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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垂云鐧
陆沉渊上前一步，目光在四件兵器间游移，
若只为「吃」，选哪个都行。
《吞金宝篆》运转之下，三品神兵的金气灵性足以让他修行迈一大步，但此等宝物，对如今第三境的他来说，吞食炼化未免暴珍天物，留着破境时用，或是当作保命底牌，才是明智之举。
如此，便要考虑实用性了。
他如今神识初凝，走的更多还是炼体路子，以力压人，一力降十会，眼前四件神兵中，唯有那柄「莲华明」禅杖能发挥优势，但佛门兵器终究与自己的路数不合。
正犹豫间，馀光忽然警见角落冰柱中一道暗沉金光。
那是一柄。
通体以【星纹钢】铸就，四棱身修长如龙脊，鎏金云雷纹暗嵌其中，在冰雾中泛着冷冽寒光，近柄处两个古朴篆字：【垂云】，字迹如刀凿斧刻，即便隔着千年玄冰，仍能感受到那股沙场碟血的凶煞之气一一那是饮过万千敌血的兵刃才有的戾气。
陆沉渊瞳孔微缩。
秦琼的！
秦琼与尉迟恭同为太宗左膀右臂，二人战力在伯仲之间，若说尉迟恭的【玄武鞭】如怒涛狂澜，那秦琼的便是龙啸九天。
相传他持双【垂云】丶【揽月】，配合《龙骧典》，战场之上，摧城破军，如入无人之境！
双分合间如云龙隐现，合则力贯九霄，分则势走八荒，刚柔并济，变化无穷。
最传奇的一战，当属美良川之战。
彼时刘武周联合宋金刚攻克太原，连战连捷，迅速占据河东大部，兵锋南指，大有席卷关中之势，当时还在刘武周魔下的尉迟恭率精锐骑兵袭破孝基营，大胜回返，太宗预判其行军路线，趁其长途奔袭人困马乏，命秦琼丶殷开山在美良川设伏。
双强相遇，爆发惊天大战！
秦琼终究以逸待劳，更胜一筹，双合璧，化作【亢龙】一击，硬撼尉迟恭吞岳铠，铜落如天崩，气劲横扫千军，铠碎人退，馀威贯穿敌阵，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山石俱裂，此战之后，美良川上痕深凿，经年不消。
一战而大胜！
此战后，李世民亲题「荡千军」四字相赠。
眼前这柄【垂云】，虽失了另一柄【揽月】，但单仍重达两百斤，身内刻【镇岳】符阵一此阵比【千钧】更重丶更强丶威力更大，但要求也更高。
一旦激发，非天生神力者，不能舞之！
「那是—.」
元清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一惬：「【垂云】？翼国公将亢龙传给长子秦怀道后，遗失了另一柄，后秦怀道弃武从文，献上此——·陆大人，亢龙当属三品极品，无疑为此间之最，
但，单就」
「无妨。」
陆沉渊指尖轻抚冰柱，感受着身传来的凶悍气息：「少一柄固然遗憾，但契合更重要。」
再说还有神后归藏宝瞳，未尝就遇不到另一柄。
《吞金宝》在体内自发运转，他能感觉到一一这柄专为破军杀伐而生的凶兵，正是此刻最适合自己的选择。
「就它了。」
「好。」
元清霜双手结印，七点寒星打入冰柱。
冰柱炸裂的瞬间，垂云如困龙出渊，身震颤着发出刺耳嗡鸣，竟自行悬浮半空，鎏金纹路明灭不定。
上三品神兵之所以为「神」，就在于灵性充沛，已生灵智，虽然还未达到话本小说里剑灵丶刀灵那种化形级别丶与真人无二的智慧，但已经拥有自己的喜恶丶脾性。
尤其邪兵，甚至能反控人心，将持兵者悄无声息转变为杀倪。
剑有「饮血养锋」之说，其他兵器亦是如此。
甚至灵性蕴养的关键，就在于杀人饮血！
嗜血的本能早已刻在它们的天性里。
即便有「兵中善器」之称，灵智一成，一样凶戾无比！
陆沉渊单手抓向铜柄。
「小心！」
元清霜话音未落，垂云已暴起发难，身如蟒翻身，带起一道残影抽向陆沉渊手腕，这一击若是打实，足以将精铁都抽成两截。
「啪！」
陆沉渊变抓为拍，手掌与身相击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他五指一扣，直接握住铜柄。
垂云顿时疯狂挣扎，身高频震颤，试图挣脱掌控。
「好烈的性子。」
陆沉渊冷笑，右手如铁钳般纹丝不动，
垂云挣扎愈烈，整个身开始发烫，鎏金纹路亮如烙铁，但陆沉渊跟着催动《吞金宝篆》，
肉身比金铁还硬，面对如此高温，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吞金宝》在经脉中轰然运转，霸道真气顺着手臂灌入铜身，这不是温和的安抚，而是赤裸裸的征服一一鎏金般的真气如潮水般冲刷着体每一寸金属，所过之处，云雷纹路纷纷黯淡！
