱着头嘶吼：“我是李三！我娘还在青牛镇等我送灵米！”
“是碎片的作用！”无尘盯着叶知秋掌心，“混沌之力在牵引母核里的灵识！”
“这才刚开始。”
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叶知秋抬头，见雪色长袍的玄冰老人踏雪而来，发须皆白，眉骨处有道冰棱状的印记。
他手里拎着壶酒，酒气混着寒气扑面而来：“极北之地的魔道遗迹，三日后开。里面有块‘混沌起源碑’，刻着你娘当年留下的字。”
叶知秋瞳孔骤缩：“我娘？”
“她是混沌灵根觉醒者。”玄冰老人灌了口酒，“当年为护你，被周文远那老匹夫联合魔道围剿。遗迹里有答案，但……”他盯着叶知秋掌心跳动的碎片，“你准备好面对真正的自己了吗？”
山风卷起墨老的灰衣，叶知秋低头看向掌心。
碎片正随着他的心跳轻颤，幽蓝纹路里，隐约映出个抱着菜筐的女人背影——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却刻在灵魂里的画面。
“混沌……原来不是诅咒，而是钥匙。”
他低声呢喃。
掌心的碎片突然发烫，在皮肤上烙下道淡蓝印记。
远处，又有傀儡修士的嘶吼传来，这次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鲜活的痛与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