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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夸张!(第1/2页)
“上校,您说...他们真能分清谁是平民吗?“通讯兵忽然问。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目光扫过街角抱着孩子的老妇人——那是第七小队的列兵威尔逊,脸上的皱纹是用鞋油画的。
伯纳德没回答。他想起昨天在火车站看到的景象:德军的JU-88轰炸机把站台炸成了筛子,一个穿红裙子的姑娘跪在铁轨旁,怀里抱着被炸断腿的弟弟,血顺着裙摆浸进枕木的缝隙里。那时他就知道,在埃克塞特,已经没有真正的平民了。
黑豹坦克的轰鸣声是从三公里外的河谷传来的。
利瓦特坐在炮塔里,指尖敲打着舱壁上的战绩标记——七个白色的圈,代表他摧毁过七辆英军坦克。车长霍夫曼正在嚼黑面包,面包渣掉在电台上,引来通讯兵克劳斯的白眼。
“听说埃克塞特的奶油蛋糕很有名。“驾驶员米勒突然开口,他的视线从潜望镜里抬起来,“我祖母年轻时在这儿做过女佣,说市政厅广场的鸽子会落在人的肩膀上。“
利瓦特嗤笑一声。他见过太多被战火舔过的城市,从华沙的断壁残垣到巴黎的焦黑街垒,所谓的和平景象不过是炮弹落下前的假象。他扯开领口,露出脖子上的铁十字勋章——那是在斯大林格勒外围拿命换来的,当时一发反坦克炮弹擦着炮塔飞过,把他的左耳震得至今听不清高频声音。
“注意前方街区。“霍夫曼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用刺刀剔着牙缝,“师部说这里有零星抵抗,但撑死了是些拿着猎枪的乡巴佬。“
坦克碾过乔治街的石板路时,利瓦特听见了清脆的碎裂声。他掀开舱盖探出半个身子,阳光正好落在广场中央的维多利亚女王雕像上,鸽子群被履带声惊得腾空而起,白花花一片遮了半边天。
“看,我说什么来着。“米勒的声音带着笑意,“和平得很。“
利瓦特眯起眼。广场边缘的咖啡馆门口,三个穿粗布衣服的男人正蹲在地上修自行车,其中一个高个子抬头时,帽檐下闪过一丝金属反光——那是步枪的准星。利瓦特的手刚摸到腰间的鲁格手枪,胸口就传来一阵滚烫的剧痛。
他看见自己的血喷在炮塔的黑色十字上,像极了那年在斯大林格勒,战友的血溅在雪地里的样子。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听见霍夫曼在喊“盖舱盖“,可身体却像被抽走了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
道格拉斯的手指扣在手榴弹的拉环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蹲在垃圾桶后面,鼻尖萦绕着烂菜叶和煤油的混合气味。三分钟前,他看见那个德军军官探出头时,右手几乎是本能地摸向了藏在垃圾桶底层的手榴弹——那是伯纳德上校特意让人捆的,八个卵形手榴弹被铁丝缠成一团,导火索接在一起,足够炸穿三厘米厚的装甲。
“拉环,甩臂,瞄准发动机舱。“这是上周在防空洞里训练时,老兵教的口诀。道格拉斯深吸一口气,猛地拽下拉环,导火索“滋滋“地冒着火星。他想起妻子在信里说,小女儿已经会叫爸爸了,可他连女儿的照片都没见过。
“为了大不列颠!“他吼出声,手臂像弹簧一样弹出,手榴弹在空中划了个弧线,正好从那个德军军官倒下留出的舱盖空隙里钻了进去。
几乎是同时,坦克里传来沉闷的爆炸声,炮塔猛地向上抬起,又重重落下。道格拉斯看见碎肉混着血从舱盖里喷出来,溅在广场的石板上,连飞翔的鸽子都被惊得四散逃窜。他突然想起昨天在教堂里,牧师说“杀人者终将被审判“,可此刻他只觉得手心发烫,像是握着一团火。
巴尔维斯的裤腿被黏黏弹的胶状物死死粘住时,他正躲在百货公司的玻璃柜后面。
这东西是军需官临时配的,说是用橡胶和汽油熬的,能粘住坦克履带。可现在,黑色的胶状物顺着裤管往下淌,把他的帆布靴和地面粘在了一起,抬脚时甚至能听见“拉丝“的声响。
