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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蠢货!(第1/2页)
说话间,街角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脆响。两个穿校服的少年正抱着成捆的玻璃瓶从药店跑出来,其中一个趔趄着撞翻了路边的牛奶箱,乳白色的液体在石板路上漫开,倒映出钟楼顶端飘扬的米字旗。伯纳德忽然想起自己的儿子,去年在伊顿公学毕业时,也穿着类似的灰色校服,只是那双干净的皮鞋从未沾过硝烟。
黑豹坦克的履带碾过埃克塞特城界的里程碑时,利瓦特正用手帕擦拭潜望镜上的灰尘。这台蔡司公司生产的TZF-12型潜望镜能将八百米外的目标放大四倍,此刻镜筒里映出的城市轮廓像幅褪色的水彩画——红砖墙的屋顶上,鸽子正成群惊飞,教堂尖顶在云层下划出锋利的弧线。
“左前方发现钟楼,坐标342,511。“炮长汉斯的声音从传声筒传来,他正转动炮塔,48倍径的75毫米主炮随着炮塔转动发出液压装置的嘶鸣。利瓦特调整潜望镜倍率,看见钟楼顶端的旗帜在风中抖动,那面米字旗让他想起三年前在巴黎凯旋门看到的场景,当时他们的坦克纵队从香榭丽舍大街开过,路边的法国妇人也是这样盯着他们,眼神里淬着冰。
“让二排保持距离,别扎堆。“利瓦特按下喉部送话器,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无线电里立刻传来此起彼伏的应答声,他能想象出后面几辆坦克正在调整队形——按照作战手册,装甲部队在陌生城市行进时,车距必须保持在五十米以上,可刚才通过山路时,为了赶进度,三排的坦克几乎是首尾相接。
驾驶员埃里希突然猛打方向盘,黑豹坦克在路面上划出半道弧线,履带卷起的碎石打在车体侧面噼啪作响。利瓦特撞在指挥塔的舱壁上,正要斥责,却看见潜望镜里闪过个穿蓝色罩衣的身影——个老妇人正推着婴儿车横穿马路,车篷上还别着束枯萎的风信子。
“蠢货!“汉斯在炮塔里骂了句,炮口微微上扬避开那辆婴儿车。利瓦特盯着潜望镜里逐渐缩小的蓝色身影,忽然想起母亲留在慕尼黑的那辆婴儿车,现在应该还放在阁楼里,车篷上的蕾丝早就被老鼠咬烂了。
“步兵还在后面?“他切换频道询问。无线电员克劳斯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装甲掷弹兵的轮式战车在山坳里抛锚了,说是变速箱出了问题,至少要半小时才能修好。“
利瓦特咬了咬牙。出发前上级说埃克塞特只有象征性的守卫,可现在这过分的安静让他脊背发凉。昨天在普利茅斯港,他们的坦克刚冲上海滩,就遭到藏在集装箱后的反坦克炮伏击,三辆黑豹被打瘫在海水里,车组成员的惨叫声混着海浪声至今还在耳边回响。
“各车注意,保持炮塔转动,搜索所有高层建筑窗口。“他再次按下送话器,目光扫过仪表盘上的机油压力表——指针稳定在2.5个大气压,这台迈巴赫HL230P30发动机运转得像头驯服的野兽。但他知道,再精良的机器也怕巷战,就像去年在斯大林格勒,他们连德军最引以为傲的虎式坦克,也被苏联人用燃烧瓶烧成了废铁。
市政厅三楼的百叶窗后,列兵汤姆正用绷带缠紧握步枪的右手。他的掌心在刚才搬运路障时被铁皮划破,鲜血渗过绷带染红了李-恩菲尔德步枪的木质枪托。透过百叶窗的缝隙,他看见第一辆黑豹坦克的炮管正从街拐角探出来,炮塔上的铁十字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稳住,别开火。“班长琼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正往汤姆的钢盔里塞了块巧克力,“等他们的履带压过第三块石板再打。“汤姆咬了口巧克力,甜味还没在舌尖散开,就听见楼下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那是工兵们故意放在路面上的钢轨,坦克履带碾过钢轨时发出的尖叫像女人的哭喊。