垂云铜发出近乎袁鸣的震颤，却仍在负隅顽抗。
【镇岳符阵】亮起，身突然一沉，两百斤重量暴涨十倍，身爆发庚金之气，锋锐无比，陆沉渊脚下青砖瞬间龟裂，但他手臂肌肉如龙蟠结，依然稳稳擎着柄。
「最后问一次。」
陆沉渊将尖抵住自已左掌，鎏金真气在掌心形成漩涡。
「为我所用一一」
真气漩涡开始撕扯尖金气：「或者，被我吸乾！」
垂云铜剧烈一震，鎏金纹路忽明忽暗。
僵持三息后，铜身温度开始骤降，重量也恢复如常，甚至轻了许多。
那些黯淡的云雷纹重新亮起，只是光芒变得温顺，最终定格在稳定的暗金色。
元清霜松了口气，笑道：「神兵认主，恭喜陆大人。」
陆沉渊掂了掂手中重，跃跃欲试，不过毕竟是在璇玑阁，在这里试验威力终归不妥，只能先忍着，随手挥动，不加真气，空中顿起风雷之声，仿佛垂云发出顺从的轻鸣，点了点头：「不错。」
元清霜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目光中隐隐透着欣赏，接着叹了口气：「可惜鄂国公【玄武双鞭】下落不明，不然更适合你。」
纵然威震天下的一代名将，也终究难逃虎父犬子的结局。
秦琼丶尉迟恭都一样，儿子没一个成大器的。
秦怀道丢了一根【揽月】，尉迟宝琳更过分，俩都丢了—
神后注视着那根，眼中灵光一闪而逝，记下它的宝光。
一【归藏宝瞳】不能透视，若要遍寻方圆数十里内灵物宝光，需得到高处视野空阔的地方，
那样才能一览无遗，现在身处阁中，门窗紧闭，就算她想搜寻四周，也只能看到璇玑阁的墙壁。
元清霜道：「公主殿下特别交代，若你用作兵器，便叫我将配合的招式一并给你，走吧，我们去取《龙骤典》。」
「有劳。」
元清霜动作麻利，很快取来秘籍。
陆沉渊随手翻阅，边看边学，《龙骤典》字数不多一一像这类一力降十会的武功，也不可能有什麽太多的变化，都是发力技巧。
单八招，双八招，便是这套法的全部了。
但是简单归简单，威力却当真是惊世骇俗，将「一力降十会」五个字发扬到了极致，根底越强，郁力越大，威力越恐怖一一李靖评此功法：揽月出星河坠，垂云回旭日升；双合鸣天地动，亢龙一怒破千城。
陆沉渊记下学会，暗道一声可惜，毕竟少了一根，难以看到『亢龙一怒」，有点遗憾，接着还回谱，辞别元清霜，带着神后赶往燧明阁坐镇。
离洛水祭典越来越近，那些祭器还是要注意。
燧明阁内，一切有条不紊。
王逸之坐在鬼工堂中央，目光如炬扫过几位正在雕琢玉器的大师。
洛水大典临近，祭器若有闪失，陆沉渊必受牵连一一「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眼下时局变幻，正处多事之秋，若祭器损毁，轻则贬谪，重则论罪。
一一公主面首也没用！
为免出事，他乾脆日夜守在此处，寸步不离。
祭器分为礼玉与青铜两类，鼎丶算丶尊丶爵等青铜器早已铸造完毕。
唯独礼玉还需多赶制一套。
刺驾一事震动朝野，大典被迫延期，坊间已有流言四起，诸如「女主临朝，天怒人怨」，更有人暗中散布「洛水示警，女主一日掌国，天下一日不宁」的流言。
这些流言如同毒蛇，正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女皇的威信。
因此武皇唯有将这场大典办得尽善尽美，方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平息所谓「天怒人怨」，不仅要办，更要办得隆重庄严。
这些新增的「加倍诚心以敬神明」的苍璧丶黄琮丶圭璋，每一件都必须完美无瑕，要让天下人看到，这江山，依旧是上天眷顾的江山。
「诸位，都仔细点。」
王逸之沉声提醒，「这批礼玉非同寻常，关系着各位的前程，朝廷的体面，还望慎之又慎。」
几位玉雕大家闻言，手上动作愈发谨慎。
他们比谁都清楚这批礼玉的分量一一苍璧需用和田青玉，象徵皇权天授；黄琮必取昆仑黄玉，
代表社稷永固；圭璋则要蓝田美玉，寓意四方归心。
九道工序，道道关乎性命；一凿一刻，皆系天下安危。
时辰渐晚，王逸之眉头越皱越紧，隐隐背脊生寒。
他总觉得，这明阁内，似乎有双看不见的眼睛，正盯着这些即将完工的礼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