“该死!“他咬着牙去扯,胶状物却越粘越紧,连手指都被粘住了。透过玻璃柜的反光,他看见那辆黑豹3坦克还在原地打转,履带碾过同伴的尸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在啃骨头。
通讯器里传来伯纳德的声音:“燃烧瓶准备,重复,燃烧瓶准备。“可巴尔维斯动不了,他甚至能看见坦克炮塔上的机枪正缓缓转向自己的方向。
他突然想起母亲在信里说,家里的土豆收成很好,等战争结束,就用新土豆给他做汤。汤的热气,大概就像现在裤腿上的胶状物一样烫吧。
“去他妈的!“他猛地向前扑,用没被粘住的左腿拖着身体往前挪。胶状物被扯得很长,在地面上拉出一道黑色的痕迹。坦克的机枪响了,子弹打在玻璃柜上,碎片溅了他一脸。
还有十五步。他看见履带的链接处有一道缝隙,老兵说那是坦克的命门。
还有十步。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打在墙上的海报上,把丘吉尔的画像打了个洞。
还有五步。他能闻到坦克发动机的柴油味,像是老家的拖拉机。
当子弹穿透他的胸膛时,他正好扑到坦克底下,用最后一点力气把被粘住的右腿塞进履带下面。剧痛传来时,他突然笑了——小时候在农场,他曾把木棍塞进拖拉机的履带里,看着机器“咔哒“一声停住,父亲笑着骂他“捣蛋鬼“。
“咔哒。“履带卡住的声音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巴尔维斯感觉到胶状物开始发烫,那是黏黏弹的引信在燃烧。他抬起头,看见广场上空的鸽子又飞回来了,正落在被炸毁的坦克上,啄食着地上的血污。
“轰!“
燃烧瓶像雨点一样砸向坦克时,霍夫曼正挣扎着从舱盖往外爬。
黏黏弹爆炸的冲击波把他的肋骨震断了三根,耳膜里全是嗡嗡声,什么也听不见。他看见通讯兵克劳斯的半截身子挂在炮管上,肠子缠在瞄准镜上,像一截被扯断的电缆。驾驶员米勒大概是被烧死了,因为发动机舱的位置正冒着黑烟,连金属都被烧得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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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灭火!“他吼着,却发现自己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摸出灭火器,刚拔掉保险栓,一颗子弹就打穿了他的手腕。灭火器掉在地上,白色的泡沫喷了他一脸。
他看见街角的阴影里有无数个黑洞洞的枪口,有穿粗布衣服的男人,有戴头巾的女人,甚至还有半大的孩子——他们手里的燃烧瓶大多是用红酒瓶做的,瓶身上还印着“1937“的字样,那是战前的好酒。
一个燃烧瓶砸在他的肩膀上,火焰顺着军装往上窜。他想起妻子在慕尼黑给他寄的羊毛衫,说天冷了要穿暖和点。可现在,火焰把他的皮肤烧得滋滋响,暖和得让人想睡觉。
“爸爸!“他好像听见女儿在喊。他想回头,却看见一颗子弹从对面的钟楼里飞来,打穿了他的眉心。
迪特里希把前线的电报拍在桌上时,指挥部的煤油灯晃了晃,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头愤怒的熊。
“一群废物!“他吼道,手指点着地图上的埃克塞特,“一个连的坦克,被一群拿着烧火棍的平民打残了?“
参谋官低着头不敢说话。电报上写得很清楚:前锋第一坦克连在乔治街遇袭,四辆黑豹3被毁,车长利瓦特以下十七人阵亡,幸存者不足半数。更要命的是,进攻路线被堵死了,后续部队卡在两公里外的河谷里,进退不得。
“师长,或许我们该等天亮再进攻。“作战参谋小心翼翼地说,“巷战夜间风险太大,而且...情报说英军可能在市区部署了反坦克炮。“
“反坦克炮?“迪特里希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白兰地灌了一口,“一群连正规军装都穿不起的散兵游勇,能有什么反坦克炮?“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埃克塞特方向的火光,“我告诉你,他们就是在拖延时间,等蒙哥马利的援军。我们必须在今晚拿下埃克塞特,否则等盟军的飞机来了,我们都得变成烤猪!“