黑豹坦克的炮塔突然转向市政厅方向,汤姆下意识地缩回头,额头撞在窗框上。琼斯按住他的肩膀,用望远镜观察着:“别慌,他们在试探。“果然,那辆坦克只是停顿了几秒,又继续缓缓前进,履带卷起的烟尘里,能看见车身上喷涂的党卫军闪电标志。
街角的裁缝店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接着是机枪的连射声。汤姆看见三个穿棕色制服的德军步兵从坦克后面跳出来,举着MP40冲锋枪冲进店铺。几秒钟后,二楼的窗户里冒出团火光,伴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声,那几个德军像被无形的手抛起,重重摔在街面上。
“是B连的人。“琼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们在裁缝店阁楼布置了伏击。“汤姆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扳机护圈上轻轻敲击,这是班长紧张时的习惯——就像上周在教堂做礼拜时,牧师讲到“宽恕你的敌人“,琼斯的手指也这样敲着祈祷书。
黑豹坦克的主炮突然轰鸣,一发炮弹擦着裁缝店的屋顶飞过,撞在远处的砖墙上炸开。烟尘弥漫中,汤姆看见那辆坦克开始倒车,履带在路面上犁出两道深沟。他正要扣动扳机,却被琼斯按住:“等第二辆,我们要打个措手不及。“
利瓦特看着裁缝店的废墟在后视镜里缩小,喉结上下滚动着。刚才那声爆炸震得他耳鸣,传声筒里全是汉斯的咒骂:“这些英国佬躲在老鼠洞里!我们应该把整个街区都炸平!“
“闭嘴,汉斯。“利瓦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保持队形,继续前进。“他知道现在不能乱,一旦坦克停下,就会成为活靶子。刚才那辆被击毁的轮式步兵战车还横在街角,车身上的弹孔像蜂窝,他甚至能看见驾驶舱里凝固的血迹——那是十分钟前,他们刚进城时遭遇的伏击,三个年轻的掷弹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送了命。
“连长,三排报告发现可疑包裹。“克劳斯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利瓦特立刻调整潜望镜,看见第三辆坦克停在百货公司门口,车长正探身指着橱窗里的几个木箱。那些木箱堆在模特儿旁边,盖着帆布,帆布下隐约露出金属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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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用机枪扫射试探!“利瓦特喊道。话音未落,就听见沉闷的爆炸声——不是他们的坦克开火,而是从百货公司楼顶传来的。那辆停在门口的黑豹突然像被无形的巨手掀起来,履带在空中划出狰狞的弧线,炮塔和车体分离的瞬间,他看见车组成员的钢盔从舱口飞出来,像片旋转的落叶。
“反坦克炮!在楼顶!“汉斯嘶吼着转动炮塔,主炮对准百货公司的穹顶。利瓦特感觉心脏被攥紧了,那是英军的6磅反坦克炮,口径57毫米,足够击穿黑豹的侧装甲。他正要下令后退,却发现前方的街道突然被集装箱堵住,退路也被刚才炸翻的坦克残骸封死——他们闯进了陷阱。
伯纳德站在教堂钟楼里,望远镜里的景象让他攥紧了拳头。那辆领头的黑豹坦克正疯狂转动炮塔,主炮不断轰击着百货公司的外墙,砖石碎片像瀑布般倾泻而下。他看见米尔斯从百货公司的侧门冲出来,挥手让士兵们转移,有个扛着反坦克步枪的列兵跑得太慢,被坦克的机枪扫中,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倒下。
“拉响运河桥的炸药!“他朝身边的司号员喊道。少年司号员脸色惨白,手指抖得按不住起爆器。当红色按钮被按下的瞬间,远处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运河上的铁桥像被拦腰斩断的火柴,扭曲着坠入浑浊的河水中。
