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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医院!(第1/2页)
“班长,三班在东边的纺织厂又扑空了。”通讯器里传来新兵汉斯发颤的声音,“他们踹开仓库门的时候,里面只有堆成山的羊毛捆,还有个抱着猫的老太太,冲他们扔纺锤呢。”
歌德啐了口带血的唾沫。两个小时前,他们连在乔治街遭遇伏击时,他的左胳膊被弹片划开道口子,现在血已经把绷带浸成深褐色。“让他们别碰老太太。”他对着喉震麦低吼,“告诉施耐德,让坦克别瞎开炮,要是打塌了房子,明天政工处的人能把他的肩章扒下来当擦鞋布。”
旁边的机枪手卡尔正往MG42的弹链上压子弹,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这群英国佬是把整座城当成他们的兵营了。”卡尔的手指在扳机护圈上摩挲,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早上我在百货公司的试衣间里,看见件挂反的英军制服,衣架上还别着张电影院的票根——估计是刚脱下来就钻地道了。”
歌德抬头望向对面的红砖楼房。每扇窗户都黑沉沉的,像一只只紧闭的眼睛,可他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正从窗帘缝、从阁楼的气窗、从排水管后面盯着他们。下午搜索一栋公寓楼时,他推开三楼的房门,看见个穿围裙的女人正往烤箱里放面包,面包的焦香混着煤烟味飘出来,几乎要让他忘了自己是在战场。可当他的士兵掀开沙发垫时,底下露出半截英军的棕色皮靴——等他们扑过去,只抓到只从壁炉烟囱里掉下来的死老鼠。
“他们混得太深了。”卡尔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指着街角那栋亮着灯的房子,“你看那扇窗,二楼,窗帘缝里是不是有反光?”
歌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个微弱的光斑在动。他正要下令让火箭筒手瞄准,那光斑突然灭了,紧接着传来玻璃杯摔碎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尖叫。“算了。”他按住卡尔的枪管,“可能是老百姓在看我们。”
就在这时,街尾的阴影里突然窜出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手里攥着个铁皮玩具车,直愣愣地往他们这边跑。歌德下意识地举起冲锋枪,手指刚碰到扳机又猛地松开——那孩子的袜子一只红一只蓝,膝盖上还沾着泥,跑起来玩具车在石板路上磕出“哐当”声。
“站住!”汉斯从后面追上来,端着枪的手在发抖,“小孩,不许动!”
男孩被喝声吓住,僵在路中间,玩具车“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抬起头,露出张沾着巧克力渍的脸,眼里滚着泪珠:“我要找妈妈……她在面包房……”
歌德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自己的儿子,上个月刚满六岁,也喜欢攥着铁皮车在院子里跑。“汉斯,带他去后面的医疗站。”他别过脸,“让护士给他块糖。”
汉斯刚把男孩领走,通讯器里突然炸开刺耳的电流声,接着是二排排长的嘶吼:“我们在车站遭伏击了!机枪!他们有威克斯机枪!”
“砰!”
一声枪响像惊雷在头顶炸响,歌德猛地往战车底盘缩身,子弹擦着他的钢盔飞过去,打在对面的墙面上,溅起串火星。砖屑簌簌落在他的后颈,带着尘土的腥气。
“在顶楼!东南角的阁楼!”卡尔已经架起MG42,枪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狗娘养的,给我出来!”
6.8毫米子弹组成的火网瞬间织向那栋三层小楼,窗框被打得粉碎,木片混着玻璃渣哗哗往下掉。歌德扯开手雷的保险栓,咬着牙吼道:“火箭筒手!把阁楼掀了!其他人跟我冲!”
他率先冲出战车掩护,靴子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咯吱”声。身后的士兵跟着涌出来,冲锋枪的射击声、手雷的爆炸声混在一起,把整条街搅成一锅沸腾的粥。可当他们冲到楼下时,阁楼里的枪声突然停了——只有只鸽子从破窗里飞出来,扑棱着翅膀消失在夜色里。
“搜!”歌德一脚踹开楼门,门轴断裂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回荡。一楼的餐桌上还摆着没吃完的晚餐,盘子里的土豆泥已经结了层壳,牛奶杯倒在桌布上,晕开片奶渍。
“班长!楼上没人!”二楼传来士兵的喊声,“只有个衣柜,门是开着的!”