他想起三天前在普利茅斯,那些英国士兵像潮水一样退,德军几乎是踩着他们的尸体前进。他以为英国已经完了,那些所谓的抵抗不过是困兽犹斗。可现在,他看着电报上“利瓦特阵亡“的字样,突然觉得后颈发凉——那个在斯大林格勒都没死的硬汉,居然死在一个英国内陆小城的巷战里。
“给第二坦克营发报。“他猛地转过身,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让他们带上火焰喷射器,给我把埃克塞特的每一条街都烧干净!我不管里面是人是鬼,今晚,我要看到市政厅的尖顶!“
伯纳德在百货公司的地下室里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十七个人。
道格拉斯躺在角落里,右腿被炸飞了,嘴里还在喃喃地念着女儿的名字。通讯兵的胳膊被弹片划伤,正用绷带缠着,血却顺着绷带往外渗。最年轻的列兵琼斯蜷缩在墙角,双手抱着头,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还有多少燃烧瓶?“伯纳德问。他的衬衫被血浸透了,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还有三十五瓶,上校。“军需官递过来一个清单,“黏黏弹只剩三罐了,手榴弹还有两箱。“
伯纳德点点头,走到通风口前,推开铁盖。外面的枪声稀疏了些,但远处传来了更沉重的轰鸣声,像是有更多的坦克正在逼近。他看见市政厅的尖顶在火光中若隐若现,那里是他们的最后一道防线。
“告诉大家,“他转过身,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在磨,“德军的第二波进攻要来了,这次可能带了火焰喷射器。不想被烧死的,就把炸药包捆在身上,我们在市政厅广场做个了断。“
琼斯突然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上校,我们...我们能赢吗?“
伯纳德想起早上在广场上看到的鸽子,它们现在大概已经飞走了吧,飞向没有战火的地方。他笑了笑,从腰间掏出韦伯利左轮,检查了一下子弹:“赢不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得知道,埃克塞特不是那么好进的。“
通风口外,天色彻底黑了。德军的探照灯扫过街道,把建筑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远处传来了德语的喊话声,大概是在劝降。
伯纳德把最后一颗子弹压进枪膛,然后拍了拍琼斯的肩膀:“记住,等会儿看到坦克,就往履带底下钻,别怕死。死在这里,总比死在战俘营里强。“
琼斯点点头,擦干眼泪,从地上捡起一颗手榴弹,紧紧攥在手里。
地下室的门被推开了,冷风灌了进来,带着汽油和血腥的味道。伯纳德深吸一口气,第一个走了出去。街道上,德军的坦克正在逼近,履带碾过石板路的声音,像死神的脚步。
他想起妻子在信里画的小房子,红色的屋顶,白色的栅栏,门口还有一棵苹果树。等春天来了,苹果花会开得像雪一样。
“为了大不列颠!“他吼出声,声音在空旷的街道里回荡。
身后,三十多个身影跟了上来,手里的燃烧瓶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像一群萤火虫,飞向那片钢铁的丛林。
“该死的,这些英国士兵简直像地里的鼹鼠,钻进去就没影了。”歌德把后颈往步兵战车的装甲板上抵了抵,冰冷的金属透过作战服渗进来,却压不住太阳穴突突的跳动。车身上的防磁涂层被白天的巷战刮出几道白痕,像一道道未愈合的伤疤,在月光下泛着哑光。
他所在的装甲掷弹兵连已经在埃克塞特市中心磨蹭了三个小时。下午开进城区时,豹式坦克的履带碾过议会广场的石板路,引擎轰鸣震碎了教堂的彩绘玻璃,那会儿他们还以为这又是一场像敦刻尔克那样的追击战——可现在,整个装甲团像被扔进迷宫的公牛,空有一身力气却找不到着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