“现在,他们成了瓮中之鳖。“伯纳德低声说,却没意识到自己的指甲已掐进掌心。钟楼的玻璃窗突然碎裂,流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打在身后的铜钟上发出悠长的嗡鸣。他看见广场上的德军步兵正四散寻找掩护,有个军官举着指挥刀大喊,却被从酒店窗口扔出的燃烧瓶砸中,火团在他身上炸开时,那把指挥刀还保持着上举的姿势。
利瓦特的潜望镜被流弹击穿时,他正试图倒车。破碎的玻璃渣扎进手背,血珠滴在仪表盘上,晕开成小小的红点。汉斯的惨叫声从传声筒传来——刚才一发燃烧瓶砸在炮塔上,汽油顺着观察孔流进去,炮长的制服立刻燃起了火苗。
“跳车!快跳车!“利瓦特扳开舱盖锁,灼热的空气夹杂着浓烟灌进来。他看见埃里希从驾驶员舱口爬出去,刚落地就被楼上射来的子弹击中,身体在路面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克劳斯的手卡在无线电装置里拔不出来,火焰已经舔到他的裤腿,他朝利瓦特喊着什么,声音被爆炸声吞没。
利瓦特最后看了眼潜望镜——外面的街道上,燃烧的坦克残骸像座座移动的火炬,英军士兵正从各个角落涌出来,他们的钢盔在火光中闪着冷光。他想起出发前党卫军指挥官的训话:“英国人都是懦夫,你们的坦克会像切黄油一样碾过他们的防线。“现在看来,那些豪言壮语就像个拙劣的笑话。
当他从舱口跳出来时,脚踝被扭曲的履带缠住。他听见教堂的钟声再次响起,不是报时,而是某种信号。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他看见个穿粗布衣服的英国妇人举着燃烧瓶朝他跑来,脸上沾着烟灰,眼神却像淬了火的钢针。
暮色降临时,伯纳德走进市政厅广场。月光透过硝烟,在布满弹孔的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辆领头的黑豹坦克还在燃烧,炮塔歪向一侧,像头死去的巨兽。米尔斯正指挥士兵们收集弹药,有个士兵从坦克残骸里拖出本日记,封面上用哥特体写着“利瓦特“。
“旅长,清点完毕。“米尔斯的声音沙哑,制服上的血渍已经发黑,“击毁德军坦克七辆,歼灭约两百人。我们......损失了八十六名弟兄。“
伯纳德接过那本日记,翻开时掉出张照片——穿军装的年轻人和个金发女子在慕尼黑的啤酒节上合影,女子手里举着大杯啤酒,笑得露出牙齿。他忽然想起今早那些往燃烧瓶里灌汽油的妇人,想起那个扛着反坦克步枪倒下的列兵,想起钟楼里那口被流弹击中的铜钟。
远处传来隐约的发动机声,不是德军的坦克,而是英军的增援部队。伯纳德望着广场上摇曳的火把,知道这只是开始。明天太阳升起时,更多的钢铁洪流会涌来,而这座城市的每条街道、每扇窗户,都将成为抵抗的战场。
他把日记塞进怀里,转身走向正在救治伤员的教堂。月光下,那些临时搭建的担架旁,有个穿校服的少年正给伤兵喂水,他的袖口沾着血迹,眼神却像刚擦亮的步枪枪管,闪着不肯熄灭的光。
伯纳德靠在市政厅残损的廊柱后,指尖划过墙面上斑驳的弹孔。三天前德军突破普利茅斯防线时,他正带着第三营在埃克塞特的圣托马斯区进行巷战训练——谁也没想到,这场本该是模拟的攻防,会在七十二小时后变成真刀真枪的生死场。
“上校,第三小队已换装完毕。“通讯兵的声音带着喘,帆布靴碾过碎玻璃的脆响在空荡的街道里格外清晰。伯纳德抬眼望去,十几个穿着粗布衬衫、戴着圆顶帽的士兵正猫着腰钻进街角的面包店,他们腰间的韦伯利左轮被布袋遮住,只有靴筒里露出的刺刀鞘还泛着冷光。
“告诉他们,等坦克履带碾过乔治街的石板路再动手。“伯纳德扯了扯领结——这是他从市长办公室顺手拿的战利品,此刻却勒得脖子发紧,“记住,先打指挥官,再炸履带,燃烧瓶留到最后。“
街对面的钟表店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是二等兵琼斯碰掉了橱窗里的座钟。伯纳德猛地按住腰间的枪,直到看见琼斯慌慌张张把钟摆塞回去,才松了口气。这些孩子大多是从敦刻尔克撤回来的新兵,手里的步枪还没捂热,就要学着在巷战里和四十吨的钢铁巨兽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