歌德冲上二楼,果然看见衣柜门敞着,里面挂着几件女士连衣裙,地板上有串新鲜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墙角的通风口。他蹲下身,用刺刀挑开通风口的铁栅,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是条仅容一人爬行的通道,黑黢黢的看不到头。
“他们从这儿跑了。”卡尔往通道里照了照,手电光被黑暗吞掉,“这群混蛋,把整座城的下水道、通风管都改成地道了。”
歌德正想骂娘,突然听见街面上传来威克斯机枪特有的“哒哒”声,那声音又急又密,像有人在撕扯粗麻布。紧接着是士兵的惨叫,还有履带断裂的刺耳声响。
“侧面!是侧面的巷子!”他往窗外看,只见三辆轮式步兵战车正停在街口,其中一辆的轮胎已经被打爆,车身歪歪扭扭地斜在路中间。几个士兵正往战车后面躲,却被从右侧小巷里射来的子弹扫倒,鲜血在路面上漫开,像一摊融化的红蜡。
“机枪手!压制右侧!”歌德抓起冲锋枪往楼下冲,刚跑到楼梯转角,就感觉大腿一阵剧痛——像是被烧红的铁棍狠狠捅了一下。他踉跄着滚下最后三级台阶,重重撞在墙上,视线瞬间模糊起来。
“班长!”卡尔扑过来架住他,“你中弹了!”
歌德咬着牙低头看,子弹从大腿外侧穿过去,血正顺着裤管往下淌,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别管我!”他推了卡尔一把,“让坦克开过来!把巷子炸平!”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街口那辆还在开火的步兵战车突然燃起大火,车身像被无形的手捏皱的铁皮盒,零件混着火焰往天上飞。“是黏黏弹!”有人嘶吼,“他们扔了黏黏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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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德的心沉了下去。那种填充了硝化甘油和橡胶的炸弹是英国人的新玩意儿,爆炸时会溅出黏稠的燃烧物,粘在装甲上烧穿钢板,上次在普利茅斯,他们一个坦克排就是这么被毁掉的。
火焰照亮了半个夜空,也照亮了街角那根断裂的罗马柱。歌德靠在柱子后面,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抓不到。有个新兵刚跑出两步,就被流弹打穿了喉咙,他捂着脖子倒在地上,嘴里涌出的血泡像一串串破碎的红葡萄。
“撤退!快撤退!”歌德用冲锋枪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可大腿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卡尔架着他往回拖,身后的爆炸声、枪声、惨叫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几乎要把他的意识淹没。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在颤。一辆黑豹3坦克撞破了街角的房子,砖石混着木料哗啦啦往下塌,墙面上的全家福被埋在碎块里,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西装,女人抱着婴儿,笑得一脸温柔。
“里面的混蛋!给我滚出来!”坦克手站在炮塔上,对着废墟嘶吼,高射机枪的枪管在火光中转动。刚才有几个英国士兵在这栋房子的房顶上开枪,打穿了坦克的潜望镜。
房子的主梁“咔嚓”一声断了,整面墙塌下来,露出阁楼里的婴儿床。有个女人的身影在废墟里动了动,她的后背被横梁压住,可双手还死死护着身下的孩子。两个穿开裆裤的小孩从她怀里爬出来,吓得哇哇大哭,小手在妈妈沾满血的背上乱抓。
“停下!快停下!”歌德吼得嗓子都哑了。他看见那个女人的头歪向一边,眼睛还圆睁着,望向孩子的方向,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笑意。可她的后背已经被钢筋刺穿,鲜血浸透了碎花围裙,在月光下像朵烂掉的玫瑰。
坦克手的嘶吼卡在喉咙里。他看着那两个哭得上气不接的孩子,看着女人逐渐冰冷的身体,突然把高射机枪的枪口转向了天空,对着漆黑的夜幕疯狂扫射,子弹曳出的光带像一道道绝望的泪痕。
“这群英国佬……这群混蛋……”卡尔的声音在发抖,他手里的MG42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歌德闭上眼睛,耳朵里嗡嗡作响。他好像又听见了那个小男孩的哭声,听见了面包房里烤箱的“叮”声,听见了女人临死前那声模糊的“宝宝”。
三百米外的裁缝铺里,米尔斯正把枪管从试衣镜后面抽出来,镜片上的裂纹让他的脸看起来像块破碎的拼图。“伯纳德中尉,我们干掉了五个!三个在街口,两个在那栋红房子后面!”他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手却在发抖,刚才开枪时后坐力震得他肩膀生疼。
伯纳德蹲在地板上,正用粉笔在地图上画圈。他的军靴上沾着机油——刚才他们就是顺着裁缝铺的地窖,钻进了隔壁的通风管道。“让怀特把黏黏弹的引信再调短点。”他头也不抬地说,“刚才那个扔晚了,本该炸掉两辆战车的。”
墙角的木箱上,几个士兵正往弹匣里压子弹。他们的制服早就换成了平民的粗布衣服,有个叫汤米的新兵还戴着顶滑稽的圆顶礼帽,那是从百货公司的模特头上抢来的。“中尉,刚才那栋房子塌的时候……”汤米的声音有点发虚,“我好像听见孩子哭了。”
伯纳德的粉笔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烛光在他眼窝处投下两道黑影。“汤米,”他的声音很平静,“上个月在多佛尔,德国人的轰炸机把孤儿院炸成了平地,那里有三十七个孩子。”
汤米的脸瞬间白了,低下头去擦枪,金属摩擦声变得格外响亮。
米尔斯凑到地图前,指着乔治街和王后街的交叉口:“我们在这里再设个陷阱吧?德军的补给车肯定要从这儿过,用炸药炸塌两边的楼,把路堵死。”
“不行。”伯纳德摇摇头,“那里有家医院,里面有伤员。”他顿了顿,补充道,“是我们的伤兵,还有平民。”
米尔斯撇撇嘴,没再说话。他知道伯纳德的规矩——不炸医院,不碰教堂,尽量避开有明显平民标记的建筑。可刚才在红房子里,那个女人明明看见他们在房顶上架机枪,却没喊也没跑,只是把孩子推进地窖,自己守在楼梯口——要不是她故意弄出动静吸引德军注意,他们根本跑不掉。
“通讯兵!”伯纳德突然喊道,“再跟伦敦发报,告诉他们我们需要更多的手榴弹和罐头,还有,让工兵连赶紧把城西的下水道炸开,我们需要新的通道。”
通讯兵点点头,抱着电台钻进地窖。那里原本是裁缝放布料的地方,现在堆满了电台零件和备用电池,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和樟脑丸混合的怪味。
米尔斯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块硬得像石头的饼干,使劲咬了一口。三天前他们还是正规军,在城外的防线后面挖战壕,看着德国人的坦克像铁盒子一样压过来,手里的步枪根本打不穿对方的装甲。可现在,他们像耗子一样在城市里钻来钻去,却能让那些不可一世的德国佬吃瘪。
“你看这个。”伯纳德递给他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是伦敦刚发来的电报。米尔斯展开一看,上面用密码写着:“首相高度赞扬埃克塞特的战术,已下令各城效仿,明日将有装甲部队支援。”
“装甲部队?”米尔斯眼睛一亮,“是丘吉尔坦克吗?”
“可能是巡洋坦克。”伯纳德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不管是什么,总比我们手里的步枪强。等他们来了,我们就能把德国人赶到海里去。”
窗外传来德军的咒骂声,还有坦克引擎的轰鸣。米尔斯往镜子后面看了一眼,只见几个德国士兵正拖着尸体往回收,月光照在他们的钢盔上,像一群移动的墓碑。